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救贖
明文帝道,“榮大人去襄城之前,就已經把事情交代好了,這段時間,兵部也未有任何問題,此事先擱置一旁。”
裴堯急切道,“陛下,這一兩個月倒也無妨,可如今榮大人要服喪一年,這一年內,他可什麽事都做不了,我我已經從眾位官員中挑選了最為合適的人……”
明文帝不悅道,“行了,朕自有安排。”
一直未發話的聶雲飛道,“裴大人,您行動倒是夠快,這榮大人正在悲痛之際,您就趕緊找人代替了他的位置,這不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嗎?”
裴堯怒斥道,“裴雲天,你休要胡說,這是我們吏部的職權範圍。”
孫太師也看不下去,“大殿之上,休得無禮。”
這一半人支持,一半人反對,最終事情擱置下來。
夜裏,電閃雷寧,陸寶兮被一陣雷神驚醒。
還未穩住心神,翠芽過來,“夫人,方才南院的小廝跑過來,說姑爺大半夜的進了老夫人的宅院,四處尋找老夫人,怎麽辦呀?”
陸寶兮忙下了床,隻讓翠芽披了一件披風,匆匆出了門。
房外雷雨交加,陸寶兮接過翠芽手中的傘,跟著小廝來到院子內。
小廝在前麵打著燈籠,陸寶兮和翠芽挨個在房間裏尋找,都未找到榮漓的身影,陸寶兮忍不住埋怨道,“怎麽不找人看住他呀。”
“小的大意了。”
正當陸寶兮心急如焚,身邊的小廝道,“夫人,公子在在那呢。”
陸寶兮順著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接著長廊內燈籠的光線,看到榮漓站在一顆樹下,陸寶兮走了過去,把傘撐到榮漓頭頂,並握著榮漓的手道,“夫君,你都淋濕,快跟我回房吧。”
榮漓身上已經濕透了,他麵色呆滯,瞧著讓人心疼。
“方才我覺得祖母在喚我,可我怎麽也找不到她,怎麽也找不到……我想再見一見她,隻一眼也好。”
沒能見到榮老夫人最後一麵,成他心裏的一根刺。
陸寶兮被榮漓的話嚇壞了,一手捧著榮漓的臉道,“夫君,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呀。”
榮漓低頭看著陸寶兮,聲音低啞,“夫人,我再也沒有親人了,一個都沒有……”
“你還有我呢,我就是你的親人,以後你去那裏,我去那裏,我一直都陪著你。”
幼時他失去雙親之時,祖母也曾這麽說,榮漓伸出手,撫摸了一下陸寶兮的臉,“一直都陪著嗎?”
“我們是夫妻,我要陪你一輩子的,生同衾死同穴。”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片刻後傳來天崩地裂般的雷聲,陸寶兮嚇得一手捂著耳朵,榮漓緩過神來,把陸寶兮拉進懷裏。
雨越來越大,陸寶兮被榮漓抱的很緊,陸寶兮手中的傘掉落,抱著榮漓安慰,“你要振作一點呀,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夫君,你還有我呢。”
服喪期間,要禁忌很多事情,榮漓依舊住在南院,陸寶兮也甚少去打擾他,有時會給榮漓寫封信讓小丫鬟遞過去。
榮漓打開信封,全是陸寶兮的關心的話,有時信中一個字沒有,但會從信紙上灑落許多花瓣,她是一個裝滿詩情畫意的女子,也明白她為何欣賞才子,與其說欣賞,到不如說她在尋找誌同道合之人。
而他與陸寶兮,頂多是救贖,是互補。
雖然成婚一年,他以為對陸寶兮足夠的了解,才發現他了解的隻是表麵。她的內心如被層層山川包裹,內心裏則是一汪清泉。
五月,百花綻放,榮府也漸漸從陰霾裏走出來。
陸寶兮坐在亭子裏,繼續繡著給榮漓未完成的外裳。
楊嬤嬤隨著翠芽進入亭子,“夫人。”
陸寶兮放下繡繃,“楊嬤嬤有何事?”
“我是來向你請辭的。”
陸寶兮站起身來,“祖母雖然走了,但這裏還是您的家。”
楊嬤嬤搖了搖頭,“老夫人走了,我瞧著榮府的一切,這裏心裏就難受,容我告老還鄉吧。”
陸寶兮沉思一會,“若是您心意已決,我遵從您的心願,不過還是容我和夫君商議一下。”
“好,公子他應該會理解我的。”
陸寶兮也明白,楊嬤嬤跟隨榮老夫人幾十年,感情深厚,勉強留下也是徒增傷感。
午後,陸寶兮來到南院,瞧見榮漓坐在案幾旁,一隻手撐著腦袋,像是睡著了。
陸寶兮悄悄的走了過去,脫下繡鞋,跪坐在榮漓身旁,手托臉頰,仔細端詳他的容顏,一縷發絲垂落,這麽瞧著,安靜時的榮漓多了幾分書卷氣。
榮漓睜眼時,看到陸寶兮的臉,她朝著自己笑,似是夢裏一樣的場景。
“夫君,你醒了。”
榮漓發覺不是夢,而是夢醒時分,揉了揉眉心道,“你怎麽來了。”
“我來跟你商議一件事。”
“何事?”
“楊嬤嬤想要還鄉,我想著她跟在祖母那麽多年,不能就這麽離開吧,要不你去勸一勸。”
“她既然決定,就依她吧,把祖母留下的一部分財物分一些給她。”
“好。”
榮漓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眼睛看著眼前的屏風,陸寶兮覺得,榮漓好像不太願意正眼瞧自己。
“夫君,這茶涼了,我再給你烹一壺吧。”
榮漓沒做聲,陸寶兮喚來了小廝,讓他上了烹茶的用具。
榮漓瞥了一眼陸寶兮,“夫人,這段時間難為你了。”
“怎麽會難為呢,你我是夫妻,理應互相扶持,互相理解。”陸寶兮淡淡一笑,動手烘烤茶葉。
榮漓看著陸寶兮有條不紊的動作陷入沉思,她雖是弱小女子,卻比他想象中要堅強的多,還有陸寶兮這張不施粉黛的臉,也不能多看,免得惑亂心智。
陸寶兮將一杯茶水奉上,“夫君,品茶。”
榮漓端起茶盞,撩撥一下茶葉,茶湯色澤清淡,香氣嫋嫋。
陸寶兮起身,“夫君,我回去了。”
榮漓點頭,“好。”
房外,陽光熾熱,樹已成蔭,陸寶兮走在長廊內,翠芽不解,“夫人,服喪期間,為何非得分開呀。”
“當然要分開,這還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