第66章 最後一關,章淵!
在第三道宮門之下,章淵負手而立,留給了蘇清流與左棠一具氣勢雄渾的背影。
仿佛他站在那裏,這道宮門便是死門,是屏障與天塹,將金侯大殿與宮門之外隔絕開來!
他在,無人能進,誰都不能!
蘇清流早左棠一步到得這裏,且之前他也已經來過,不過即便如此,此刻他還是仰首上望,目光落在那並未篆刻任何字眼的黑色大匾之上。
就隻有那麽一塊突兀的匾,一如這第三道宮門看似並不合理的建立位置,因為它與通往金侯大殿之間的台階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一過此門便上台階。
台是千層台,仿能平步青天!
“你很好奇麽?”
章淵並未回過身來,但他就好像知道蘇清流此刻正在幹什麽一般。
“沒什麽好奇的,隻是覺得呂雄安的口氣貌似太大了一些。”
蘇清流輕笑,淡淡作答。
“哦?侯爺龍口金言,何來太大一說?況且,你有憑什麽僅憑這塊匾額,便說侯爺口氣太大?”
章淵似乎也頗有興致,雖仍未回身,但卻不禁發問。
蘇清流便又笑了笑,“天有千丈台有千階,寓意此為通天之路,可通天之路一步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恰匾上又無字匯,這便說明呂雄安是在告誡來客需謹慎定奪謀定邁步,因為台階筆直隻得順行,一旦過了此門,順他者一步登天,逆他者命喪黃泉!”
“如此,還不算大口氣?都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了,若這都不算,我倒想問問章統領,什麽才算?”
聽得此言,章淵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豪邁衝霄,也終於轉過身來。
此時左棠也已經到了,但他在看到左棠的時候表情竟無一絲一毫變化,隻管盯著沈青饒有興趣的道:“聰明,著實聰明,曾有無數人邁過此門卻不知此門寓意,最終埋骨侯府,當然,也不乏如你一般的聰穎之輩窺破玄機,如今飛黃騰達。嗬嗬,所以你現在有一個機會,既然已經看透侯爺之意,那麽便不妨投入侯爺門下,章某可以拿名譽擔保,他必會重用於你。”
“我還有這等福氣?”蘇清流冷笑,“論元道,我不過禦氣之境,甭說跟你這大統領相比,便是隻跟你訓練出來的黑甲死士相比都平平無奇。而論資曆,我區區二八之齡,你們侯爺難道是傻的,能對我這樣一個毛頭小子委以重用?”
蘇清流說話時,左棠已經臉色冰沉的向前走去,他根本沒聽見蘇清流跟章淵的對話內容,因為此刻他的眼中隻有一團怒火,而那怒火必須以章淵的首級為代價,才能隕滅!
隻是,蘇清流卻拉了他一把,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這一切落在章淵眼裏,他也才好像終於瞧見了這位昔日兄弟一般,薄刃般的嘴唇便稍稍翹了翹,“二哥,你來了。”
“我不是你二哥,更沒你這樣的二弟。”左棠咬牙低語,眸光冷厲至極。
聞言,章淵卻是一擺手,旋即竟然便再度不理左棠,轉而又衝蘇清流道:“其實你上次來時我便看出,你雖年紀尚輕,但身上頗有些本事。這本事呢,說與元道有關又沒甚太大關係,可說無關,卻又至關重要。”
“此番,你再次來到侯府,本來有什麽謀劃我都可以不去計較,隻要…你以順者姿態跨過此門!”
說著,章淵側身讓開一條去路,無名宮門後方的景象便再無一絲遮擋盡入眼簾。
那是一條無比陡峭卻又筆直漫長的台階,台階盡頭,朱紅的巨匾,金色的大字,金侯大殿!
那裏,是妖族北境的天外之天。
那裏,坐鎮著手握北境命脈與芸芸眾生生死的大權之人。
呂雄安!
氣氛沉默的有些異常,直至蘇清流收回目光。
“章統領的意思是,你看出了我身上的潛力,所以想把我舉薦給北金侯麽?”
章淵輕笑,搖了搖頭。
“哦?若非這樣,我還真不是很懂,你到底幾個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想過此門,要麽臣服,要麽…死!”
“章淵,你好大的威風!”
蘇清流未待怎樣,左棠卻是再也忍無可忍,因為過往,也因為章淵如今這幅模樣。
話聲落下劍聲已起,一道湛然精芒穿空而過,直奔門下章淵。
“唉。”
章淵歎了口氣,似乎頗為不耐,“二哥,怎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當年那般急躁。”
話語說的輕飄飄的,一如他出手時的動作一般,就隻是很隨意的抬起手臂露出兩指,然後,那記一劍劈開了異牛王的熾烈劍氣,便是直接落在他兩指之中。
輕輕一扭,哢的一聲,崩潰渙散!
“二哥,沒記錯的話,當年我退出黑虎騎的時候,你便曾對我使過這樣一劍。隻是,那時我什麽都不如你,同樣的一劍,今天我輕易擋下,昔日卻足足躺了三年。”
“嗬嗬,二哥,這,難道便是所謂的盛衰興替世事無常?”
左棠並未說話,而是負著氣似乎連續又斬數劍,可正如章淵所說,盛衰興替,在如今的章淵麵前,他已然毫無威脅。
一次次輕描淡寫,一次次擊潰劍氣,章淵便是連臉上的笑意都沒減過。
“二哥,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何非要殺我。哦對,不隻是你,還有其他幾位兄長也這般對我,難道你們就這麽冷血,一點不顧念當年的情誼?”
“也罷,你們不顧念,可我總得顧念,誰叫我一直都是兄弟十三人中最念舊的那個呢。所以今天啊,你走吧,趁我還沒發怒之前。”
章淵淡然的話語伴隨一聲一聲劍氣崩散同時響起,左棠咬牙繼續,蘇清流也隻管安靜聽著。
他來這裏是為了阿浣和呂雄安,左棠來這裏則就是為了與章淵做個了斷,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出手,雖這樣下去左棠必敗,但哪怕是失敗,也得讓他把心中鬱火請傾瀉出來。
或者說,他本來也沒指望能勝過章淵,他來,根本也不在乎生死輸贏,他隻是想跟過往那段糾結做個了斷。
所以漸漸地,左棠開始咆哮起來。
“章淵!你說自大哥死後你心灰意冷想要歸隱,可你就是這麽歸隱的?歸隱到把王庭機密泄露給妖族?!”
劍氣撕裂空間,因怒極,聲勢強大了幾分。
“章淵!你口口聲聲說我們不念舊情,可五弟八弟怎麽死的,你解釋的清?!”
銀發衝冠,劍氣嘶嘯,聲勢再大幾分。
“章淵!你說啊,你若真的無愧,你倒是好好說說,你所做的這一切,究竟因為什麽!!!”
聲嘶力竭中,左棠倉朗朗抜出封天,所有劍氣驟然一靜,劍上光芒時隱時現。
如蟄伏,也似蓄勢,隻待章淵開口,這封天的一劍,便可決定斬與不斬!
可章淵仍在淡笑。
“二哥,即便事到如今,你仍然覺得錯都在我?”
“哈哈,那好,那我便好好給你說說,我當初為什麽說好歸隱卻又泄露機密,為什麽殺死前來勸我的六哥八弟,又到底為什麽會讓你痛恨至斯!”
“你他嗎給我聽好了!”
聲調陡然拔高,不知為何,章淵突然憤怒起來。
“當年你我兄弟十三人強闖胡庸王城,九弟和十三途中斃命我都不怪你們,可他們已經死了,你們卻還要執著於什麽臣責將任、什麽不如王命,還要強闖王城?!”
“好,闖也就罷了,我章淵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可是為什麽,明明沒有機會,你們卻還能眼睜睜看著大哥賠上性命與胡庸同歸於盡?!難道他嗎的胡亢的一句眾愛卿勞苦功高,便比大哥的性命還要緊!!”
嗡!
當這句話落入左棠耳中,他的心頭便好像被萬鈞巨錘狠狠砸了一下那般,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劍上的鋒芒也隱匿了…
是啊,看似熱血激蕩豪氣雲幹,贏得了黑虎騎一朝名揚,也贏得了諸位富貴加身,可輸掉的呢?
功名利祿隨風去,榮華富貴如雲煙,時至今日他們還剩下什麽,不,即便哪怕放在當時,他們又真的擁有什麽?
正如章淵所說,犧牲三位親過血肉的兄弟,換來的隻是王庭之上,胡亢至喜、卻也僅僅是因為他王位保全而至喜的“眾愛卿勞苦功高,當賜地封侯”…
“那,那你也不應該背叛大家,不應該…”
左棠的語氣,已經有些低迷,可即便如此卻還是被章淵一口打斷。
“我他嗎為什麽不應該?!不是他胡亢王權垂危,大哥犯得著領著咱們千裏闖王庭?不是你們利欲熏心,大哥又犯得著與胡庸同歸於盡?!你現在跑來跟我說不應該,嗬嗬,我很明確的告訴你,若非主上不允,其實在我的計劃裏,你會死的比誰都快!”
說完,章淵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平靜自己的心情。
“呼,罷了罷了,都是陳年往事,提起來又有什麽意思呢,反正…你現在去死也不算遲!!!”
話聲落下之時,轟的一聲巨響自章淵體內爆開,緊接著,滾滾濃霧便似天穹坍塌一般暴湧而來!
此時此刻,蘇清流也好,左棠也罷,連帶在場的那些黑甲死士,在這等威勢麵前,心中隻能聯想到一個詞匯。
那便是——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