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吳憲
他到底能不能給蘇清流難看這暫且不太好說,但他身後那名女弟子的回應,卻是著實讓他有點難堪。
擺了擺手,女弟子衝蘇清流微微仰顎,意思再明顯不過,有話便說。
蘇清流都是一怔,沒想到對方這麽好說話…
能直接問就不用打了,且不說打不打得過,能少結仇怨總歸是好的,於是他趕緊拱了拱手以示感謝,道:“那在下便冒昧請問了,不知道貴宗此番北地之行,可否有一領隊者於崖山關接走了兩人?”
他問的相當直接,因為完全沒必要繞彎子,如果能說,對方直接便會回答,如果不能,今天還是免不了一戰,所以要麽如願要麽怎麽著都得打草驚蛇,還何必繞什麽圈子。
當然,他還是更希望事情簡單圓滿一些。
可是很顯然世事多難如意,那女弟子在聽聞他的問題之後連口的懶得開,直接又衝吳師兄擺了擺手…
這一次擺手可就不是“你先退開”的意思,而是“你可以動手”的意思了…
吳師兄大喜過望,重重一抱拳後,帶著那份定然不辱使命的神色,疾衝而來!
越是近距離接觸,越是能夠瞧出一件禦空寶器的品級,而吳師兄的禦空寶器顯然比蘇清流之前想象的品質還要更高一些,兩人一上一下相隔數十丈,可臨近眼前,卻隻需區區一臾。
“無名鼠輩,便讓吳某教教你為人處世之理!”
吳憲一瞬即至,到得接近地麵之時,禦空元息自動隱沒而去,他本人則是借助俯衝慣性,一掌狠狠拍來。
也不知道他是認為沒必要動用寶器、還是覺得有必要用掌法來討回一個麵子,總之他是沒露底牌。
他不露底牌,蘇清流自然也不能施展全力,畢竟這隻是剛剛開始,吳師兄的後頭可還站著一位領隊和其他四人掠陣觀戰呢。
“雜碎,看掌!”
暴喝聲中,吳師兄手掌光芒大綻,短短瞬息,七層玄圖浮現疊加,一層大過一層,且每一層皆有星辰流轉之相。
“九圖星象掌,沒想到吳師兄竟然都練到第七重了!”
“好厲害啊,大家一同下山曆練,臨行前一同從師父那得授此招,可說來慚愧,我才練到第五重!”
“嗬嗬,這樣有那狗賊好受了,七重的星象掌,威力幾近地法極限!”
半空中,一直便與吳師兄同行的那三名掠星樓弟子麵露驚詫,旋即又盡數轉為看戲表情,在他們看來,那小子與他們年齡相仿,實力又能高到哪去?麵對年齡更長修為更高的、甚至都將星象掌領悟到第七重的吳師兄,一招之下,丹田元息必定潰散,從而一敗塗地!
且這還是往高了看他呐,要知道,他們可是被名門大宗選中的天才,是人中龍鳳,他們在這個年紀且隻能修煉到搬山境,那小子,隻能更低,絕無更高!
而元法就更不用提了,九圖星象掌乃是宗門外門絕技,甭說拿到這無名之輩麵前,便是與其他大宗相比,也敢稱令人羨豔之術,品級和威力都擺在那裏,七重大成之下,尋常技法與之對敵,無異於蜉蝣撼樹、螳臂當車!
抱著這等想法,三個人、六隻眼,皆是向蘇清流投來笑謔目光,隻待吳師兄掌力爆開,不見血霧,至少也聽哀嚎。
事實證明他們想的並不全錯,至少就年齡與境界的比例而言,猜的就極準。
不過若真論起來,這也不能算是他們猜的準,而是元道的基本情況便是如此。十七八歲,縱使天賦再高根骨再強,想要越過搬山境這道坎兒,也是難上加難。
比如他們的許師姐,那是何等的天資縱橫,何等的佼佼之輩,境界不也就搬山圓滿,距離大乘境界還差著那麽一丟始終都無法逾越麽?
當然了,境界不夠元法來湊,許師姐之所以與他們境界相同卻能碾壓他們,便是因為人家對元法的領悟極其出眾,以至於區區搬山對戰大乘境者,都是猶有一戰之力!
此外,這種界限也不固定,隻不過天下大多數元修都是這個樣子罷了,如有超越者,那不用想了,將來至少得是開山立派、聖者人王、甚至大帝之流!
而看著小子像是那種人麽?
很顯然就不是啊!
眾掠星樓弟子如此作想中,內心所期待的元息轟響終於傳來,七層星圖層層爆碎,一道又一道的強烈氣機瘋狂滌蕩!
氣機強勁如同風暴,所過之處山崩石碎,方圓裏許,竟是在這一掌之威之下,瞬間夷為平地!
那張麵紗之後,一直沒有說的女弟子便微微縮了縮眼瞼,沒人看到她的情緒,有的隻是一句漠然似毫無內心波動的輕輕二字。
“走吧。”
領隊發話,三名掠星樓弟子自然遵命,不過因為吳師兄一招得勝很是帥氣,他們言談之中,便自然少不了嘰嘰喳喳的歡慶。
“吳師兄,走啦走啦!”
下方,塵霧滾滾,吳師兄緩步而出,一身月白星袍未染寸塵,臉上,少許得意、少許霸氣,好似根本滅殺此人根本不值一提,卻又很想像心上人提提。
可他的心上人根本不予理會,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隻管禦器飛馳而去。
吳師兄的表情便一下子失落下去,也懶得再裝什麽颯然風姿,扭回頭去惡狠狠的衝著那應該已經是粉身碎骨的雜碎吐了一口,順便咒罵道:“敢看我許師姐,敢惹我吾某人,你活該去死!”
“原來她便是你們許師姐麽?”
濃霧中,一道淡淡之聲突然響起,吳師兄的腳步便猛然一頓。
回頭,眸中湧動不可思議,但再怎麽不可思議,那道該死的身影,卻還是緩緩走出塵霾!
“吳師兄,怎麽還不走哇?你在…”
空中幾人發覺行出一段之後吳憲並未跟上,於是那小周師弟便主動回返,問這話時語氣還是很輕鬆呢,可當他話說一半看清情形時,話語便夏然而止。
“他、他他,竟然沒事?!”
因為有意等待吳憲,所以其他人行的也並不多遠,外加小周師弟的聲音透著驚詫屬實很大,一時間,眾人便全都遙望過來。
沒死?
倒是也有可能,山野散修雖然就整體而言比不過宗門,但向來也是不乏高手出現,所以這小子若真的擋下了吳師兄七重星象掌一掌而不死,其實也不是特別稀奇之事。
畢竟,吳師兄也隻不過就是稍稍動了一點真章兒而已,他不死,簡單,再來幾掌看他還死不死?
“師姐,小周師弟說那小子好像沒死,要麽咱們先等吳師兄一會?”某弟子向許師姐請示道。
“我…我說的不是沒死,是沒事!”
小周豈止驚訝,便說是驚懼都不為過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變成震愕了…
“沒事?怎麽可能!”
方才請示的那名弟子唰的一聲禦器而至,眉頭狠狠擰起向下看去,然後,震愕便又升級成了震驚。
唰唰唰。
其餘幾人也紛紛禦器到來,見得蘇清流靜立場中、渾身上下似乎連一丁點傷都沒受之後,全部呆若木雞!
冷若冰山的許師姐也終於有了表情,半掩的薄沙以上,那雙秀眉緊緊蹙起,分明是同樣的難以置信,可眸光中,偏又似帶著一絲異樣情緒。
沒人說的上來是什麽,當然,也沒人注意,因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蘇清流身上。
“你姓吳是吧?”
氣氛沉寂了少許,麵對死死盯著自己、甚至好像還自我懷疑的吳憲,蘇清流撣了撣衣上灰塵,輕聲發問。
這回輪到吳師兄不回話了,不過與之前蘇清流因懶得理他而不回不同,他這是說不出話來。
“我應該也沒有聽錯,你就是姓吳,那我便冒昧稱你一聲吳兄。”
吳憲的眼瞼縮動了幾下,很顯然,他對蘇清流跟自己稱兄道弟很不滿意,甚至嫌棄。
不過蘇清流並不在意,隻管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吳兄,接下來我想跟你講個道理,你若有耐心聽,那便好好聽完。沒耐心的話,也隨時可以選擇繼續。”
話罷,蘇清流抬眼看向吳憲,對方眼瞼再抽好似怒不可遏,但終究,還是沒有繼續動手。
“那好,我便開始說了。”
“首先我埋伏林中偷襲爾等,錯在我,但你作為搬山境應該了解,我那一劍隻有阻攔之意,並無任何殺傷之念,否則劍氣衝天之後又豈會自行渙散?”
“看你的表情你應該是不否認的吧?那我再繼續說。其次,之後我也曾與你好言抱歉,你心有怒氣拒不接受,也算情有可原。但!”
話到這裏,語氣驟然轉厲,“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一出手便殺機畢露,我便實話與你說了,今日前來,便是想綁你們其中一人回去,但即便如此,我也從未動過殺身害命之念,哪怕明知斬草留根會與你們掠星樓接下梁子!”
“你跟我說這些是何用意?說明你沒想殺我我便不該對你殺心大起?”吳憲咬牙反問。
蘇清流勾唇一笑,頗有幾分邪氣,“是了,我還就是這個意思,因為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明白一個道理,殺心既起,便必斬不留!否則,等來的絕不會是一笑泯恩仇,而是無休無止的危機算計!”
“嗬,那你的意思便是要殺我以絕後患了?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哪來的底氣,便隻憑擋下了吳某一擊?!”
蘇清流又是一笑,“不,我究竟憑的什麽,接下來你便睜大眼睛,仔細看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