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猙獰如鬼
何非流並沒受傷,可是撐起身子一回頭間,卻見鄭飛雪原本美艷無匹、這時卻倍顯猙獰的臉面赫然已在眼前,披散的長發也幾乎拂到他臉上,不禁又是「啊」的一聲大叫,嚇得連身子都不敢站起,立即一個就地十八滾,遠遠向旁滾了開去。
哪知鄭飛雪似乎認準他了,如影隨形,又飛躍疾撲,令他竟無起身之暇。
何非流更加駭然,急忙又貼地疾滾。可是鄭飛雪還是追蹤不放,猙獰的面容就在他身上亂晃。
他又滾出一丈多遠,忽然身下壓到一物,硌得肋骨生疼,垂頭一看,所壓之物卻是一支衝鋒槍。原來他恰好滾到了那個打開手電筒現身即被鄭飛霜咬斃的盜墓賊橫屍之處,這支衝鋒槍便是盜墓賊臨死時扔在地上的。
何非流大喜過望,立即綽槍在手,不及起身,就躺在地上勾動扳機,砰砰砰連發十幾槍,一溜火光,都打在鄭飛雪頭面之上。
麻羽等人進入地宮之時,已把耳室里的四盞礦燈都拿了下來,一到這個主墓室,便將四盞礦燈分別放置四方,以洞燭徹照當地;明亮的燈光照耀下,只見鄭飛雪頭面連中十幾槍,彈洞遍布,已如同蜂窩煤,但她似乎渾然無覺,前撲之勢絲毫未緩,竟然一頭撞在了衝鋒槍槍筒之上。
何非流見鄭飛雪不畏槍彈,打之不死,看來竟真是惡僵黑凶無疑了,不由駭得魂飛天外,還想開槍,可是握槍的雙手早已簌簌顫抖,被鄭飛雪的頭面在槍筒上一撞,衝鋒槍便即脫手,噹啷墜地,眼看著鄭飛雪已然面目全非的猙獰頭臉已幾乎撞到了自己臉上,登時一閉眼,暗叫一聲:「我命休矣!」再也無法抵抗,只能束手待斃。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間兩條人影疾撲過來,一齊撞在鄭飛雪屍身之上,把她從何非流身上撞翻在地,隨即兩人便將何非流從地上扶起,同時關切地問道:「何大哥,你沒事吧?」
何非流睜開眼來,卻見扶起自己的是吳浣紗和張慕然,知道是她們救了自己,不由得大為感動,心想我何非流何德何能,竟得這樣兩個美麗少女都不惜以身犯險,冒死相救?而這樣的美人恩也真不知讓人該如何答報了!
原來兩個少女都對何非流愛慕傾倒,關心殊甚,何非流身處險境,張慕然固然沒有離開,吳浣紗也是只逃出幾步,便又折回到了他身旁,一見他命懸一發,立即都奮不顧身地上前相救。
這時鄭飛雪在地上一翻身,又飛躍而起,狂撲過來。
何非流急忙擋在吳浣紗和張慕然身前,狠命一拳,向撲來的鄭飛雪迎面直擊。他得美女相救,勇氣倍增,也更加想要保護兩個美女,所以不再逃避,奮起反擊,雖然明知是與根本無法戰勝的惡僵黑兇相斗,也只能是有死而已了。
鄭飛雪當真是邪厲無比,動作奇快,只一縮身,便避過了何非流迎面擊來這一拳,隨即復又向前一撲,便結結實實地一頭撞在他胸口之上。
何非流「哎喲」一聲,被撞得登登登向後連退好幾步遠,又撞到了身後的吳浣紗和張慕然,三人一起跌倒在地,眼見鄭飛雪緊跟著又餓虎撲食一般躥躍過來,各自均已無法擋避,不由得都是心頭一寒,萬念俱灰。
就在這萬分危急關頭,驀地里一物閃電般疾飛過來,砰地擊在鄭飛雪腰肋之上,擊得她橫飛出去,發出一聲極為尖厲的痛叫,摔落在兩丈開外的地上;飛擊過來之物隨後墜地,卻是一把石椅。
何非流又驚又喜,閃目一看,只見麻羽正在對面不遠處活動著手腕,顯然是他擲出的石椅,累得手腕酸痛,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將吳浣紗和張慕然一起扶了起來。
麻羽回頭看唐碧衣也折回了主墓室,來到自己身邊,便向她微微一笑,說道「咱們中華武術有一種功夫叫做『大摔碑手』,我麻子使的卻是『大摔椅手』!怎麼樣,二者是不是可爭一時瑜亮?」
原來麻羽從小就有一個怕鬼的毛病,是以一見鄭飛雪從石棺中飛出撲人,立時魂飛天外,撒腿就跑。可是當他跑進離主墓室最近的一間屋子時,卻發現何非流沒有一起逃出,已然身陷險境;他雖怕鬼,卻更擔心好友安危,當即在屋子裡抄起一把石椅,飛步返回,擲出石椅,及時救了何非流和吳浣紗、張慕然。
在這個古墓之中,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唐碧衣卻充分欣賞到了麻羽的仗義豁達和風趣幽默,竟然不知不覺地愛上了他,已和他形影難離,是以麻羽逃跑,她也跟著奔逃,麻羽折回來解救好友,她便也隨麻羽折回。
聽麻羽笑問,唐碧衣也笑道:「大摔碑手可以開碑裂石,傷人立死,卻不知你這『大摔椅手』功力怎樣,效用如何,已經把那個撲人的飛屍打死了嗎?」
麻羽向鄭飛雪一看,只見她仆伏在地,往起掙扎了兩下,便一動也不動了,想是石椅沉重,自己這飛擲一擊又使出了全身之力,已打得她骨斷筋折,再也無法起屍作祟了,便道:「應該是已經打得她活來複死,但這女鬼特別凶厲,會不會再次詐屍還魂,那就不好說了。」
他極想看看鄭飛雪到底怎樣了,但畢竟怕鬼,心中栗六,不敢上前,便向何非流道:「小河流,這個詐屍女子就是鄭飛霜的妹妹鄭飛雪吧?你快上前看看她被我打得死透沒有。你可是答應了鄭飛霜的,要把她和她妹妹鄭飛雪合葬一處。你看看如果鄭飛雪已經無法再作祟的話,就把她也抱回石棺,和她姐姐放在一起吧。」
何非流面色凝重,搖了搖頭,說道:「先不忙,看一下再說。這鄭飛雪實在太過詭異古怪,她若真是屍變的厲鬼,就不可能被石椅打死;她若不是屍變的厲鬼,卻如何能夠這樣作怪,此事委實匪夷所思!」
他素來唯物,從不信鬼神之事,可是鄭飛雪卻幾乎讓他這樣堅定的世界觀完全崩潰了。對於一個人來說,堅定的世界觀一旦崩潰,實是無異於誅心奪魄。
誰知他話音剛落,卻聽有人嘿嘿笑道:「你是真的被嚇破膽了!不就是一具屍體嗎,再古怪還能翻出什麼幺蛾子來?待我上前看看,看看她這回骨斷筋折之後,還能不能再起來作祟。」
何非流扭頭一看,卻見說話的是旅遊團里一個中年男子,他身後還有十幾個人,也都是旅遊團成員。不知何時,這些四散奔逃的人又都返了回來。
原來這些人雖然四散奔逃,但一逃離主墓室,便進入了礦燈照耀不到的黑暗中,都怕黑暗中有什麼莫測之險,不敢再往遠逃,回望主墓室中,發現詐屍的鄭飛雪已被麻羽飛椅擊倒,料想再無危險,便又都跑了回來。
那中年男子言罷,便一步步地走到了鄭飛雪跟前,見她趴伏於地,遂伸腳一蹬,蹬得她翻過身來,仰面朝天,然後俯頭細看。
眾人都沒想到,那中年男子竟然有如此膽量,敢上前踢動詭厲異常的鄭飛雪屍體,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可是眾人卻是完全想錯了,原來那中年男子並非膽大無畏,而是像夜狼王一樣,極度好色。他看鄭飛雪頭臉雖已被子彈打成了蜂窩煤,面目全非,但赤裸的身體還是美艷得令人嘆為觀止,於是便來近距離觀賞一下。正所謂色膽包天,慾念驅使之下,他已忘了恐懼。
鄭飛雪被蹬翻過來,仰面朝天,三點畢露,那中年男子一見之下,頓時腦中「轟」的一聲,精魂出竅,身子一抖,忍不住就想撲將上去。
哪知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從鄭飛雪屍體上直飛而起,一下撲落在那中年男子身上,恰如陰魂附體一般,貼身不墜。
眾人齊吃一驚,怕又是鄭飛雪詐屍作怪,急忙都向後退出幾步,這才定睛瞧看。卻見貼附在那中年男子身上的黑影,竟是一個如狐狸大小、遍體黑色長毛的怪獸!這怪獸獠牙血口,面目猙獰如鬼,顯得極其兇惡,而它之所以貼附在那中年男子身上不墜,竟然是四隻足爪插進了他左胸、右胸和小腹兩側。
再看鄭飛雪的屍體還仰面平躺在地,但胸腹已然翻皮破開,顯然怪獸是從她體腔內竄出來的。
那中年男子已被怪獸足爪插得心肝盡碎、腸穿肚爛,連聲慘叫也沒發出來,便即絕氣斃命,但屍身一時尚還不倒,立於當地,大睜不能瞑閉的雙眼,就像抱著怪獸和它相面一樣,場面極為詭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