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難上難
接回阿浣的過程無需多提，畢竟有著山冠這位城中長者在旁佐證，城中妖族又怎會不信。
不過實際情況雖然不複雜，但也並沒有像說起來那麽順利，因為山冠受製於隸魂術，全程需要他表態之時，都是蘇清流控著他點頭搖頭，多多少少，還是給城中妖族留下一些疑慮。
隻是這點疑慮在事實麵前終究不值一提，山冠長者的沉默可能僅是因為搞了一次烏龍心情鬱悶而已，不然他又怎麽可能陪同此人回返接人……
總之勉強算得上微有不順吧，蘇清流很快便接上阿浣，並“帶著”山冠離開了城鎮，巨型楓葉全力催動，一路直往東去。
山光水色，日落月升，大約兩天疾行之後，蘇清流解開了山冠的禁製，後者重獲“自由”，恍惚好一陣才回過味來。
“你……你！”
“前輩稍安勿躁，我無心害你，否則你哪能活到現在。”
道理的確是這麽個道理，山冠也是活了好幾百年的妖，一經想通，自然便不會再亂吼亂叫。
當然了，蘇清流那句比較細節的“前輩”，也是聽得他十分受用。
“前輩，您也見了，此處距離您原先所在城鎮至少兩天路程，而足足兩天過去，阿浣沒事，您也沒事，這難道還不能說明我是友非敵嗎？”
“這可不一定，你們人族詭計多端，保不齊在醞釀著什麽鬼點子。”山冠撇須說道。
蘇清流便笑了笑，他知道山冠其實已經沒有多少戒心了，強行狡辯無非是為了表現的不會那麽容易輕易別人、以此來給蘇清流增加點約束而已。
“也是，您的擔憂不無道理，我也知道隻聽我說您無論如何都無法盡信，但其實很簡單的，我現在正好準備出去找些食物，您趁此機會大可以親自向聖女詢問，什麽時候問的滿意了，確定我值得信賴了，什麽時候咱們再好好聊聊。反之，你直接帶聖女離開就是。”
蘇清流說的一派從容，說完便駕馭楓葉離開了此地，山冠抬眼上望，確定蘇清流的確走得遠了，這才趕緊跑到阿浣身邊求證起來。
蘇清流確實是走了，走的放心大膽，原因很簡單——
第一，山冠是忠臣已經確定無誤，它絕對不會出手襲害阿浣。
第二，即便它怎麽著都信不過自己，它也不可能帶走阿浣。因為阿浣在經曆過這次的北金侯府事件之後，往難聽點說便是心裏已經有了陰影，很難再去相信沒有經過深入接觸的人，所以哪怕它想趁機帶走阿浣，阿浣也不可能隨他而去。
故而蘇清流走的毫無顧忌，天快黑時才重回歇腳點，當然了，他本也沒走太遠，始終保持在一個一旦有所異常便能立刻回返的距離。
“回來了？”
山冠已經燃起篝火，此刻正坐在篝火旁添柴，見得蘇清流回來，神色間閃過一絲慚愧。
蘇清流也走到篝火旁坐下，一邊處理狩獵回到的山雞野兔，一邊笑問道：“前輩現在肯信我了？”
山冠歎了口氣，“何止信你，這一整個下午我都在與聖女大人溝通，雖然費力了些，但也大致聽明白了你們之間的交集。說實話，我佩服你！”
提到佩服，它指的肯定就是蘇清流強闖金侯府救出阿浣的事情了，這對於蘇清流本人而言沒什麽，因為是他自願且自認為該要必須去做的事情。
但在山冠眼裏不同，對它而言，金侯府便是相當於祖庭一般的存在，別說一個人族少年了，就是妖族老祖入得侯府，也得禮讓三分！
故而都不提他闖成與否，單單是敢闖，便已經足夠證明他對阿浣非但無有加害之意，且重視之心，遠超它們這群妖族子民。
“前輩，既然您已經無有疑慮，那便不妨說說，阿浣的病情究竟如何？”
蘇清流正色開口，他有理由認為山冠之前給出的病症結論隻是順嘴胡說。
果不其然，山冠聞言再度歎氣，似有無比憂心的道：“其實聖女大人的病情很是嚴重，她所中之毒我曾在秘本上見過，是一種叫做‘六失’的奇毒！”
“六失？”
“沒錯，六失！”山冠濃重點頭，“失明、失聰、失嗅、失憶、失魂、失心！”
頓了一下，山冠繼續說道：“眼下聖女大人正處於前三階段，這一階段還算可控，至少不會嚴重影響到她的性命安危，可一旦這三個階段過後，從失憶階段開始，情況便會開始變的越發嚴重！”
“失憶無需我多說，而且也勉強還算可控狀態，但到了失魂狀態，她便會直接落入施毒者的掌控，因為六失為雌，實際上與之對應的還有一副雄毒，叫做六得，雌雄一對，方為第三奇毒！”
“而所謂六得，便是將身中六失之毒者失去的東西盡數得到，你可以這麽理解，聖女大人越是目不能視耳不能聞，施毒者便越能通過六得奇毒來耳聰目明，換句話說，便是掠奪她的先天天賦。”
“如此陰詭？”
“你且聽我說完。”山冠擺了擺手，很顯然‘六失六得’還遠不止於此。
“失魂也就罷了，無非是讓那施毒者操控意識，但因為這是有距離限製的，所以隻要咱們把聖女大人藏起來，也還算是一個辦法。可如果到了失心的地步，那便真的無藥能救了，因為哪怕是施毒者遠在天邊無法對她進行操控之時，她也會戾氣暴漲，化為殺戮兵刃，直至殺死能夠感應到的一切目標，或…被人殺死！”
聞言，蘇清流擰了擰眉，“前輩如此了解，想必您應當有辦法解決吧？”
蘇清流如此發問，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自欺欺人了，因為畢竟此去中原路途迢迢，程中難免發生變數，若山冠直接能治、或有更好辦法，自然是要比跋山涉水不遠百萬裏的跑去中原靠譜的多。
他不想阿浣中途失心，不敢想，更不願想。
然而。
山冠卻痛心疾首，哀聲搖頭道：“我何德何能，這六失乃天下奇毒榜第三，縱觀兩族，除了我們妖族的阿魯姆大人之外，怕是也就隻有你們人族的靈山宮宮主能解了！”
“靈山宮宮主麽？”蘇清流呢喃思忖，靈山宮他當然知道，甚至可以說是熟悉，因為上一世征討妖族之時但凡有兄弟遭受重傷，他便都會受到靈山宮救治。
隻不過，如果沒記錯的話，上一世靈山宮宮主靈闕真人曾與他提過，說是自己陽壽已末，若無境界突破，百年內大限必至！也正是因此，一向遺世獨立不染是非、哪怕在天下元修口中都被成為化外仙宮的靈山宮，才會一次又一次無償為青鸞衛服務。
當然了，世上又怎麽會有真正的無償呢，靈闕真人不惜擔上被妖族“暗中關照”的風險也要幫助青鸞衛，自然是想從蘇清流那裏得到一些指點，以好為自己破境續命罷了…
可是說實話，靈闕真人的上限也就那樣了，前世的時候，蘇清流曾特意前往靈山宮居住了足足兩年，試圖用兩年時間來指點靈闕真人，奈何靈闕真人隻有醫毒之絕世天賦，元道資質實在不敢恭維。
不，到也不能這麽說，元道資質平庸得看跟誰比，除了蘇清流和當時的幾位大帝之外，他也稱得上數一數二之元修巨擘。
反正總的來說便是，靈闕真人空有蓋世醫術卻無有元道登頂之能，如今悠悠百年已過，他是否衝破桎梏、還會否健在，不太好說…
如果他在，蘇清流便可以不惜暴露縱橫輪轉的身份請求他出手醫治阿浣，可如果他不在，蘇清流還真有點沒底，能不能叫現任靈山宮宮主出手幫忙…
“前輩，我管不了什麽六失六得了，您隻需告訴我，如果選擇前往中原靈山宮，阿浣體內的奇毒，能否容她渡過萬水千山？”
山冠皺眉沉默，它的答複對接下來的決定至關重要，所以必須慎而重之。
大概經過足有一柱香的思考，它終於再度看向蘇清流，“我……還是比較建議去找阿魯姆大人。”
“那便找他！”
蘇清流的果斷讓得山冠大吃一驚，因為他已經知道了蘇清流與侯府的衝突，自然更知道攪得東金侯府雞犬不寧之後，再去踏足西金侯府意味什麽，但蘇清流，竟是沒有半分遲疑！
“你也莫要衝動，此事當從長計議。當然了，我也希望聖女大人盡快康複，可阿魯姆大人貌似並不好見。且即便見了，它也未必會幫忙。”
並未回應，蘇清流隻管擰眉看它。
“是是這樣的，首先憑我的身份，根本沒資格前往大雪山，山川關口咱們便會被攔下。其次，就算咱們用聖女的身份作掩護蒙混過關，阿魯姆大人也絕不會見咱們，因為據傳它正處於閉關的緊要階段，更何況……”
“何況什麽？”
蘇清流的眉頭越擰越緊，心中躁鬱異常。
“何況……坊間盛傳阿魯姆大人準備在接下來的祖庭大會上競爭一個妖祖席位，而它之所以有此想法，據我分析，多半便是因為前段時間聖女大人的師尊、也就是冥老祖隕落，外加阿浣聖女離奇失蹤，才讓它覺得自己有了博得祖位的契機……”
“你要知道，我們妖族的聖女聖子之所以會被選定出來，便就是為了由老祖自小培養，然後在未來接任祖位，這種情況除非有重大意外否則不會改變，所以你覺得，它會去救一個自己的競爭對手、親手毀掉這對它而言乃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麽……”
“它不但不會，還會想盡辦法讓這機會保持下去，所以我們貿然前往，等同……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