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元道本心
聞歸再次襲來,心懷濃烈殺意,對他而言,想要殺人並不是出於衝動怒氣,而是自己已經沒有選擇。
他覺得,不殺死這疑似宗門密使的家夥,自己辛苦多年的努力便都將化為泡影,甚至,還可能有更為嚴厲的懲罰在等待著自己。
他不想那樣,他好不容易才混出了一點苗頭,他不想再變回曾經那個、乃至於還不如曾經的底層人士!
“狗崽子,你給我去死!”
厲喝聲中,掌刀劈去,那狗崽子既然之前沒能躲過,這一次,必然仍是不能!
聞歸如此作想,眸中凶芒大盛。
眼前雲環霧繞,不用鏡心根本無法窺破,但蘇清流既然執拗於此,肯定便不會輕易服輸,所以哪怕心頭已對危機預感頗深,他也沒有睜開眼睛。
此時此刻,全憑內心感知。
呼!
一股如刀勁風劈開了雲霧,也劈向了蘇清流眉心。
他緊擰雙眉,千鈞一發之時歪頭閃避,同時雙指猛探,雷霆如劍轟擊出去!
砰砰!
兩聲悶響同時響起,第一聲是響自蘇清流肩頭,其實除了元息爆開的聲音之外,還有著骨骼碎裂的聲音被掩蓋而去。
沒錯,在不動用鏡心的前提之下,他終究還是沒能盡數化解雲環霧繞手的攻勢,此時雙腳下陷半尺,肩胛碎裂如粉,便是最好的證據。
隻不過,他也沒讓對方好受了,縹緲功法雖強,麵對的,卻畢竟是曾經的縱橫大帝,時間短暫無法化解是真,但蘇清流憑借著無與倫比的搏殺經驗,卻也能夠做到平強行將劣勢抹平為均勢!
所以,那第二聲便是霸劍雷指轟擊在聞歸胸口的聲音了,對於搬山境,霸劍雷指的威力顯然已經並不出色,但此法勝在出招迅疾,特別是近距離交戰之時,對方很難有所反應。
說實話,如果剛才蘇清流用的是太虛劍意、或者其他什麽霸道功法,他都有機會一記斬殺聞歸,對此,霸劍雷指並不能做到。
但凡事有利便有弊,霸道功法在存在一擊斬殺對方的可能性的同時,卻也存在失手的風險,因為當時的情況可謂電光火石,蘇清流在沒有洞悉雲環霧繞手的虛實的前提之下,他能夠確保必定擊中對方的,便隻有聞歸向自己出手的那一個瞬間。
所以一定要快,出招要快,招式要快,心要果決,絕不能有半分遲疑。
於是結果便是這樣了,他整條左臂近乎報廢,即便能找到極品丹藥輔助恢複,沒有大幾個月怕是也難能痊愈。而聞歸的話,胸口中了霸劍雷指一指,傷處一片焦黑,若非護體元息起到了一個緩衝的作用,怕是連丹田都會直接被轟碎!
不過當然了,護體元息並不能算作“意外”,因為但凡元修便都有護體元息,故而如果從最終結果上來講,僅是丹田巨震元息不穩的聞歸,其實還是在這次交手中占到了比較的便宜。
畢竟,皮外傷對於一個元修來說不值一提,而丹田元息的混亂,稍作調息便可重歸安穩。
可蘇清流,卻是足足廢了一條手臂,雖配合良藥能夠痊愈,但在此戰後續當中,他無疑便是一個“獨臂”之人。
“咳、咳咳!”
聞歸從遠處的地麵爬了起來,劇烈咳嗽中,幾口淤血被他吐了出來。
“厲害,真厲害!說罷,你到底是什麽人!”
胸口衣衫被炸得襤褸不堪,便是連臉龐都好像剛摸過鍋底灰一般,聞歸披頭散發向蘇清流望來,似怒似笑的問了這麽一句。
很顯然,如拘魂術的體係之差不同,這霸劍雷指作為元技卻並不是縹緲山手段,讓得聞歸放鬆警惕的同時,也起了更大的疑心。
放鬆警惕是因為霸劍雷指非本家元技,故而多少能夠證明這小子似乎並不是自己所擔憂的什麽宗門密使身份,而更大的疑慮則是出於“他為什麽要針對自己?”
所謂針對當然是聞歸自己的想法了,在他看來蘇清流如果不是宗門密使,那麽這種實力和天賦,便足以直接進入內門,可蘇清流卻呆在外門,並且明顯是通過何長老接近自己,有何居心,值得深思!
蘇清流試圖抬起左臂,奈何手臂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換來的隻有陣陣劇痛。
他這才抬眼看了聞歸一眼,但對於他的質問毫不在心,隻管默默暗道:“縹緲功法果然名不虛傳,即便隻是內門的技藝,也絕非輕易可破。”
不得不說,蘇清流能夠在前世取得那等地位成就,除卻天選之外,與他這種心理也絕對有著很大關係。
他明明可以輕易製服聞歸的,甚至即便想要殺死對方,也根本毫不費力。
而且這毫不誇張,因為無論是太虛劍意還是隸魂術,都是對方無法化解的手段。
但他並不想那麽做,他覺得這是一個鍛煉或彌補自己不足的機會,所以他寧願承擔著性命攸關的風險,也要去冒險嚐試求知。
好在結局是幸運的,他避開了那致命一擊,即便手臂受到重創,也並非無有挽回餘地。
所以在他看來,這完全是值得的,因為搏殺經驗這四個字雖然聽起來簡單,但想要真正的去積累起來,卻永遠都隻有一個辦法,那便是行走於刀刃之間!
越是千鈞一發、越是危險緊急,能夠從中得到的進步便越是巨大,且這種進步永無止境亦不分人群,上至他縱橫大帝和一幹曆史級大能、下至底層元修乃至凡俗武夫,都是如此。
比如這一次,他若是一開始便直接碾壓對方,又如何能夠知道縹緲功法的弱點便在出手一瞬?
誠然,這隨著他在縹緲山時日漸久、修煉了縹緲功法之後便應當能漸漸發現,但誰又能保證,在他發現之前不會遇到生命危險?
假如他就今天用太虛劍意碾壓了聞歸,並未獲此經驗,而明天又有比聞歸更強的內門弟子找上門來呢?
其實很多時候,元道鬥法也好、搏殺也罷,比的就是這些,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隻有當一個人永遠領先於他人,這個人才能立於不敗。
往大了說,其實蘇清流上一世之所以能夠縱橫天下無有敵手,便是這個原因。
當其他同層次強者都在琢磨那些老祖宗留下的元技的時候,他卻已經在琢磨神意,他其他強者意識到神意無敵的時候,他卻已經動了踏入輪轉的心思,永遠快人一步,便能永遠是“過來人”,而作為過來人,自然便能最大程度的接近“知己知彼”的狀態。
當然了,這隻是一個例子,因為蘇清流輪轉的結局並不圓滿,至少目前來看確實如此。
但絕無偏頗的說,若是他此世輪轉大成,成了這天乾大陸近代唯一輪轉大帝,那麽其他強者與他相比,是不是便又被拉開了一個巨大的層次?!
很顯然,回答是肯定的,若他真完成這項成就,同時代的其他強者與他之間的距離,便隻有四個字能夠形容,是為——遙不可及!
而欲為人上人,便必付苦中苦!
這便是蘇清流對元道始終能保持一種執拗甚至偏激的追求的原因了。不過,他對元道的至臻追求,卻又絕不是想要淩駕於人,而是一種純粹幹淨的渴望,便好像涸澤渴望雨露,草木渴望陽光,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探索與本願。
很顯然,聞歸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在他對麵的那個少年,不但根本沒有把一套手臂報廢的劣勢當成憂患,反而心有所思如有所得,這樣他發自內心的感覺到一種羞慚。
這不就是他最初時的樣子嗎…
曾幾何時,他又何嚐不是一位對元道充滿憧憬、立誌要成為名滿天下的元道巨擘的少年,可又不知何時起,他已經忘卻了當初的自己,能記得的隻剩下利益熏心,不擇手段的爬往高山……
變了終歸是變了,初心不再之後,越是羞慚便也越是憤怒,他覺得,對於元道,世間不該有如此純粹之人,修元是為了什麽,難道真是為了元道本身?還不是他嗎的為了高人一等俯視眾生?!
“老子在與你說話,你他嗎的,難道當我是放屁不成!”
聞歸勃然大怒,在他看來,此次交鋒過後,他已經完全掌握了生殺大權。
原因就很簡單,健全之下且不是老子對手,殘廢一臂,便更別談抗衡一二了。
聞歸的粗言穢語讓蘇清流從“汲取營養”的沉思中緩醒過來,他皺眉看了對方一眼,旋即邁開腳步向對方走了過去。
不知怎地,聞歸的氣勢忽然便矮了下來,甚至是有些心悸!
“你、你休要自尋死路,把一切從實招來,老子說不準還能饒你一命!”
聞歸邊退邊說,如果說剛才那一刻他還隻是莫名的心悸,那麽現在,他便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壓力了!
那磅礴湧動的元息化作了一道道劍芒,周圍的修竹野草仿佛都扭曲成虛空,強大的氣機籠罩了此地,氣機,皆是劍意!
聞歸忽然想到了什麽,語氣難以置信。
“太、太虛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