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再觸神意
震蕩之感洶湧來襲，踏入石門是生是死並不可知，蘇清流之所以如此果斷，主要便是因為他等不起。
說實話，既然已經發現幻陣底細，那麽以他的天賦，破陣便是遲早隻是，隻不過這個“遲早”二字，其起算時間，便有可能得在數十年往上。
誠然，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幾十年光陰對於一個元修而言也算不上什麽漫長光陰，畢竟元修與凡夫俗子不同，通常哪怕是登天三梯、還未涉及正統元修之時，壽限便已然十分悠長，此方世界，常人活至六七十歲已是長壽，登天三梯卻殊稀鬆平常。
而登天三梯之後，當修士真正踏入元修一道，便隻是小乘境內，修至搬山至少也可保證耄耋之齡。若但凡再度過小乘之境臻至大乘，其壽限之長便可猶如龜齡鶴壽，漫漫百年不遑多讓。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壽限這種東西並非固定之數，以上提及不過隻是針對通常情況，但凡修元者，比之常人無有災病是真，可同樣的，這個群體所需要麵對的劫難更多更難。
修煉瓶頸是劫，奪寶爭端是劫，心境桎梏是劫，總之劫數之多之雜，遠非常人能夠了解。
所以相對而言也元修真想活到百歲開外，其實也沒那麽容易，都不說什麽征伐殺戮的意外之災了，就隻是自身境界越是往後，衝突之時所需要麵臨的風險，也已經足以壓垮多數庸者，不僅境界止步，甚至連性命都給搭上。
不過當然了，蘇清流不是庸才，也與極大多數的元修不同，作為上一世貴為縱橫大帝的他，便是為任何事物發愁，都絕不會為了衝擊境界而發愁。
因為他已經站在過巔峰，深知元道每一重境界瓶頸的破解之法，故而境界瓶頸對他而言如同虛設，有與沒有並無兩樣。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要珍惜時間，因為天道的公平的，也許天下絕大多數元修幾輩子都修不來這麽冠絕古今的天賦，也永遠走不到他曾經的高度，但至少，他們在“平平無奇”的同時，亦不必去憂心那些常人無法承擔的重任與因果。
這是一件很淺顯的事情。
都不用說別的，就拿外麵的掠星樓弟子舉例。
試問，他們有必要去操心究竟是誰害的三千青鸞頹如山倒？
回答是顯而易見的，完全沒有必要，青鸞衛有沒有頹落跟他們有什麽關係，哪怕這支隊伍曾是抗擊妖族的族類英雄，對於他們而言，不管妖族什麽時候入侵，不管青鸞衛有沒有“倒下”，甚或是兩族之間的關係究竟該如何發展，與他們有什麽關係呢，又或者可以這麽說，即便他們想有關係，輪得到他們嗎？
天下大勢，終歸還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裏，而所謂的少數人，便是如蘇清流前世縱橫大帝一般，是那種級別的人物。
總而言之便是一句話，地位越高擔子越大，且這擔子並不全是什麽責任和義務，很多時候，都隻是想要在山巔站穩腳跟而必須承受、也是自己招惹的因果罷了。
所以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難處和需要承擔的問題，蘇清流前世貴為縱橫大帝，毫無疑問，他所需要麵對和承擔的，就必然要比他人沉重的多的多！
所以他決不能允許自己在這方幻陣當中浪費幾十年甚至有可能是更長的光陰，因為他很清楚，這一世他已經不是縱橫大帝，可身上還背負著上一世草率踏入輪轉而遺留下來的擔子。
他可以魯莽行事遭遇不幸，但決不能空度光陰，隻為了和這個陣法較勁。
也許這是他此世輪轉仍沒有取得該有的成效的體現吧，又也許，他天生就是這種性子著實難以變更，總之他等不了，哪怕輪轉失敗直入輪回，哪怕再世為人時，他已經跟“縱橫”二字扯不上丁點關係。
其實這已經可以稱之為賭徒心理了，是優點也好、是弊端也罷，反正他是固執的覺得，相比於穩穩當當苦悟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破陣而出，放手一搏才對得起他前世累下的、正等著他去一一了結的因果和謎底。
所以他毅然決然踏入石門，身形在“星河漩渦”中，又一次一閃即逝。
輔以進入石門，那種莫名卻又無法抗拒的拉扯感便再度襲來，五感六識迅速陷入封閉，他便知道，自己終究還是賭錯了結局。
不過他並不後悔，留在外麵安穩破陣雖是存活下去，也在理論上才有機會“後積勃發”解開前世的各種因果謎底，但魯莽賭注亦是不是沒有道理，因為按部就班破陣而出等同於放棄此地的秘密，這雖然對得起青鸞兄弟，可卻未必對得起孕育了自己的這方土地。
因為他已經從夜哭人和神秘身影的對話中得到了落實，石門內裏，必然藏著有關邪帝的秘密！
若邪帝複生再掀波瀾，或者被他人奪得邪帝機緣造就這一個邪帝，而他卻仍在此間閉關苦思隻求安穩破陣，試問，便是他終究破陣而出，也終究查出青鸞隕落的秘密，還有什麽意義？
長天永墮黑暗，天地皆被顛覆，這世間還有什麽能存留下去……
這便是他一點都不後悔的原因，甚至可以這麽說，從很早之前開始，此時為人的他雖然還活著，但卻已經隻剩一成是為了自己，剩下的，則都是那些需要償還的因果和亟待解開的謎題。
“呼…”
蘇清流長長吐了口氣，平心而論，不後悔並不代表不覺得可惜，畢竟此世有太多未完之願、有太多夙願在心，可現在的他也隻能歎口氣了，如果幸運的話，山林還會出現，他將被迫選擇靜坐此地苦悟破陣之機，如果不幸的話，估計這也就是他與“縱橫大帝”這段因果徹底脫離關係前的最後一聲歎息。
震蕩之聲再度響起，轟轟隆隆猶如雷亟。
即將消失的知覺便是在此時猛地一清，就仿佛是即將溺斃之人忽然被灌入了一大口空氣一樣，蘇清流豁然睜開雙眼。
他狂喜，卻又有些擔心，因為這是他嚐試成百上千次後第一次進入石門卻沒有“昏迷”，也是他第一次看清“星河漩渦”裏究竟藏著什麽東西。
但正是因為看清了內裏情形，擔心才會應運而生。
其實遠沒有想象和看見的那麽玄妙，石門當中更沒有什麽星河漩渦，有的隻是一條岔路，也可以說是兩道洞窟，一個向左一個向右，皆是深邃不知根底。
剛剛選擇完畢，新一輪的選擇便再度出現，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這一點從他敢於在石門出現動蕩異象之時踏入石門便可見一斑。
所以他擔心的，還是選錯了入口，憑白浪費光陰。
畢竟必須得承認，僅是推敲出這方幻陣的大抵根底便已經耗費他極大的心緒和力氣，若是一旦走錯再入循環，即便是他兩世輪轉的心性定力，也未必遭得住這無休無止的難題了……
不過改選還是得選，至多也就是選錯而已，那便證明他並不是正常因果的終結點，甚至青鸞頹落、兩族亂世、乃至於邪帝複生等等事件的起因，都未必是起於他身。
也許，他隻是這場極有可能發生天地劇變的時代的一個比較亮眼的過客而已，其他的，與他真的沒有什麽關係。
那樣的也好，至少他即便最後被困死在這裏，終是不用再臨終前抱愧閉眼，因為選擇的機會向來都是老天給予，換句話說，就是老天在驗證這個做出選擇的人，到底是不是天命所歸之人。
選對，不一定是。但選錯，便一定不是。
“那便向左，男左女右。”
蘇清流灑脫一笑，恍惚間仿佛又悟到了什麽東西，隻不過這種明晰感出現的太恍惚也消失的太快，便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在意。
煌煌天道，造化自在天機，其實他想的完全沒錯，若九天神邸真的想讓他作為這段因果的終結者，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選錯。
這就跟異寶出世萬人爭奪卻隻有一人能奪得機緣一個道理，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有的人也許什麽也沒辦，異寶自會落入手裏，有的人也許絞盡腦汁，最後卻隻能落得個草革裹屍，這就叫天命，這就是冥冥神意自有道理！
嘩啦啦…
一陣如同水幕般的聲響湧起，蘇清流並沒有感覺自己觸碰到了什麽，但當他回頭看去時，來路卻已經消失，而身處之地，也已經變成了一方單獨的石室。
石室不大，撐死了百丈見方，內裏也沒什麽特殊擺布，除卻四角的幾盞仙鶴長明燈之外，便隻剩下正首當央的一襲書案，僅此而已。
蘇清流微微蹙眉，因為此處光線充足且在外麵的黑暗環境呆的久了，所以起初他是有些睜不開眼的。
“莫非這是布陣之人的起居之所？”
蘇清流暗暗想著，在漸漸適應了光線之後，第一時間向那書案看去。
書案上似乎伏著一人，無聲無息，不知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