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病根所在
“你怎麽可能會太虛劍意!”
“你、你是知劍宗的人!!”
聞歸失聲驚呼,喊罷,又是做出驚慌四望的舉動,很顯然,他想要搜尋救兵,依靠宗門的力量,將這外宗細作擊殺“懲治”!
蘇清流也給了他這個機會。
“對,何長老!”短暫的慌神之後,聞歸想起之前被支走的何長老應該就在附近,“何長老!何長老速速現身,這淩雲乃是外宗細作!”
一表人才的聞歸此時隻剩狼狽,便連呼喊時都有些扯破了嗓音。
可等待他的,卻並不是何長老的回應,而是山風寂寂,竹濤陣陣。
“何長老,你我立功的機會便在眼前,您快現身啊!”
“何長老,何長老?!!”
無人回應的局麵讓得聞歸那剛剛浮現的希望瞬間跌回穀底,可被劍意籠罩的蘇清流,卻仍在步步逼近。
“別,別別別,咱們有話可以好好說!”
“對了,既然你是知劍宗的人,那麽你來到此地,無非便是想要打探一些我宗機密,你問,你隻管問,我隻要知道便可以保證絕無遺漏的盡數告知與你!”
聽得此言,蘇清流停步看他,“你就怕成這幅德性?”
聞歸一怔,不知道這煞星究竟幾個意思。
蘇清流自是懶得跟他解釋,因為就這種人,你跟她說什麽忠義之心他也聽不進去,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也罷,那我便問問你,這內門與外門長老直接互相勾結剝削外門弟子,是誰先起的頭?”
“自然是外門長老!”
聞歸脫口而出,眼中帶著僥幸。
“嗬嗬,你倒是把鍋推的幹淨,你是不是覺得方才那般去喊都沒能得到回應,就認為何長老已經不在附近了啊?”
蘇清流冷笑發問,這句話沒讓聞歸如何,倒是讓不遠處的另一個人心頭一悸。
不消說,那所謂的另一個人自然便是何長老!
很顯然,作為蘇清流這個頗有價值的“貨品奴隸”的擁有者,他肯定是不會放心讓買家聞歸單獨跟貨品單獨交涉的,雖然礙著麵子也不好拒絕,但從旁偷聽卻總是要有的。
所以他壓根就沒走遠,方才蘇清流跟聞歸之間所發生的一切,他也全都盡收眼底,就更不用說聞歸那扯破嗓子整個北山腳都能聽到的呼喊了。
隻不過,聽到歸聽到,他憑什麽出來?
出來跟一個身擁太虛劍意和隸魂術的不明高手對峙?
他何長老又不傻,如果這小子真是知劍宗派來的細作,那無疑便能證明,這小子的實力隻會比想象中更強,而自己雖然掛著長老的頭銜,卻也不過就是搬山境後期,這種險,他才不想冒呢。
原因就很簡單,哪個細作被人揭穿了不想殺人滅口,再說了,比起傻了吧唧的跳出去幫聞歸分擔風險,還不如在此暗中觀察,待得機會合適自己通報宗門,屆時外宗細作被拿,且不說功勞多大,至少也是自己獨享不是?
反之,就算合他與聞歸之力能夠擒拿此子,上報宗門之後,功勞不也得兩人平分。
何長老一直抱著這種想法,且事實證明,事情好像也真在向著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就快了,他一直在等待的時機馬上就要來了,隻要淩雲殺死聞歸,他便可以直接傳報宗門高層,因為作為長老,哪怕是最底層的外門,他也擁有著宗門管理層專享的傳音秘寶。
隻是,事情怎麽就在最後關頭出現了意外呢,這小子竟然知道自己藏在附近?!
何長老心頭驚詫,他自問自己躲的絕對隱蔽,甚至便是連氣機都盡數隱去,別說那小子沒理由故意探查了,便是故意也決然不該發現他才對……
除非一種可能,那便是——他的實力遠不止於自己設想!
念及此處,何長老也有些猶豫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走還是該露麵。
不過正在他猶豫不決之時,蘇清流卻又拋開了這個話題,便仿佛剛才那句話真是隨口說說一般,繼續向聞歸發起了詢問。
“好,我便權且相信你,外門的問題都是外門長老一手導致,那我再來問你,在眼下,你們內門誰手中掌控著最多的外門奴隸,這件事又牽不牽扯到寧飛騫等核心弟子?”
聽得此言,聞歸便有些納悶,這外宗細作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他不是該關心縹緲山的藏書位置、靈材庫位置等一係列機密之事才對的麽,為啥反過來對縹緲山的內外門糾葛大感興趣?
難不成他要替縹緲山整理亂象不成?
雖心有疑慮,但保命無疑更加要緊,聞歸便是趕緊回道:“說有關係關係又不大,說沒關係,卻還說不過去,總之我們內門之所以要這樣對待外門,也確實是被兩位核心弟子給逼的。”
“此話怎講?”蘇清流饒有興趣,他就知道,層級壓迫絕不會隻限於內門外門。
見得煞星臉色轉好,那無處不在的劍氣也似乎不再簌簌鳴動而是平穩了許多,聞歸便知道,煞星對自己的殺心已經消減了許多,心裏那塊大石頭無疑稍稍挪開了少許。
他便歎了口氣,“唉,說起來啊,我們內門的生存環境也未必就比外門強了,你應該也知道,隻有宗門高層欽定的未來棟梁、甚至扛鼎之人才能被稱為核心弟子,所以寧飛騫和駱明玉之間的關係,可就不僅僅是眼下的競爭而已,更關乎到未來的掌座之位。哦對了,目前我們縹緲宗隻有他們兩個可以稱得上核心弟子,因為一個是掌座親傳,另一個則是內門第一。”
蘇清流點了點頭,以眼神示意他繼續講說。
眼看煞星的態度越來越“溫和”,聞歸甚至覺得,自己如果好好配合,說不定還能從這煞星手裏撈到些什麽好處呐!
這種念頭一旦生出,聞歸的興致便高漲了起來,此時此刻,與其說他是被迫講述,倒不如說是主動告之…
而據他所說,內門弟子之所以這般胡搞亂搞,無外乎就是兩位核心弟子的競爭波及到了內門,寧飛騫為人狂傲自負,又狹隘剛愎,自然不招人親近,當然了,在人家眼裏,也不需要親近這些內門弟子。
可駱明玉就不同了,此子雖是內門第一人,但是無論對誰,都永遠是一副親和有禮的樣子,即便身份地位擺在那,也是從來不會失禮。
故而毫無疑問,兩相對比之下,大家自然都是喜歡駱明玉而厭惡寧飛騫。
說到這裏聞歸還插了句題話外,他說他平時裝出的那副模樣,其實便是跟駱明玉學的,因為他覺得那樣子很討人喜歡,很有風度氣質……
蘇清流不屑冷嗤,說了句人家是真的性格溫潤,你這是什麽狗屁東西,聞歸這才訕訕閉嘴,尷尬一笑之後又繼續講說下去。
他說其實如果隻是單純的親近和討厭那兩人,倒也沒什麽的,但寧飛騫和駱明玉畢竟有著縹緲山未來掌座的潛在身份,所以這種親近和討厭,便會在不覺間升級成擁護與反對,時日漸久之下,廢黜寧飛騫親傳弟子身份,提駱明玉為唯一親傳的言論,便是甚囂塵上!
畢竟,親傳就是親傳,說白了就好比王庭嫡係世子與庶出的區別一般,親傳弟子繼位的可能性,肯定要遠大於內門第一人。
因此以內門為主體的擁護駱明玉的群體便成了寧飛騫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他的論調也確實一度引起宗門高層重視,甚至從未以狠厲語氣訓斥過他的掌座真人,在那種言論興起之後,當眾對他進行訓斥的次數,都在與日俱增。
寧飛騫感受到威脅了,但他的性格就不是那種知恥後勇之輩,相反,他選擇了一種極端的做法,那便是狠抓內門,妄圖以權力壓製人心。
而在他的霸道手段之下,短短兩年,內門便相繼有不下十名精英弟子被逐出山門,當然了,不可否認的是那些內門弟子也確實是有把柄落在了寧飛騫手裏,可話說回來,不止縹緲山,中原六大巨宗當中的哪一個宗門敢保證門下一片清明?內門弟子也好、長老供奉也罷,身在那個可以得到便利的位置,自然就都想為自己謀些便利。
比如唆使外門弟子采藥煉丹而後對外販賣,比如“孝敬”長老以謀求庫存資源,這些事雖然不對,但其實在這個大環境當中正常得很。
聽到這裏,蘇清流便忍不住問了一句,既然寧飛騫猛抓,你們不是該是有所收斂才對,怎地在我看來,好像反而更加活躍放肆?
聞得此言,聞歸嘿嘿一笑,甚是有些得意之意。
“那是因為我們懂了良臣擇主而事啊,這幾年下來大家夥可都發現了,駱明玉再怎麽出色,也終究比不過人家寧飛騫跟掌座真人的關係,所以將來大概率還得是寧飛騫當道,那大家還擰巴個什麽呢,順著他姓寧的便是了唄!”
蘇清流恍然,輿論一去,寧飛騫自然心得意滿,而讓他滿意的好處便是內門約束力還不如從前,所以才會導致今天這種局麵。
所以歸根結底,問題的源頭還是出在了權力交軌之上,是兩位宗門第一小輩之間掀起的漩渦。
蘇清流忽然有些擔憂,若天璣盤真的被秦之承得了,若秦之承也成了核心弟子,這片漩渦,不知道又會攪出什麽樣的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