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局
轉身,極力地控製著,死死咬住嘴唇。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哭。我們的愛,是以前彼此深深愛過,以後彼此就要遺忘的。我不可以因為不忍心,便不管他以後。隻要解決了柳隱之和蘇婉歌的事,以後死生,都是我的事。我不必執著什麽,這裏,也許就是我最後的歸宿!
所以,封鈺,我們還是緣淺,不要再糾纏了!
身後久久沒有動靜,我控製好情緒,轉過身,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我,依舊的麵無表情。
他的笑,他的無奈,他的好他的壞,我都看不到了。我們又對視了好久,他才開口。
“這就是你要的嗎?”
我故作不在意地點頭,想告訴他,我已經不愛他了。可是,我到底為什麽不愛他的,我都沒有給自己一個理由。可能,我根本找不到不愛他的理由。
封鈺冷笑了兩聲,每個字,都想在在我心頭上潑一把硫酸一樣,腐蝕,灼燒,刺辣。
“從前你說你不會愛我,我都沒有這麽心痛過……阿柯,你好狠的心!”
封鈺無力地往後退了兩步,冷眼看我,恨我,又恨不起來的模樣,在我眼前那麽清晰。那一瞬,我寧願自己是個瞎子,便看不到他的痛苦。
可是,我能怎麽辦!
“對不起……”忘了我吧,封鈺,這樣對你才好。我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封鈺沒有繼續留下來,我聽到門框噔的一聲,抬起頭來,他已經踉蹌著走出去,步子緩慢而沉重的挪動著,好像一個不穩就會癱軟在地上……
他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我的確狠心。可是,我若不狠心,便會連累他一生一世。
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我不能後悔了!可是我的心也好痛,已經被腐蝕透徹。大娘,你說你死後化作這顆心,要護我周全的。可是,我現在連心都爛了,你還能護我周全嗎?
自那之後,沒有看到封鈺出現。柳隱之問起過一次,我說他既是過路的,總會離開。日子恢複了往常,卻一直也沒什麽大的進展。
每天陪著柳隱之,時間總是可以打發的。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既是智商回到了孩童時光,但詩詞歌賦卻過目不忘。他小時候,一定也是家裏著重培養的。隻是為什麽會住到了這個地方,也是奇怪。
柳隱之的精神已經恢複的很好,我覺得,我有必要帶他重溫一些事。我對他了解的不多,都是他告訴我的那些,所以隻好從他和蘇婉歌相遇的那條小河邊開始。
為了讓他鮮活的記起這些事,我還特意找了一條糟掉的繩子,準備跟他來個曆史重現。
把柳隱之安排在不遠的草地上,我蹬著一塊石頭,把繩子係在了樹上。
盛夏的枝葉繁茂濃密,我把傘丟在一邊,又試了試繩子的結實度……當然,我要看的和別人看的結實不是一個層次啦!
場景布置人物安排的都到位了,我對著柳隱之喊了一聲,“可以開始了!”
然後頭伸進了繩圈裏,腳底一滑,聽到柳隱之在另一邊喊,“娘子莫要做傻事!”
我暈……我教他的明明是“姑娘莫要做傻事”,他可真不入戲!不過沒有心情再研究那個了,這條繩子怎麽關鍵時候不斷了呢……感受著自己本來不重的分量在此刻起到的如此重要的作用,我真後悔要跟他來什麽曆史重現的戲碼。
伸出胳膊,死死地拽住繩子,盡力地把腦袋空出來……不過,這種事應該不難的,怎麽這個時候這麽難辦到呢!救命啊!
情急之下,已然忘記自己是鬼魂的事實,其實隻要隱去肉身就好了,但當時怎麽也想不到這一點,隻是覺得死亡又要光臨我了!
“娘子……”
柳隱之……丫的,我故意把他安排在不遠的地方,就是怕有個意外他能趕得過來,可是那貨竟然摔倒了!
真是天若亡我,怎麽也能亡掉我!
死亡的腳步已經逼近了,身子一輕卻被人抱住,腦袋輕而易舉地離開了繩圈。被人放到地上,我還不住地咳嗽……
能呼吸的感覺,原來是這麽好的!我怎麽以前都沒有注意過呢!!
“你要做什麽,有什麽想不開跟我說!”
熟悉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急,我揉著自己差點斷掉的脖子,理順了呼吸去瞧自己的救命恩人,正是消失了好久的蕭逸。
見到蕭逸,突然覺得好委屈。這些日子,我過的一點也不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柳隱之身上,就是不想有空閑的時間去想封鈺。但是看到蕭逸,好像看到親人一樣。
他說他是我大哥,我跟大哥撒個嬌,也沒什麽嘛!
趴進蕭逸懷裏,用力地捶打他,埋怨著,“你舍得回來了,你跑去風流快活,就不管我是生是死了,你算什麽大哥!”
越說越委屈,剛剛窒息的驚恐,心裏憋著的痛苦,對命運的殘酷的難以承受一時間都湧了出來。
蕭逸攬著我安慰道,“是我不好,我不該離開的!”
你確實不該離開的!如果你這些天也在,我不會這麽難,也不會這麽難過。我的愛情死了,我愛的人已經與我此生不見了,我一個人承受著詛咒,承受著失去,也很累的!
“阿柯,我不走了,我想明白了,就算做你的大哥,我也不會離開你了!”
蕭逸一句話突然讓我想起了什麽,他當時走的時候……好像是對我表白來著。
我坐直看著蕭逸,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不過他說,做我的大哥,是不是已經放下了?畢竟沒有相處太久,沒有那麽深的感覺吧,不像我和封鈺……一時間,竟然有些尷尬。
“大哥哥,你可以放開我娘子了嗎?”
柳隱之單純的一句話打破了這種尷尬,蕭逸顯然對他的狀態已經很適應了,對他笑著說,“隱之乖,我們回家!”
路上我把我的打算跟蕭逸說了一遍,他想了想,倒是也很讚同,不過……
“你說那支桃木簪?”
柳隱之中午睡著後,我和蕭逸在屋外一棵大樹下研究。
蕭逸點點頭說,“那支簪子很重要,我以前怕刺激到隱之,一直沒有拿出來,不過如果刺激有效果的話,那最好的刺激,便是那支桃木簪。”
我不太明白,對於柳隱之跟我所說的故事裏,沒有桃木簪什麽事,但蕭逸卻說這支簪子很重要,到底哪裏重要。
“因為,他們最初相識的地方,不是河邊。”
我驚訝的張大嘴巴,柳隱之告訴我是河邊,為什麽蕭逸卻說不是,難道他比柳隱之記得還要清楚嗎?
“河邊那次,是他們有次吵架發生的事,隻是一場鬧劇而已……”蕭逸停頓了一下,“他,可能是不想讓你記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所以,告訴你的,都是那些好的記憶。”
我有些明白,卻不甚明白。蕭逸,他開始跟我說柳隱之和蘇婉歌的故事的時候,輕描淡寫,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果然,他瞞了我很多。
他究竟知道多少,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些……愛情,這種事,隻聽說過女孩子告訴閨蜜的,沒有聽說過男孩子告訴死黨的!
但顯然蕭逸對這段故事清楚的很有分數,甚至清楚那天的好多細節。
柳隱之當年是是名滿京城的才子,街上到處都是仿照他的畫的贗品。據說,他的畫隻要一出,便有人花千金去買。這樣的才子,卻在自己聲明正盛之時,封了筆。
是因為那年冬天,身為第一才子的柳隱之在京城,自然也有幾個紈絝子弟相伴。貴族公子哥,風流才子,自然也要去青樓這種高雅富含情韻的地方掛上鉤。
那是柳隱之第一次見到蘇婉歌。
幾個朋友在千影樓裏喝酒,包的是醉翁亭,叫了幾個姑娘陪酒跳舞。
柳隱之進出這種場合並不陌生,卻也擔的起高風亮節四個字,從不和哪個姑娘親近。
這在女孩子眼裏覺得是潔身自好,在男人眼裏是不懂風雅,於是有人提議,一定要找一個柳隱之看的上的姑娘。
陪伴裏不乏王孫貴胄,兩錠銀子賞下去,老鴇領來了千影樓頭牌仙香子。
這是個舞姬,賣藝不賣身,卻可比當年的雲裳,憑著一身才藝,便叫世人神魂顛倒。
仙香子一進醉翁亭,在座的幾個公子哥都愣了,倩影佳人瑤池見,千金難買一輕塵。生於青樓之地,再清傲的人總會沾上脂粉俗氣,但仙香子麵露微笑,氣質脫俗。這樣的女子,就算是欣賞,也要多看幾眼。
所以無意外的,柳隱之多看了幾眼。
我覺得,蕭逸給我說前麵這些,都是些沒用的事!我為什麽覺得他知道的很細致,便在於此。因為他把柳隱之見到蘇婉歌之前的事都說了一遍,卻沒有出現蘇婉歌。
相反,他在說道仙香子的時候,反倒有些動容……我不得不想,他莫非當年也傾倒在仙香子的石榴裙下了?
仙香子舞藝卓凡,一個包場下來,桌上的酒肉飯菜沒有動,身邊的靚麗佳人都成了陪襯,屋子裏隻剩了仙香子曼妙的舞姿,和幾雙餓狼般的眼睛。
以至於大家離開後,幾個人還意猶未盡地討論著仙香子。
“那樣的美人,應該抱回家,天天放在床上享受……”說話的是高官之子,話未盡,口水都流了出來。
“你若得手,別忘了兄弟幾個,也跟著嚐嚐味道。”
柳隱之在一旁一言不發,幾個公子哥覺得無趣,便開他玩笑,“柳兄難道不敢興趣……要不改天得手了,讓柳兄先來!”
柳隱之擺擺手,他對這種事沒有想法,卻已然將仙香子記在了心上。但對於幾個朋友的話,他也並未放在心上。大家在一起久了,說這些話是家常便飯,但確實也沒有誰做過。
但他沒有想到,這次,有人做了,且還做的很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