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莊周夢蝶
死寂。
空虛。
混沌。
腦充血。
李少白倒立著醒來,四下一摸,自己竟漂浮在半空,周圍空無一人……空無一物,什麽都沒有,連光都沒有,一片虛空,一片黑暗,可是卻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手,勉強靠著發脹的大腦,判斷了上下,費力的扭著身子。
明明都有上下的觀念,有重力的感覺,卻偏偏浮在了空中。
“這是什麽地方,傳到另一個地方了?元素衣她們怎麽沒在,難道分開了?”李少白盤著腿,飄在虛空中,忽然想到什麽,左右看了看,破口大罵起來。
“老頭!喂!老頭,有人嗎!喂——”
一片死寂。
不是吧,難道還有考驗?什麽都看不到考驗能考驗什麽……
“小家夥,你平時也這麽沒禮貌的麽……”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李少白腦後悠悠的傳來,李少白嚇一跳,使勁一扭腰,別扭的轉過身,一道紫色虛影和自己一起漂浮著,在上部分依稀能看出個人臉的樣子。
“您老就是……易張經……呃,前輩?”
“虛偽!剛才不是一口一個老頭中氣十足的嘛!”虛影不屑的給了李少白一個青色白眼。“說吧小子,你是怎麽破的棋局。”
“怎麽了,方法很重要?”李少白收起笑臉,認真的看著疑似易張經的虛影。
“如果你是誤打誤撞呢,老夫也不會讓你白來一場,功法招式,我有的,你可以選一門。如果你是自己明明白白解出來的……”
李少白看著虛影,皺了皺眉,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五子棋?”
虛影愣了一下,嗖的一下忽然沒影的。李少白心裏咯噔一下,完了,猜錯了,還以為是五子棋,沒想到是誤打誤撞……
“哈哈哈哈……又一個,又一個……”虛影東飛西竄,猛地停瞬間停住,一張青臉搭在李少白臉前。
“小夥子,你什麽時候來到這個世界的?”
……
“所以說,你這江湖第一人,就這麽穿越來的?”李少白說話放鬆了許多,就算與元蕭交流,有些習慣的差距也是對方無法理解的。
“嗯,可不就這麽來的,話說我之前是當老師的,你可不知道,當初死咬著不信,結果看到人家嗖的一下跳上屋頂,騰挪之間飛簷走壁,別提我心裏什麽滋味了,感覺三觀搖搖欲墜岌岌可危,這麽多年書都白教了……”
李少白深以為然,但比之自己情況又有許多不同。
“我和你有些……嗯,本質上的不同。我在這裏第一個印象是迷迷糊糊的一張臉,迷迷糊糊的環境,什麽都看不清,嗜睡,一睡著夢裏就是以前的事,顛來倒去,周而複始。直到我漸漸到了五歲,我忽然有些好奇了,那真是夢嗎?有時候我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忘了喝孟婆湯。”
易張經虛幻的青影漸漸嚴肅起來。
“我做過了個實驗。我把夢裏出現過的,在我爹看來莫名其妙的東西挨個的試驗,基本都對到了!我發現夢裏的詩詞,完全是符合韻律的!但那一刻我完全沒有謎底解開的欣慰,我隻有一陣陣的恐懼,身子發冷。我到底是誰,我是夢裏那個人?還是乾元大陸的一個五歲幼兒?亦或兩者皆否,我隻是個奪舍失敗的產物?”
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朧又是誰。不如不來亦不去,來時歡喜去時悲。
“但我想你現在應該有了答案了。”易張經聽著聽著,倒是鎮靜了下來。
李少白咧嘴一笑,說不清的意味。
“因為怎麽想都是沒用的,現實是,我有了一位父親,我在這與夢裏完全不同的世界生存了下來。莊周夢蝶,蝶夢莊周。或許未來有這麽個可能。這世界都有了你這種人,那打破空間是否也有其可能?我現在隻當自己是個會做些奇怪夢境的孩子,如果能去夢裏那個世界看看,心裏的謎底才能真正解開吧……”
“嘿嘿嘿,小子,就算夢裏算上,你也不就活了三十多年,暮氣,怎麽如此暮氣!”易張經哼哼著搖頭,“那就說乾元之事吧,現在到底怎麽個情況,你給老夫說說。”
李少白想了想,挑了些緊要的,易張經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李少白,忽然開口道。
“你有沒有什麽天賦?”
“前輩你這話說的,我怎麽聽不明白?”
李少白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想到,自己與易張經素昧平生,就算現今看來,眼前似乎是位穿越的前輩,可也沒人說穿越的都是好人吧!
“我和你不同,來到這裏,身上的東西都還在,一來就是三十歲了。”
易張經活了這麽久,當然看得出李少白的警惕,但權當看不見。默默的先說起自己來。
“三十歲,那你那時候習武,居然還能……後來居上?”李少白聽到具體年齡,突然想到了很多,“而且就我所知,那你的壽命不應該隻有一百歲上下麽?怎麽……”
“急什麽,老頭子有沒有惡意,你繼續聽著就知道了。”易張經笑了起來,莫名的有點……賤。
“來到這裏之後,我的身體似乎發生了某些變化,一開始奇裝異服的,差點給官差抓起來,那陣子逃命可真是苦。”易張經看著李少白疑惑的眼神,無奈的搖搖頭,“我當時的位置,大概就在雪老城的附近吧……”
李少白張大嘴,這幾日沒少聽元蕭說起雪老城,畢竟薑淩雲這麽個人在,李少白對雪老城也很是好奇。可就元蕭願意說的情況裏,李少白都已經能想象出雪老城軍力的浩大,以及軍紀的嚴格。似乎為的是與異族對峙。
就這麽個地方,跑出個與周圍人格格不入的青年,李少白都開始好奇,易張經當初是怎麽活下來的了。
“所以啊,我深刻感受到武道修為的重要性,而且,我記憶裏一開始就多了一門修煉法門,名曰紫薇帝經。”
李少白突然感覺哪裏不對,“你這,名字有點敏感啊……”
“那是,後來元武沒少因為這個故意找我打架。”易張經嘿嘿一笑,“當然那老小子輸多贏少啦!”
李少白扶著額頭,感覺某些易張經的狂熱擁護者在此,信仰可能會受到致命打擊。
“後來練著練著,時間流逝,到了七十歲,我居然一點都沒有老,再怎麽懷疑,我也隻能確定,我的身體素質似乎和乾元土生土長的人沒什麽兩樣了。”
當然也有沒說的,三十歲開始練武,而且沒有世家門派等從小靈藥淬體,易張經現在達到這個層次,或許那紫薇帝經占了相當大的功勞。
“如果說這輩子佩服誰,那元武真可以算一個。”易張經話匣子一打開,話語嗖嗖嗖的自己往外倒,“簡直就是一掃六合,最厲害的我想你也知道了,乾元皇宮裏第一次有了女官,你是不知道,當初江湖上那些俠女怕是愛死元武這老小子了。就算江湖人再怎麽推崇某個女子,才情也好,武道也好,可到了最後,最根本的地位卻完全沒有改變。不過某種程度上,這也是百官妥協的後果,當時元武甚至想讓所有百姓都有自己的土地,在律法上幾乎是改的麵目全非,這兩條當然是遭到所有人反對。所以到了女子科舉上,反倒是順風順水。”
“元武這些事我倒也有聽說,但說的仔細的,倒還真一個沒有。”李少白嘖嘖稱奇,心想元武在某些方麵來說,可比易張經名聲大多了。
“嘿,你也別想太多,如果你見到那老小子你就知道了,活活就一逗比”
李少白敏銳的抓住了什麽,有些驚訝的看著易張經,“所以你們二人,其實都還活著?”
“廢話,不然我還能在這飄著跟你嘮嗑!”易張經沒好氣的說了句,想了想,又解釋道,“別看我這狀態挺玄奇的,實際上啥也做不了,那個棋局上的陣法,武道修為高的根本拉不進來,武道修為低的,我也犯不著這麽費心思。所以用來對敵,實在是沒什麽作用。這道精神虛影,完全沒有什麽戰鬥力,虛影還好好的,我本尊自然也不會有什麽事。”
“那元武大帝他……”李少白覺得今日的話如果傳到江湖,該引起多大的風波!
“那你們……”
“誒!別問了,問就是不知道。話說盡了,那豈不沒意思了!”易張經打斷李少白的話。李少白聽到一半,實在想不出這倆人能跑哪去,心裏越發好奇,抓心撓肝。
這易張經,就是個賤人呐!
這麽一想,擺了盤五子棋,還煞有其事的“一子逆殘局”,不就是擺明了坑人嘛!
“嘿嘿,如果你有那能力,到可以去皇室的藏書館看看,或者去雪老城,我想你會發現點東西。當初元武還想創立新的武學秘典,降低難度,讓所有人都能練武。天賦高的修煉難的,天賦低的也可以修煉些簡單的。要知道有能力與心思自創武學的,哪個不是心高氣傲卻又才華橫溢之輩,誰會想去創造些簡陋的武學,巴不得一步登天呢!為了這事,皇家那藏書館可是搜集了不少的功法招式。不過元武最後也並沒成功。”
如果所有的百姓都有了一定的武力,無疑會超脫控製。在另一個世界,“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句話,不就順勢成為了愚民之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