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原來如此
夜色深沉,烏雲湧動,月光縱再怎麽奮力也透不過那層層黑暗,四野間,更是一片視線不清而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便在這時,卻偏有一道斷斷續續的慟哭之聲隨風而至,悲戚、孤鬱,像是在替人叫魂兒……
場景太過詭異,阿昀的臉色便是有些泛白,她到算不上怕,但甭管是誰,遭了這等場麵也必然心裏頭極瘮得慌。
“看來我猜的沒錯了,那老頭果然就是伏疇本人!”
蘇清流亦是麵色凝重,早先他便覺得那老頭不對勁,可哪不對勁有說不上來,直至後來老頭主動像他們提及尋人一事,且言詞之間對邪修是百般推崇,甚至那種種惡行都是被他稱之為正義之舉,這樣的人,除了本身就是邪修,絕對沒有其他可能。
而既是邪修,又話裏話外的勸著他們莫要繼續找尋伏疇,從那時起,蘇清流便有七分覺得,他們可能是撞著本人了!
因為潘雄隻是伏疇座下一名弟子,所以毫無疑問伏疇的實力一定更為強悍,蘇清流和阿昀便丁點也不敢冒失,先是把黑烏升至高空,這才繼續緩慢的循聲前行。
大約一柱香之後,那哭聲已是越來越近,似是就在下方!
兩人對視一眼,便皆是斂息藏氣,又開始緩慢的將黑烏向下將去。
隨著高度越來越低,下方的場景也漸漸清晰…
此處是一片荒山上空,那荒山不大,俯瞰下去估計也就半畝農田大小,可就是這麽個不起眼的地兒,卻是足足立了不下百餘墳包,而且皆是無碑荒墳!
亂葬崗!
“在那!”阿昀探手一指,低聲輕呼道。
蘇清流自然也看到了,因為極為昏暗的視線中升騰燃燒的火焰極為顯眼,而方才那老頭,便是正自於火堆旁哭天抹淚。
他哭的相當激烈,簡直泣不成聲,甚至時而狠狠抽泣之時都好想要昏厥過去一般,若是不明就裏,說不定還真會以為這老頭好生悲苦,在為家人或朋友拜祭之時,竟能如此動情。
但別說蘇清流和阿昀,便是隨便換成任何一人,隻消再次稍微多觀察那麽一會兒,便會知道,他完全就是在為了哭墳而哭墳……
因為他不是隻在一座墳頭前哭,哭著哭著便再換一座,也沒有任何言語,就隻是一直哭來哭去。
這要都能是正常拜祭,那他是得有多少叫不上名字的親朋好友?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兩人觀察了一會兒,倒是也沒見伏疇做什麽挖墳掘墓的傷天害理之事,反而還真是如其“尊號”,隻管替人家哭…
是以阿昀實在有些費解,下意識發出此問。
對於阿昀的問題,蘇清流也隻能搖了搖頭,邪修多半怪誕,也許哭墳是這伏疇的愛好也真說不準!
“咱們也別管這些了,等他哭完繼續跟著便是,然後的話…也隻能找個合適的機會‘重新’認識他一下了,畢竟他已經對咱們倆有了印象,想要接近也就沒那麽簡單了。”
蘇清流歎了口氣,之前他便有所預感,想找伏疇會是一件拚運氣的事兒,事實證明確實如此,而且他們運氣不錯,竟然隻入了第一座城池,便是碰到了伏疇。
而且還是伏疇主動上門。
但福禍相依這個道理當真是誠不欺人,運氣好到極點反而就不是好事了,以這種方式跟伏疇見過麵後,他們再想按照原來在知劍宗時製定的計劃行事,便是平添了萬分的難度。
畢竟,原來的計劃其實也不複雜,就是拿著潘雄的信物、以潘雄友人的身份接近並博得伏疇信任而已……
“欸!他不哭了,他好像要走!”阿昀探手指道。
蘇清流定睛一看,這老怪物還真是要走,可他走也不正經走,竟然雙手直伸一蹦一蹦,如同僵屍一般!
“他為何要這樣呢…”
兩人當真是看的“歎為觀止”,自此之前阿昀還好,蘇清流可著實是跟不少邪修打過“交道”,也深知邪修多是怪誕之輩,但今兒見了伏疇,他卻也打心裏覺得,自己的眼界又被大開了一番!
怪誕之人,多在人前怪誕,私下裏其實都是很安靜的,可這伏疇不然,有人時好歹也有個人樣兒,沒人時,才像是犯了什麽毛病一般…
兩人正自如此想著,伏疇卻又換了趕路方式,這次不是蹦了,而是改為了飄,就好像遊弋於夜色中的孤魂野鬼,無聲無息驚悚駭人。
就這麽一路跟著,不知不覺間,兩人赫然發現,前方竟然已是重新回到了無定山!
其實仔細回想一下,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伏疇一路變著法兒的改變趕路方式,不但沒讓速度減緩,反而還十分迅捷,若是無有黑烏僅憑腳力,怕是兩人早就跟丟了他。
而值得一提的是,兩人沒能跟丟恰恰說明了伏疇並沒有發現他們,因為到得無定山之後伏疇的舉動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他發覺並想要甩掉兩人,便簡直簡單到無以複加——
視線中,伏疇再度捏起了奇怪的指決,然後蹦蹦跳跳跟跳大神兒一般,一套耍下來之後,砰地一聲,人便原地消失不見了蹤影。
這地遁之術著實玄異,蘇清流和阿昀也隻能四目相對一臉鬱悶。
好在,伏疇並沒有遠遁,兩人極目尋找之下,也終於找到了這個家夥的去向。
他仍在無定山,而且就在那悲催的金洪祝和王虎身後靜靜的看著他們,隻不過並不是整個人,而是隻有一個腦袋。
當然了,並不說他身首分離了,實際情況應該是他把身子藏在了土裏,那樣的話一旦需要藏身,便又立刻立即遁地而行。
“我明白了,估計他大概是從一開始就在這無定山,後來金洪祝王虎等人、外加咱們相繼而來,所以他才會隱藏不出,而他隱藏的方式,便是這地遁之術。”
蘇清流苦笑著分析道。
“這樣的話,在那廢城當中時,他其實就已經知道咱們是從無定山來,也多半是要找他,所以他才會主動勸咱們放棄?”
蘇清流點了點頭,“應該是的,不過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麽好像他還很寬宏大量一般,那可不是勸,那是嚇唬來著。”
“以他的實力有必要嚇唬咱們嗎?”阿昀堅持己見,她自然不是認為伏疇是個好人,但也確實覺得伏疇並沒有對他們起過殺心,否則的話,那廢城又無有法度,伏疇隨便將他們碾殺不是更好。
不得不說,阿昀的想法是對的,但終歸是不夠細致,她隻認為伏疇實力極強,這是沒錯,可她卻沒有想想,龍宮為什麽會派金洪祝等搬山境來對付伏疇,伏疇又為什麽會放過他們?
蘇清流覺得,唯一的解釋便是眼下伏疇並不在全盛狀態,他很可能是受了什麽傷或因為什麽亂七八糟的導致實力大退,所以他才會對包括他們倆在內的螻蟻們“心慈手軟”。
“嗯…還是你說的有道理,而且照你這麽說,那這無定山當中肯定也就藏著什麽秘密了,且這種秘密應該可以讓伏疇恢複全盛,不然他沒必要發現已經有人找上門來,還遲遲不願離去。”
“可能這整座山就是個大墳包唄。”蘇清流笑了笑,打趣說道。
兩人現在也沒別的辦法,隻能暗中跟隨尋找機會,畢竟他們不是來剿滅邪修的,而是想混入其中,沒有耐心絕對不行。
可他們有耐心,伏疇更有耐心,金洪祝和王虎,更更耐心十足!
之前不知道,就隻算蘇清流兩人知道之後,這金洪祝和王虎便已經在這裏幹等了兩小天兒了,且現在仍然沒有一絲一毫想要離開的意思,甚至那王虎別看五大三粗,其實還挺會過的,不知從哪弄了一張破鍋架上了火,煮的東西還真是挺香……
“哥們,嚐嚐唄。”王虎撈出一條腿肉遞向金洪祝。
金洪祝很是嫌棄的推了推,“趕快拿走,他嗎河裏隨便撈上來的你就敢吃,你也不怕是瘟死的!我跟你說就你這樣,吃來吃去指不定把你吃出滿身的屍斑!”
聽到這句話,蘇清流再不覺得王虎會過了,而是一股濃濃的惡心浮上心頭。
他且這樣,阿昀就更不用了,兩人看向王虎的目光,便是厭惡到了極點。
茹毛飲血向來是那些低等妖類的代名詞,而低等妖類哪怕在妖族當中也並不多受待見,龍川匪幫在人族當中便也是這麽一種“位置”,好似不開化似的,充滿了原始的野性。
當然了,也不能一棍子全都打死,就跟妖族也有高等妖族一般,阿昀和金洪祝就是最好的例子,雖然把他們倆個放在一起比較並不是很合適…
總之,大概的意思就是匪幫在行為方麵,其實跟邪修的差別也不是很大,都是屬於那種違背常人認知的類型,隻不過匪幫在紀律方麵極為嚴明,高低上下近乎從不會有錯亂之時,互相之間也都保持著很深厚的“江湖義氣”,在這一點上,邪修則是完全沒得比了,下邊的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弄死上邊,可弄死上邊又未必是為了取而代之,有些時候,甚至僅僅是因為單純的想把對方想弄死…
所以能讓天下眾多邪修仍保持為一個整體的東西,便從來不是紀律和規矩,而是實力。
也可想而知,能讓這麽一群喪心病狂的家夥屈服聽命,邪修那扛鼎之人,會是何等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