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滴答的心痛
夜色深沉，天邊黃月慘淡，蕭牧習慣的坐在地板上，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心裏說不出的複雜，當初他答應跟安寧夏在一起時就想好了要跟她共度一生，可是現在，他卻越來越抗拒自己有這樣的想法。
一杯清酒，一首歌，一個小方桌，還有成堆的建築學資料，這些年，幾乎都是這些東西陪著他走過一個又一個漫漫長夜的，他以為，這個屋子再多一個人也無所謂，既全了他的孝心，又能給這個冰涼的屋子帶來些許生氣。
現在，當婚事這兩個字真的從安寧夏嘴裏提出來，他卻開始抗拒，這種奇怪又複雜的心情在他身上從來都不曾有過。
從病床上醒過來，他就一直是一個理智而清醒的人，也曾有很多女孩表示過喜歡他，漂亮的，可愛的，嫵媚的，那麽多美好的女孩，他卻從未心動過。工作了一年，蕭舒覺得他應該也成個家了，便就介紹了安寧夏，他覺得不討厭，也就順著答應下來。甚至，他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或許就是個不會對任何人動心的石頭人。
洛晨的出現，卻讓他覺得疑惑了，那種莫名其妙的想要靠近她，保護她，又想要占有的感覺讓他陌生又不知所措。他的側臉映在玻璃窗上，輪廓深深淺淺，看不清楚，左臉的酒窩卻很清晰，蕭牧晃了晃手中的清酒，有些自嘲的想，難道是因為洛晨長得漂亮，所以自己才會像所有男生那樣，心動於她美好的外表嗎？
嗬！他不會是這麽膚淺的人，永遠不會。
想了想，蕭牧掏出了手機，撥下了安寧夏的電話，電話裏的等待音隻響了一下，電話就被接起了，電話裏，安寧夏的聲音帶著滿滿的討好：“蕭牧，找我有什麽事嗎？”
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蕭牧都可以想象出來，好像跟自己在一起後，她就一直是這樣，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哪個不恰當的動作惹惱了自己。
蕭牧輕不可聞的呼了口氣，笑著說：“你不是要畢業了嗎？我覺得現在是該好好想想結婚的事情了，要不，你受累多想一點？”
那邊靜默了一秒，然後是安寧夏驚喜不已的聲音：“蕭牧，你是說真的嗎？是真的嗎？”
“嗯，真的。”
“真的是真的嗎？”
“嗯。”
“真的？”
蕭牧哭笑不得，她這是怎麽了？
“再問，我就反悔了啊。”
“我閉嘴，我不問了，嗯.……再問最後一遍，你剛才說的，真的是真的吧？是你跟我，我們結婚？”
“對，我們結婚，沒什麽事，我先掛了，還有些資料沒寫。”
“嗯！”
掛了電話，蕭牧心裏好像突然鬆快了，但他卻沒有一點開心的感覺，或許，自己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嗎？這麽多年，他第一次這麽質疑自己。
那邊，安寧夏卻開心的無以複加，這個驚喜來的太突然，也太大了，大的都讓她難以相信，甚至都需要一遍遍的確認才能告訴自己，那是真的。
她不需要他求婚，也不需要什麽浪漫的儀式，隻要他讓自己呆在他身邊，自己就滿足了，在他麵前，她願意也甘願卑微。
洛晨起來喝水，經過客廳的時候，就看到安寧夏在沙發上抱著電話傻樂。
她走過去，笑著問她：“夏夏，有什麽開心的事情啊？怎麽這麽晚了坐在這裏傻笑呢？”
安寧夏正想跟別人分享她心裏這股巨大的喜悅，聽到洛晨問她，她瞬間將她拉著坐在了自己身邊，眼睛神采奕奕，眸子發亮的看著洛晨，聲音激動：“洛晨，我好開心，我好幸福啊！”
洛晨看著她這麽開心，也不禁為她開心起來，她笑著問：“是不是你的碩士論文通過了？”
這些日子，安寧夏一直都在忙著論文的事兒，這麽高興，應該是論文過了吧？
“比這個事情還要讓我高興十倍！洛晨，我，將要走入人生的下一步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安寧夏整個人都變得激動起來，周身仿佛帶著光芒，晃花了洛晨的眼睛。
洛晨下意識的彎了眼睛，催促她：“夏夏，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麽喜事？”
安寧夏平靜了好一會兒，才笑眯眯的看著她：“剛才，蕭牧打電話說，讓我準備我們的結婚的事呢，洛晨，我覺得好幸福，隻要想到以後名正言順的站在蕭牧身邊的人是我，我就覺得整個人像要飄起來的幸福。”
結婚啊？
洛晨臉上的笑容一僵，心裏募得抽痛，她勉強的衝她笑：“那個，夏夏，祝你幸福哦，我突然有點困，先回去睡覺了啊。”
說完，洛晨逃跑一樣的躥回了自己的屋子。
關上自己房門的瞬間，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雖然她早就知道，以後蕭牧的妻子不會是自己，但當現實這麽快，這麽直白的來到她麵前的時候，她還是抽痛了。
以前，蕭牧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甚至都想好了他們以後的孩子要叫什麽名字，現在，當年少的幸福已經被時光帶的了無痕跡又無處可尋的時候，誰又還記得時光深處的蕭牧和洛晨呢？
洛晨絞著手指，愣愣的靠著門站著，房間裏靜的隻能聽到鍾表的滴答聲，每走一格，洛晨的心痛便加深一分，她走到玻璃窗前，將窗子全部拉開，深夜的涼風撲麵而來，帶著冷冽的躲閃不及的氣息，洛晨大口呼吸著，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心中的痛苦減弱幾分，蕭牧，這個已經鐫刻進她內心深處的名字，早已經在她身體裏生根發芽，拔去了，心痛，不拔去，更加心痛。
老天，為什麽不讓她也失憶呢？
洛晨的眼睛蒙了一層濃的化不開的水霧，她看不到天上的星星，也看不清遠處已經漸漸熄滅的城市燈火，她忽然想起了那年的夏天，她和蕭牧逃學出來，他們一起坐在海邊，海水涼涼的，漫過她和他的腳踝，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愛上他，一切新的如同初升的朝陽，滿滿都是絢爛的光彩與未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