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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九章 一號的主動

  鍾璃翹起腦袋,歪著頭,想了幾秒,道:「地脈就如同人的經脈,山川河流的走勢都受地脈影響。」


  頓了頓,繼續說道:「地脈是一個統稱,分十二種,暗合人體十二正經,它在風水學中非常重要,有地脈的土地才是風水寶地,建宅和選墓地尤為注重地脈……」


  許七安聽的頭皮發麻,精簡了一下,在地書聊天群里回復:【地脈就相當於人體經脈,對應十二正經。】


  結束。


  天地會眾人等了半天,沒看到後續,一時沉默了下來,這相當於什麼都沒說嘛。


  不過許七安倒是想起了一件小事,當初買新宅帶褚採薇看風水時,許府井中有一隻女鬼,而鬼魂是無法獨立長存陽間的。


  當時褚採薇下到井中查看,發現井底有一條陰脈。


  陰脈想來也是地脈的一種。


  想到這裡,許七安又問道:「鍾師姐,皇城裡有地脈嗎?」


  鍾璃細聲細氣道:「皇城裡當然有地脈,它的名字叫龍脈。」


  不等許七安追問,她貼心的解釋道:

  「龍脈是氣運的延伸,六百年前,大奉在此地建都,京城的地脈受紫氣滋養,受一國氣運加持,受黎民百姓願力加持,日子一久,便蛻化成龍脈了。」


  龍脈是地脈的一種,但龍脈又是氣運的延伸……許七安沉吟道:「龍脈有什麼作用嗎?」


  鍾璃沉吟道:

  「就如同祖墳風水如果被破壞,會影響後人,龍脈和鎮國劍的效果相似,鎮壓一國氣運。大周末年,雲鹿書院大儒錢鍾,攜民怨入大周京城,以身隕為代價,撞散了大周最後的國運。他撞的,就是龍脈。


  「在我們術士里有句諺語,得龍脈者得天下。」


  不是很懂,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許七安傳書道:【皇城內有龍脈。】


  然後又問鍾璃:「你能操縱龍脈嗎?」


  鍾璃懵了半天,弱弱道:「龍脈鎮壓一國氣運,就算是監正老師,也不敢輕易觸碰的。」


  許七安旋即又把龍脈的特徵轉述給天地會眾人。


  楚元縝分析道:【如果連監正都不敢輕易觸碰龍脈,那麼淮王密探更不可能借龍脈土遁。是我的想法錯誤了?】


  推測陷入僵凝,就連許七安也暫時沒有頭緒。


  就在這時,一號突然說道:【恆遠的事我來查,交給我負責,你們誰都不用管了。】


  咦,一號竟如此主動,這不符合他(她)的性格……許七安吃了一驚。


  地書碎片持有者里,一號最低調,身份最神秘。七號八號無法冒泡事出有因,唯獨一號,極少冒頭,偶爾參與討論,卻點到即止。


  從不與地書碎片持有者線下面基。


  不單是他,天地會成員都感到詫異,如此主動積極,不符合一號慣常作風。


  【一:天地會裡,除了我,沒人能自由出入皇城,我甚至能想辦法進宮。不管是恆遠還是地道,我都比你們更有優勢,也更安全。


  【當然,如果我需要幫助,我會向你們求助,希望諸位不要拒絕。】


  這理由合情合理,很輕易就說服了眾人,並讓許七安等人由衷的鬆口氣。


  確實,現在的皇城和皇宮,對於他們來說是禁地,就算許七安能悄咪咪的溜進皇城,也只能陪伴在懷慶和臨安身邊,缺乏單獨行動的條件。


  正好可以藉此機會,試探一號的能力,以及他的身份.……楚元縝心想。


  一號能自由出入皇城,甚至能找機會進宮,這說明他的身份很高,諸公之一?宗室或勛貴?李妙真暗自揣摩。


  呼,恆遠大師的事終於有人接手啦,那我就放心了,睡覺睡覺.……麗娜開心的想。
……

  接下來的兩天里,朝廷和妖蠻使團談判了數次,未有成果,雙方暫時沒有達成一致。


  許七安遠離廟堂,對此事並不關心,他這兩天到未亡人的小院里躲清靜。原因是文會之事後,各路讀書人不停的往許府送帖子。


  有的想拜訪他,有的想約他去喝酒,有的想給把家裡的女兒或妹妹嫁給他,還附帶了生辰八字。


  佛門鬥法時,許七安固然名聲遠播,但讀書人對他還帶了一層偏見,並沒有完全視作「自己人」。


  楚州屠城案后,趙守在朝堂公開宣布許七安是他弟子,許七安正式成為讀書人眼裡的「自己人」,只不過那次元景帝在氣頭上,沒人敢和許七安套近乎。


  文會風波后,許七安成了香餑餑。


  這些都是小問題,真正讓他在家待不下去的是雲鹿書院的幾位大儒。


  前天,風兒甚是喧囂,許七安眼皮直跳。


  趙守院長來了,穿著漿洗髮白的儒衫,頭髮凌亂,一副犬儒打扮。


  許七安恭敬的引著名義上的老師入廳,奉上好茶,閑聊之後,趙守就問:「寧宴竟擅長兵法,那本兵書可有其他手抄?」


  趙守是來看書的,順便想把兵書收錄進書院的藏書閣。


  手抄沒有,最近倒是忍不住想手沖……四個月不近女色的許七安,很遺憾的回絕了趙守。


  就在這個時候,大儒張慎、李慕白、陳泰聯袂拜訪。


  看見院長趙守,三位大儒一臉不屑。


  張慎:「竊詩賊!」


  陳泰:「竊徒賊!」


  李慕白:「無恥老賊!」


  三人異口同聲:「呸!」


  然後趙守院長大怒,言出法隨,袖子一揮:「退去一百里。」


  三位大儒袖子一揮:「不退!」


  「退去一百里。」


  「不退。」


  「退去一百里。」


  「不退。」


  在這場別開生面的法術較量里,許七安就溜出許府去了,臨走前回頭,看見嬸嬸擺在廳里的盆栽摔碎在地上。


  看見許鈴音加入戰場,站在一旁:「tuituitui……」


  李妙真拼了老命把這個愚蠢的丫頭救出來,不然她就被送出百里之外。


  王妃的小日子過的特別滋潤,並不是身體上的滋潤,是精神上的滋潤。


  自由自在,衣食住行樣樣不缺,許七安還經常陪她出去逛鋪子,吃小食,看戲曲等。


  九色蓮藕長勢極好,已經開始發芽,且又長出了一截。許七安期待它能變的比金蓮道長那根更大。


  這天黃昏,許七安在勾欄變裝后,騎著心愛的小母馬,回了許府。


  晚餐時,嬸嬸說道:「我讓玲月請王家小姐後天來府上做客,家裡的男人記得避一避。另外,該有的禮數也得有。


  「說你呢說你呢,許鈴音,就你最沒禮數。」


  吃相一點也不文雅的許鈴音抬起頭,疑惑的道:「那師父和妙真姐姐來府上做客,我也是這樣的,娘怎麼不說我沒禮數?」


  「那能一樣嗎,那是你二哥未過門的媳婦。」嬸嬸道。


  「媳婦是什麼?」許鈴音問。


  二叔就說:「你娘就是爹的媳婦,明白了嗎。」


  許鈴音震驚道:「她要當我娘呀?」


  大家低頭吃飯,放棄了向小豆丁解釋「媳婦」這個名詞的想法。其實解釋起來確實複雜,媳婦雖然是名詞,但男人娶媳婦,是渴望把它變成動詞。


  裡面的含義過於深奧,不是六歲的孩子能理解。


  「總之你只要乖一點,別搗亂,娘以後就帶你去福滿樓吃猴腦子。」嬸嬸說。


  猴腦是福滿樓的招牌菜。


  「我要吃猴乃子。」許鈴音注意力果然轉移了。


  「腦子。」


  「乃子啊。」


  「.……」


  嬸嬸板著臉不說話了。


  「咳咳!」許二郎咳嗽一聲,打破僵凝的氣氛,看著許七安:「大哥,我最近又記了一部分,吃完飯你來我書房一趟。」


  許七安心裡一喜,緩緩點頭:「好。」


  希望先帝起居錄里會有一些線索,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查下去,或許只能放棄……

  晚飯後,兄弟倆進了書房,點燃蠟燭,坐在書桌邊,由許二郎背誦,許七安聽力。


  先帝是個平平無奇的皇帝,無功無過到升天。性格也頗為溫和,有些沉迷女色,有些怠政,正是因為如此,才連續讓兩任首輔手掌大權。


  現在想來,元景帝權術滔天,擅長制衡,多半是吸取了先帝的教訓。


  枯燥的聽力繼續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突然,一段對話讓昏昏欲睡的許七安精神一振。


  先帝:道長修為精深,乃神仙人物,可會一氣化三清之術?


  人宗道首:論及一氣化三清之術,三宗之中,以地宗為最。


  先帝:聞,地宗修功德,行走紅塵,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長可否引見?

  人宗道首:可!


  「先帝對一氣化三清有著濃重的好奇啊……嗯,先帝時期的地宗道首,應該就是那位地宗入魔的道首.……」


  許七安想著想著,忽然身軀一顫,表情出現凝滯。


  楚州屠城案中,地宗道首的分身就參與其中,元景帝和地宗道首是有勾結的,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元景怎麼和地宗道首勾搭上了。


  原來地宗道首以前來過京城……他必然和先帝,以及皇子時期的元景帝有過接觸.……

  果然,查找先帝時期的起居錄是正確的,這些細節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正是因為這些微不足道的痕迹,勾連出一條條因果關係。


  許七安打起精神,仔細聽著,讓他失望的是,起居錄里沒有先帝和地宗道首見面的信息。


  要麼是被抹去,要麼不在皇宮,所以起居郎沒有跟在皇帝身邊。


  蠟燭漸漸燃盡,許二郎吐出一口氣:「後面的我還沒來得及看。」


  許七安當即離開書房,回了自己房間。
……

  清晨。


  王思慕坐在梳妝台前,在丫鬟的幫忙下,梳好時下最流行的髮髻,畫了眉,摸了唇脂,臉蛋鋪上淺淺一層珍珠研磨的妝粉,再抹上一點點的腮紅。


  有那麼一點濃妝淡抹的味道了,精緻,不顯妖艷。


  她穿上一件荷色宮裙,透著端莊素雅,昂貴的面料和繁複的款式,則添加了幾分高貴。


  這身裝扮,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眾所周知,許家主母是一個心思深不可測的女子,手段極其高超,是她將來的頭號大敵。


  所以,她若是仗著首輔嫡女的身份,大張旗鼓,耀武揚威,反而容易被對方抓住破綻,以退為進,控訴她王思慕缺乏家教。


  因此,要低調內斂,要走中庸之道。


  「真期待啊.……」


  她是王家嫡女,幼時見到母親和受寵的小妾明爭暗鬥,也見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試圖與她爭鋒,搶走她嫡女之位。


  但到了少女時代,這些烏煙瘴氣的人物,統統成了如煙往事。


  王小姐在王府的地位,就如同獨孤求敗,坐在山巔,就差寂寞的彈琴。


  家裡沒有敵手,她就和外面的千金小姐們「玩耍」,打服過勛貴之女,壓制過宗室郡主,京城高官女眷里,能讓王小姐自愧不如,打從心底忌憚的人物,就只有一個皇長女懷慶。


  但後來,她才發現小小一個許府,隱藏著一位不容小覷的女人,而這個女人,也許就是她未來的婆婆。


  前天,收到許家大小姐遞來的請帖后,王思慕就知道,那位許家主母打算正式會一會自己。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在於許家主母終於認可了自己,認為這是一個令人滿意的兒媳婦。


  壞則是這趟邀請,恐怕是殺機重重,步步驚心。如果她應對不好,落於下風,很可能未來都會被壓制。


  可是,正因為這樣才有趣啊。


  王小姐是一個好鬥的女子,她滿腦子的聰明才智無從施展,如果未來婆婆是個手腕平平的人物,那也太無趣了些。


  表面柔弱,實則心機深沉的許家小姐。


  才華橫溢,舌燦蓮花的許二郎。


  以及,讓滿朝勛貴、諸公忌憚不已,讓陛下都恨的牙痒痒的許大郎。


  能教出這樣後輩,許家主母真是個讓人想想都戰慄的對手啊。


  「但正因為這樣,才值得讓人期待。」


  王思慕帶著侍女和扈從,雄赳赳氣昂昂的進了馬車,宛如帶著千軍萬馬出征的女將軍。
……

  許七安坐在廳中,吃著醬肘子,麗娜和許鈴音過來蹭吃。


  嬸嬸正使喚著家裡的僕人洒掃庭院,掃落蛛網……

  「都弄乾凈些,人家是首輔大人的千金,身份高貴,不能失了禮節,不能讓人家看不起。許寧宴,許鈴音!!」


  嬸嬸扭頭一看,發現侄兒帶著閨女在偷吃她酒樓里買的菜,頓時大怒:

  「你倆要氣死我嗎,好你個許寧宴,自己成日弔兒郎當,至今也沒一個相中的姑娘,是不是嫉妒二郎先你一步?」


  嬸嬸你誤會了,改天帶你去我的魚塘划船,裡面全是兇猛的鯊魚、鱷魚.……

  嬸嬸把侄兒和閨女趕出大廳,繼續帶人忙活。


  為了能夠給王家千金留下一個好印象,為了能夠締造和平的關係,嬸嬸煞費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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