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一個人沒來
開學第一天不會正式上課，大家只是聚集在教室里，再由老師說明一些事情，整合七七八八領書之類的雜事，時間過得倒也很快。
我沒再留意那個男生，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神、或是那個意味不明的笑。換座位時，我想了想，還是選擇坐在了那男生的前面，出於一種現在還無法得知其對錯的決定。
踏出教學樓大門時，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半。天際不意外仍然陰雲密布，天空就像裝滿水而被封住口的塑料袋，始終等待著衝破桎梏的最佳時機。
我領完被褥校服，拎著東西準備回宿舍，剩下大半天的時間可以用來整理隨身物品。經過小半天的時間，我已經很快地適應了學校的環境。
還沒到宿舍門口，我就已經能依稀聽見有說話聲隱隱傳來。我有些期待未來和我同住三年的兄弟會是什麼樣子，不由加快步伐一腳踢開宿舍門，把東西放在床上，轉身打了個招呼：「嗨。」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
我目光掃過整個宿舍，一隻手搓捻著褲腿，把眼睛定格在眼前的人身上，「嗯。」
宿舍已經變了許多，原本乾淨空曠的柜子、書桌上堆滿了東西，吃喝零食一應俱全，普通的被家裡所有人重視的高中男生應有的模樣。我在心裡定論道。
宿舍里另倆人正坐在自己床上，好奇地打量著我，其中一個手裡拿著個蘋果，沖我揚了一揚，詢問道：「我從家裡帶來的蘋果，要吃么？」
「不用了，」我擺手拒絕，視線略過另一張空下的床，來時的路上學生紛紛攘攘，時間也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可那張床還是空的，「還有人沒來？」
聽見我的話，原本神情雖不算多熱情，但多少也是正常反應的倆人迅速陰沉了臉，眼裡飛快閃過一絲厭惡。我揚了揚眉，討厭那個還沒來的人討厭得這麼明顯？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想過要隱藏。
「他啊……還不如就直接別來了！」
拿著蘋果的那位低頭一口咬了下去，咔嚓咔嚓地嚼著果肉，含糊著說道，說話時滋滋有味的水聲聽的我也有些嘴饞，原本對倆舍友異常的情緒的好奇心被迅速轉移了，無意識地吞咽了下喉嚨。
應該是我喉結上下滾動的動作太過明顯，吃蘋果的那個笑了笑，從包里翻了翻找出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出來，揚手丟給了我。
我條件反射接住，拿著蘋果愣了愣，正要說話，他又咔嚓咬了口蘋果，道：「是兄弟就別客氣！」
我啞然，雖說是新認識的舍友，但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脫，依他大大咧咧的性格可能反而會生氣，得不償失。繁雜的思緒想法迅速飛過我的大腦，也只不過幾秒的時間而已，我這些日子過得實在瞬息萬變，竟然也畏縮計較起來。
不再磨嘰，我隨意用手擦了擦蘋果，一口咬了上去，汁水充足，鮮甜的果汁兒一瞬間爆滿在口腔里，我滿意地眯了眯眼睛，笑道：「那謝了啊！話說你們說他不來更好，怎麼？沒來的那個性格很嘰歪？」
「何止是嘰歪，要是那樣還好了！」
提起那位，顯然是打開了舍友的話匣子，這倆人一副很多話想說的詭異表情，我已經做好洗耳恭聽的架勢，可我萬萬沒想到，就在完全勾起了我的探知欲的時候，這倆貨竟然只是張了張嘴，一臉飽受其害的樣子，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嘆道：「一言難盡！」
然後呢？我幾口啃完一個大蘋果，示意他們繼續說下去。
「總而言之，一言難盡！」
「怎麼個一言難盡法，你倒是說說看啊！」我無語，站起身來看著他們倆。
「不說了不說了，說起他我都犯噁心。」送我蘋果的那位橫躺在床上，大喇喇地用手抹了抹嘴，一個標準的投籃姿勢，把果核準確投射進了門口的垃圾桶里。
「我們倆都合計好了，趁早的得搬出去，你要不要一起？」
「你也是運氣不好，竟然和他分到一個宿舍……」
「可不？要不你去問問，還能不能換個房間。」
「……」
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聊的暢快，我幾次想張口插話，卻完全插不進去，有心想問問那個沒來的舍友到底如何奇葩，可剛起了個話頭，看他們倆晦澀不明的臉色，明顯是不想多說下去，也就只好識相住嘴。
看來只能等那沒來的來了，才能得以一窺廬山真面目了。
可惜我註定要失望了，眼看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牆上掛著的表分針轉了一圈又一圈，等到了日頭西沉的時候，那位神秘人一直沒出現在宿舍門口。
大約到了晚上六七點，學生會上來一個個房間檢查，看收拾地差不多了，通知我們去教室里上晚自習，我本以為今天都不用再上課，已經換好睡衣睡褲，見狀只好無奈地又換回校服。
上午老師通知的時候，我大腦里混亂成一團，連我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現在總算多少緩了些回來。
在教學樓下與我的倆室友道別，我循著早上的記憶，順著樓梯走上三樓，教室里人幾乎已經到滿，我抿了抿唇，選擇從後門走進教室，我的座位在靠窗的倒數第二排，倒是很好找，也不會發生所有人都看著我的尷尬情形。
早上那個奇怪的男生已經到了，此時正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桌子上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放，雙目放空，直直盯視著那張空空如也的書桌。
我不由自主多看了他兩眼，暗道幸好他盯的是沒有生命的死物，要是個活人，現在恐怕身上已經被盯出了兩個洞了。
老師很快進了教室，大致介紹了下同學們各自的姓名，宣布讓我們自行組織晚自習，到點了走讀生可以自覺回家，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囑咐完畢時，忽然招呼人分發了一沓子練習冊。
教室里頓時一片怨聲載道，老師轉身就走，一點餘地不留。
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只是開始暗暗後悔早上的決定，現在總覺得如芒在背，連寫題也總不安心。幸好高中的知識對於我來說還算是個新的挑戰，我很快投入知識的海洋中，將其餘的一切拋在腦後，在這些日子過後，難得地放鬆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