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刑與夢
“是！”魁梧的老嬤嬤，似乎跟童年陰影的容嬤嬤重合在了一起，聞心攸強忍住自己想打寒顫的心，努力給自己做著心裏建設，告訴自己不能害怕，不能恐懼。
“老奴尋了半日，才找到這麽個趁手的鉗子。”容嬤嬤去找了半天，這才找出來個類似獸醫專用的大老虎鉗。
“我的媽！”即使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聞心攸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我的媽，難道這個世界上當嬤嬤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嘛？
“老奴會很溫柔地替泰王妃好好修修指甲地，”桂嬤嬤獰笑著握著老虎鉗靠近聞心攸，“保證給王妃娘娘修得美美的，來呀，幫忙抓著泰王妃，老奴要好好幫泰王妃修指甲了。”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聞心攸自問不是聖人，此刻她也犯慫了，然而腦海中似乎又浮現出宇文澈的臉龐，還沒等她完全堅定下來，米蘭心身畔就衝出了兩個丫鬟死死地摁住了聞心攸。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左右不過掉幾個指甲而已……聞心攸努力抑製自己的緊張，漸漸的滿腦子都被宇文澈的身影塞滿，在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其他。
“瞧瞧這嫩白漂亮的小手呀，”容嬤嬤在處置開始前，一直在恐嚇聞心攸，想要擊潰她的心理防線，看她痛哭流涕求饒的模樣。
可惜的是聞心攸此刻滿腦子都是宇文澈的身影，已經完全忽略的四周。
米蘭心命人搬了把椅子，施施然地坐在一旁看戲似地吃著水果。原本一直想看聞心攸露出惶恐害怕的表情沒有看到，頓時有些索然無味，“開始吧。”
“得了，王妃注意著點，老奴這就幫你修指甲了哦。”桂嬤嬤，一收到米蘭心的命令就開始動手了。
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聞心攸直到手中傳來的劇痛，才終於反應過來刑，罰已經開始了。
巨大的老虎鉗狠狠夾住聞心攸圓潤的指甲，然後狠狠地用力拔下，原本圓潤可愛的指甲上麵還帶著絲絲皮肉，鮮血淋漓，十分可怖。隻是一瞬間，聞心攸臉色頓時煞白，劇烈地疼痛下，身體不自然地顫抖起來，冰冷的汗水浸透了裏外衣衫。
“泰王妃疼嗎？疼的話就喊出來，喊出來就好受了。”與容嬤嬤一樣惡毒猙獰的笑容在眼前回蕩著。聞心攸狠狠地咬著牙，淚水再眼眶裏打轉，全身的力氣都用來抵擋這可怕的劇痛，蒼白的嘴唇已經讓她咬出了血。
聞心攸強忍著搖了搖頭，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實際上在這種情況下她一點都不想露出自己脆弱求饒的一麵，雖然她心裏很明白她是一個怕痛又怕死的人，但胸腔裏壓著一股不服輸的氣，狠狠支撐著她。
“隻要熬過去，熬過去就好了。”聞心攸在心裏給自己大氣道，那個人現在生死不知，她太需要這些消息了。
“王妃殿下如果受不了了要說哦，嬤嬤隨時可以停手，隻是消息的話，就不能告訴您了呢。”
米蘭心看著聞心攸狼狽可憐的樣子，心裏一陣舒爽。如果這個女人堅持不下去，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不告訴聞心攸宇文澈的消息，讓她前功盡棄，想想就讓人覺得舒爽。
“希望你說話算話，我沒事，繼續吧。”聞心攸強忍著痛，說完話後就緊緊閉上了嘴，她怕自己會控製不住痛喊出聲，可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在敵人麵前低下頭來。
雙手上的十個指甲已經拔完了一半，可恨的是米蘭心還特地把容嬤嬤叫停下來，美名其曰要讓聞心攸緩一緩，休息一下再繼續。明明可以一口氣解決的事情，她就是卑劣地想看聞心攸不停地忍受身體上與心靈上的雙重折磨。
左手的疼痛十分清晰，就連微風吹過的都能帶起一陣火辣辣地痛感。抓著聞心攸的兩個丫鬟此刻立在一旁，聞心攸跪坐在地上，她的發髻已經在處罰的時候弄亂，絲絲縷縷的發絲落下，混著汗水緊緊貼服在聞心攸的臉上。
明明該是一副狼狽不堪模樣的聞心攸，揚起的頭顱上的那雙倔強靈動的眼睛此刻卻閃爍著莫名的光芒，看的米蘭心一陣發怵，而後就是莫名的惱火。
“看來我們的王妃殿下是已經休息好了呢，嬤嬤繼續吧。”
米蘭心窩火的時候巴不得上前一步，直接一巴掌打碎聞心攸那卑微討厭的驕傲，但又想想如此跟一個階下囚計較未免失了身份，當即也懶得再繼續欣賞，直接叫桂嬤嬤繼續處罰。
聞心攸此刻也不再注意桂嬤嬤的動作了，她隻仰著頭，微笑著用莫名的眼神盯著米蘭心。
米蘭心叫聞心攸盯得莫名有些恐慌，隻覺得聞心攸此刻的笑容莫名的驚悚。隻好揮了揮手示意桂嬤嬤加快速度。
實際上身在二十一世紀的聞心攸從小都是在蜜罐子裏長大了，即使穿越到古代來，也一直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即便是當初被趕出王府又或者被下進大牢裏時，也隻是精神上受到一定的打擊而已。而身體上的這種痛處卻是從來沒有經曆過的。
能撐到現在，全然靠的是胸腔裏的一股氣，以及對宇文澈的惦念關係而已。
漫長的處罰時間過去後。
“看來王妃殿下也是累壞了呢，”米蘭心晃著帕子，語氣悠哉地說。
“消息。”聞心攸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前一陣陣地發黑，她隻能強迫自己不要暈過去，努力支撐著。
“也不算什麽大消息，泰王殿下的蹤跡被泄露，然後我們太子殿下剛好派人圍堵逆賊，碰巧撞在一起，交火之下不小心，嗯，泰王殿下受了點危及生命的傷，想必現在正在尋求救治呢吧。隻是傷了泰王的兵器上抹了點東西……這世間有種叫噬心的毒，碰巧解藥中最重要的一味都讓太子殿下收起來了而已。”
米蘭心幸災樂禍地說完，就看聞心攸直接暈厥了過去。
“哎喲，泰王妃暈過去了呀？”怕聞心攸是裝暈，米蘭心還特地湊上前去，穿著繡鞋的叫踢了聞心攸幾下。
“真晦氣，給她送回去上點藥，可別讓她死了。我都還沒玩夠呢。”說完便在一群丫鬟的簇擁下離去了。
依舊是同一個夢，紅色的紗幔，燭火搖曳，露天的高台婚禮場地，朱雀在高台上飛舞環繞，高歌鳴唱。聞心攸一襲火紅灼目的嫁衣，在夜風下衣袂飄飄，像是欲乘飛歸去的仙子，高台下是人潮洶湧，刀光劍影的戰場，黑色的天幕，繁星點點。
台下廝殺的人，一邊廝殺一邊向著高台靠攏，殺了自己的對手以後就奮力地想往高台上攀爬，往往還沒爬，上去就被身後冒出來的人一刀了結，然後再重複地踏著前人的屍體繼續攀爬高台。
聞心攸像是觀眾一樣，冷眼坐在貴賓席上看著台下的人你死我活地廝殺著。她忘了自己是誰，也不記得為什麽會在這裏，這裏的一切似乎都不能牽動她的情緒。
鮮血與嫁衣一樣火熱鮮豔，跳動的火焰、搖擺的紅紗與占據激烈的戰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明明是十分不和諧的畫麵，此刻看起來卻是詭異地美感。
戰場上的廝殺的人一個個倒下，遠處傳來戰馬奔騰的聲響。聞心攸依舊端莊地坐在高台上，麵無表情地冷眼旁觀。戰馬奔騰的聲音越來越響，距離越來越近。
聞心攸疑惑地看著戰馬上的人，那個一身金甲戰衣的男人有著一張十分俊美卻又讓她十分熟悉的臉龐，到底是在哪裏見過，聞心攸卻始終想不起來。
高台太高了，戰馬跨不上去，聞心攸歪歪腦袋思索了下，這個好看熟悉的男人要怎麽上來呢？明明戰場上還有許多正在廝殺的人，但聞心攸就是莫名地相信，這個會是唯一一個能上來高台的人，隻是不知道他會用什麽樣的辦法上來。
戰場上廝殺的眾人此刻發現了距離高台原來越近的人，彼此間都停下了廝殺，開始全部圍攻戰馬上的人。
金甲戰衣的男人遊刃有餘，行雲流水地挑飛踹翻身畔靠近的一個個敵人。戰馬飛奔到站台下的時候，一聲嘶鳴，揚起前蹄踏在眾多的屍體前，飛躍而起。男人借著馬兒躍起的高度一腳踏在高台的架子上騰空躍起……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我……”
聞心攸原本有些灰暗的雙眸愈來愈亮，在男人騰空躍到高台上的那一瞬間，她的世界裏世界萬物都失去了顏色，隱約間看到了七彩的祥光。
“攸攸，”男人穩穩落在高台上，朝著端坐地聞心攸張開雙臂，晚風烈烈吹揚起他身後與嫁衣一般鮮豔的鬥篷。
聞心攸咧開燦爛的笑容，眼眸裏裝著細碎的星光，跌跌撞撞向他跑來，淚光給男人寵溺的笑容與張開的懷抱鍍上了一層夢幻的光芒。
“不！”即將衝進男人的懷抱的聞心攸聲嘶力竭地哭喊道。
“去死吧！”
頂著牛角宇文沛握著一把尖銳的長槍，狠狠地向麵向聞心攸對後背毫無防備的宇文澈。
尖銳的長槍輕易地穿過看似堅固的金甲，銳器穿透肉體的聲音清晰地響起。
“我沒事，不管是夢裏還是現實。”宇文澈臉上依舊帶著寵溺的笑容，緩慢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