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忠心的山冠
千丈高空豈是玩笑,別說蘇清流這個禦氣境,便是大乘之能,在這等毫無控製的情況下直接跌落,怕也會摔得個粉身碎骨!
可那暈眩之感又來的極其突兀,以至於蘇清流基本沒有任何反應便直接失掉對身體的控製權,強風撲麵,人便也筆直的墜落下去。
當然,基本沒有不代表完全沒有,在即將眩暈的前一刻,他緊緊抱住阿浣,下意識身形扭轉,背對大地,讓阿浣處於上方。
接著便是疾速跌落了。
距離越來越近,下方蔥翠的山林越發清晰,由一點、變一片、變幾棵,直至距離地麵不足十丈之時,若他還能睜眼俯瞰則會發現,其實地麵上早已有著幾道人影等待。
呼啦!
一張大網張開,是盤根錯節的藤蔓,蘇清流與阿浣跌入其中,大網立刻收攏,將兩人卷入其中。
“小心些,莫要傷了聖女大人!”
林間,一道如果蘇清流醒著絕對會立刻分辨出來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急切擔憂,正是先前疑似蘿卜妖的妖族醫師。
被它嗬斥之後,那大網便又輕緩緩的舒張開來,幾個滿身皺皮狀若滕棘的木屬妖人恭立一旁。
“山冠長者,接下來要怎麽辦?”其中一妖問道。
山冠,也就是那蘿卜妖撚了撚須略作沉思,“你倆,先把聖女大人送回城中。你,把這人族小子綁好了,事不宜遲,這便隨我前往侯府!”
“是!”
幾名木屬妖人應聲作答,旋即各自忙活起來。
片刻後,其中兩名帶著阿浣一路往城鎮方向去了,而蘿卜妖山冠和剩下的一名木屬妖人,則是把蘇清流綁的結結實實,沿著林間小道往西而去。
……
一轉眼,日傍西山,晚霞彤紅,天際邊陲如同火燒。
蘇清流便是在這個時候蘇醒過來的,腦袋還是有些發昏,總感覺那股嗆人的問道仍自留在鼻端。
“呃……對了,阿浣呢,阿浣?!”
“別喊了!”
一道喝聲把蘇清流從焦急中“喚醒”過來,也是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五花大綁,此刻正“躺”在一簇篝火旁側。
除了他,篝火旁側還有兩人。
當然了,更確切的說應該是有兩妖,一個木屬妖族戰士,一個醫師蘿卜妖。
短暫的愕然之後,蘇清流眉頭一擰,腦子漸漸清晰起來。
很顯然,之所以會中途昏迷,必然便是這蘿卜妖搞的鬼了。如果沒猜錯的話,他便是借著之前拍肩膀的那一下,順理成章的把毒粉之類的東西下在了自己身上,而後或是遇風見效、或是延時發作,總之沒待他行出多遠,便就頭暈目眩跌落下來。
肯定是這樣了,因為此時這家夥正盯著自己一臉得色。
蘇清流掙紮了幾下,綁住他的繩索是一種特殊藤蔓,而且中途的時候蘿卜妖肯定還給他另下了什麽異毒,以至於他渾身經脈盡數封閉,丁點元息都無法轉運。
“別折騰了,你逃不掉的!”
蘿卜妖很是自得的瞥了蘇清流一眼,對他的掙紮嗤之以鼻。
掙紮隻是下意識的,蘇清流也沒想逃,因為相比於自己逃走,他更擔心的是阿浣何在。
“你們是誰的人?阿浣呢?!”
“放肆!區區人族的毛頭小子,竟敢直呼我妖族聖女之名,木七,給我掌嘴!”
木七無疑就是那名木屬妖族戰士了,聽到山冠吩咐立刻上前,揪起蘇清流衣領便欲扇上幾個大嘴巴子。
上一世叱吒風雲,這一世卻頻頻受辱,之前也就罷了,今天要是再被一個妖族中最弱的木屬妖類、且還是木屬妖類裏最底層的貨色給掌了嘴,那蘇清流幹脆也別輪轉了,直接嘎嘣一死算了。
元息被封,但他好歹還是初級煉魂法師,隸魂術一出,那木屬妖族戰士便登時“化敵為友”。
山冠還等著聽那清脆響亮的掌嘴聲呢,哪知下一秒,兩條藤蔓卻是瘋狂纏繞而來,瞬間繞上了他的喉嚨!
作為城中長者,山冠的修為自然不弱,但實話實說,它畢生鑽研醫道,實力也確實沒高到哪去……
若堂堂正正當麵對戰,那木七多半不是他的對手,可他萬沒想到木七竟突然反水,故而在這毫無預兆且著實讓他好生愕然的一擊之下,直接便是被對方放倒在地。
藤蔓越纏越緊,沒有任何收手的意思,就好像一部無情運轉的機器那般,若沒人能從中叫停,便會直接取走它的性命。
而相比之下,反倒是綁在蘇清流身上的藤蔓盡數紓解開來,山冠驚異而震恐,口中不住的想要說些什麽,奈何喉間纏繞太緊,莫道開腔,便是連吐氣都有些困難。
“解藥。”
蘇清流緩步靠近,麵無表情語氣冰冷。
山冠有所猶豫,但就在他露出猶豫表情的那一瞬間,喉間藤蔓更緊數分,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害怕,它似乎都聽到了自己頸骨碎裂的聲音。
一截小竹筒被它從袖中抖落出來。
蘇清流取過,並未著急服用,而是以鋒銳目光逼視對方,在確定對方多半不敢使詐之後,這才服了少許一點。
那種嗆人的氣味瞬間所有衰減,腦海更加清明幾分。
確是解藥無疑了。
咕嘟咕嘟,蘇清流將整截竹筒的解藥服盡,藥效奇怪,霎時周身經脈盡開,探臂一震,元息盈溢湧蕩。
“現在開始,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敢扯謊,我立刻擰下你的腦袋。”
“我問你,你們把阿浣藏在哪裏?”
蘇清流沉聲發問,意隨心動,受隸魂術控製的木屬妖族戰士便把藤蔓鬆弛了幾分,容給山冠一個說話的機會。
“已、已經送往侯府…”
“你敢說謊!”蘇清流目光如刃,藤蔓便又立刻緊纏死鎖。
“在城中,在城中!!”
“你們又為何抓她,為何害我?”蘇清流再問。
這人族少年遠比想象中難纏的多,那雙眼睛也不知道為啥,就好像能洞穿一切謊言一般,山冠哪裏還敢再有半句隱瞞,隻得把事情原委從實招來。
跟蘇清流理解且擔心的不太一樣,他並不是要抓阿浣,而是要保阿浣……
作為妖族一員,且還是受過聖女大恩的草木屬一員,其實在蘇清流帶著阿浣前來瞧病之初,他便已經懷疑蘇清流的身份了。
一個連妖族話語都說不利索的人族小子,孤身一人帶著堂堂聖女來到這偏荒小鎮,且聖女大人還身中奇毒,這種事情他能得過且過?
草木屬妖類本就多疑,當此情形便越發覺得,這小子必是受人族高層之命而來,意在活捉聖女作為人質,可他自己心裏沒譜把毒下過頭了,又不了解此毒的特性,所以才會因為擔心聖女中途斃命,從而找到他們這種荒僻小鎮意圖確認。
畢竟,像他們這種小鎮消息閉塞,即便風聲走漏,那也得好久好久才能傳到附近的妖族正部耳中。
這簡直太合乎邏輯了,沒錯,一定是這個樣子!
山冠便是如此想的,所以它自作聰明借著拍肩膀的機會給蘇清流下了迷障粉,更是在蘇清流離開後的第一時間掐算藥粉時效進而於林中等待,最後來了個大功一件。
此去侯府,便是要押著蘇清流去請求功績的…
聽完山冠言語,蘇清流差點氣笑,也不知道為何,甭管是什麽族類,現在隻要是心懷忠誠之人他便別有好感,而很顯然,這山冠便是正兒八經的忠臣一員。
袍袖一擺,纏在山冠喉間的藤蔓便盡數褪去,山冠失了束縛大口呼吸起來,伴隨劇烈咳嗽。
咳嗽好一會兒它才一臉訝異的看向蘇清流,“你……不殺我?”
“我為何要殺你?”
“你是人族……”
“沒錯,我的確是人族一員,但並不是你想象中什麽執行秘密任務的死士,且你也大可放心,這普天之下兩族之中,便是人人都想害死阿浣,也絕對不會有我。”
蘇清流語氣定定目光真誠,山冠見了卻越發狐疑,他就不明白了,拿住聖女封爵賜地,這麽大的功勞,這小子因為點啥就能視之不理?
他一定是在演戲,一定是心裏有著更大的謀劃!
山冠不信,蘇清流也沒再解釋,一掌擊昏被他控製的木屬妖族戰士之後,隸魂術再度轉移到山冠身上,這樣一來便省事多了,那還犯得著苦口婆心。
當然了,不管人還是妖,若長期受控於隸魂術,其元魂必會遭到創傷,且這創傷還不可修複,所以蘇清流並不打算一直控著山冠,隻待在它的“陪同”之下把阿浣接回來,便可收手。
不過收手也隻是收回隸魂術而已,他已經決定了,此去中原要帶上山冠,一來山冠精通妖族醫道,若阿浣病情出現波動,也好做個應急之用。
二來,山冠乃妖中長者,雖實力不濟,但年齡和經曆擺在那裏,蘇清流有理由認為,可以從它口中得到很多想要的信息。
至於這家夥憑什麽為自己所用,也很簡單,它對聖女忠心耿耿,待得自己接回阿浣,讓阿浣把自己不但不是敵人還是其目前唯一能夠依靠的這個事實證明給它,究竟是敵是友,不就一目了然?
蘇清流的想法很美好,之後事情也確實是按照他所設想發展,但之後的之後,他卻全然沒有想到,一個被他忽略的旁枝末節,卻險些成了將他埋骨妖族西境的巨大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