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告禦狀

  而傅灼灼身邊,大家也是奇怪的看著她。


  “灼灼,你幹什麽?”玲瓏往她腳邊靠攏,抬頭壓低了聲道。


  傅灼灼對她笑了笑,轉頭對車中的琉璃道:“琉璃,把我們帶的幹糧都拿出來吧。”


  “啊?這……”琉璃驚訝看著她。


  “拿出來吧,我們可以去下個鎮子再買。”傅灼灼對她點點頭繼續說。


  琉璃點頭了然,將車裏裝滿了一大袋的幹糧包裹提了出來,然後跳下馬車。


  傅灼灼站在馬車上繼續對前麵那些人道:“我這裏有些幹糧,老人家你們先拿去分了吧。”


  聞言,老人和他身旁的人都是麵麵相覷,驚訝不已。


  那些“流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將目光都放到了老人身上。有些人質疑著傅灼灼的好意,有些人也確實想要一口糧食。


  老人盯著馬車上的傅灼灼,見她年紀是小,可身上確實有著大戶人家的氣度,隻是……他又看向馬車頂立著的白雪裳,他的氣場太可怕了,他們可不敢上前啊。


  正當老人還在猶豫的時候,他身後突然響起一聲驚呼:“阿柱!阿柱你怎麽了?!”


  老人和其他人紛紛回頭尋聲看過去,就見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已經倒在了地上,他身旁一個男子正緊張的抱著他的頭,大聲叫:“阿柱!阿柱!”


  “阿柱他哥,阿柱怎麽了?”老人瘸著腿,急忙過去問道。


  “我不知道啊……”


  馬車上的傅灼灼見這情況,也立即下了車,朝他們走過去。


  琉璃和陵遲擔心她,馬上跟在她後麵,車頂上的白雪裳見此,也跳下來往前走了幾步。


  察覺他們靠近,那幫“流匪”又露出驚嚇神色,紛紛後退,隻有幾個壯實的男人為了保護後麵的人,站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人牆,擋住了傅灼灼的去路,且緊張的盯著她。


  “你們不要怕,我是大夫,讓我看看情況。”看到麵前的人牆,傅灼灼停下腳步,蹙眉說道。


  大夫?


  幾個男人麵麵相覷,再打量傅灼灼,明顯是不信她這話。


  見他們不讓開,傅灼灼便把目光越過人牆,看向那個老人:“老人家,我真的是大夫,讓我給他看看吧,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說完,她回頭給了琉璃和陵遲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後退些,也給了白雪裳一個放心的眼神,讓他收斂些氣場。


  知道她是個愛管閑事的,白雪裳雖然蹙著眉頭擔心,不過也確實收斂了那身氣場,琉璃和陵遲互看一眼,也各自後退了兩步。


  老者看看地上昏迷的孩子,阿柱他哥已經慌了神。


  再看向傅灼灼,確定她真的沒有惡意,老人便道:“那、那就麻煩姑娘了。你們快讓開!讓那姑娘過來!”老人對那些男人揮揮手道。


  因為有老人的話,男人們紛紛退步,讓出一條路來。


  “阿柱!阿柱你醒醒啊!阿柱!”阿柱哥神色慌張的輕拍著自己弟弟的臉。


  “給我看看!”傅灼灼到他們身邊,按住昏迷的阿柱的手腕搭了搭脈。


  “姑娘,求你救救我弟弟,我就他一個親人了!”阿柱哥用袖子擦著淚道。


  “你別急。”傅灼灼安慰他一聲,又看了看阿柱的臉色。


  脈象虛弱,麵色枯槁,麵容蠟黃,是典型的營養不良導致的黃疸。


  “琉璃,把我藥箱拿來,再取點幹淨的清水。”傅灼灼頭也不抬的對琉璃喊道。

  琉璃額首,但不等她動身,留在馬車裏的紅玉便拿著藥箱和水袋跳下跑過來了。


  “主子。”紅玉拿著藥箱跑進人群,傅灼灼用隨身銀針紮了阿柱的人中,很快他緊閉的雙眼便動了動,有了轉醒的跡象。


  “阿柱!阿柱!”阿柱他哥欣喜的抱著他叫道。


  “哥……”阿柱衝著他哥喃呢聲。


  傅灼灼馬上道:“先給他喂些水。”說著又從藥箱裏拿出個藥罐,倒了顆褐色的藥丸交給阿柱哥道:“這是補氣丸,對他有好處。”


  “謝,謝謝姑娘!”看到弟弟已經醒過來,阿柱哥又哭又笑,對她連連鞠躬感謝,然後顫著接過藥丸和水袋,小心翼翼的給弟弟服了下去。


  “姑娘,阿柱是什麽病啊?”老人擔憂的問。


  “他是餓壞了身子,隻要好好吃上東西修養一陣就可。”傅灼灼看向他說道。


  老人聞言靠在身邊的男子身上,眉目低垂的歎了口氣。


  好好吃口東西,這話對他們現在而言,是多艱難的事啊!


  其他人也都垂頭不語,麵露絕望。


  傅灼灼看看他們,又對琉璃說:“琉璃,把幹糧拿過來。”


  “是。”琉璃提著包裹著幹糧的包袱走過來,在傅灼灼的示意下又將上麵的繩結打開。


  看到布包裏裝著的餅子,周圍那些所謂的流匪,很多都咽起了口水。


  琉璃看他們一眼說:“這些餅子都是今天新做的,你們拿去吃吧,我家主子是不會害人的。”


  聽到她這話,終於有人忍不住道:“管她害不害人,我快餓死了,毒死也比餓死鬼強!”說著就撲上來搶餅。


  有一個這樣,就會有兩個,很快分散的人紛紛朝琉璃撲過去,琉璃急忙大喊道:“你們慢點!不要搶!”


  但餓瘋了的人誰會聽她這聲話,還是陵遲一個箭步上前擋在琉璃麵前,用內功彈開幾個人冷聲道:“一個一個來,不許搶!”


  那些人看到他,也不敢亂來了。一個一個圍著琉璃,等著她分發。


  站在遠處的白雪裳看著,低聲對玲瓏說了句:“去把我們車上的幹糧也拿出來吧。”


  玲瓏點點頭,急忙跑回去拿出他們的幹糧,然後來到琉璃身邊說:“你們不要急,我這裏還有!”


  老人見他們把自己的食物都拿出來分了,心中感激的同時也羞愧難當,轉身就朝著傅灼灼拜了下去。


  “姑娘,您是恩人,您是活菩薩啊!我們這般衝撞了您,您不但不怪罪,還以德報怨給我們一口吃的,老子我……老子我……”說著,老人已經泣不成聲。


  “老人家,你先起來……”傅灼灼上前要拉起他,可是老人倔強的跪在地上,搖頭道:“老頭子沒臉啊!活了這麽大歲數,到老了卻要落草為寇,帶著村民出來做強盜!今日要不是遇見了你,不知道我們又要造下什麽孽,老頭子對不起這些村民,對不起死去的列祖列宗!”


  “村長,你別這樣說啊!村長!”一直攙扶他的男子見狀也跪了下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這不是你的錯啊!”


  本來圍在玲瓏和琉璃身邊拿餅子的人,看到他們這樣,也紛紛暗淡了眼神,女子開始低聲抽泣,那些男子也都低垂著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不敢去看傅灼灼他們的眼神。


  傅灼灼看著他們,心裏也不太是滋味。

  她明白那句話,好好的人,誰會想做賊做匪,還不是被逼的沒路了。


  但是,據她所知大魏現在國泰民安,除了北地洛城和幽州偶爾和北牧有戰事,也沒什麽大事,怎麽會有難民呢?

  “老人家,你先起來吧,先說說你們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拖家帶口的在這裏做流匪?”傅灼灼說。


  “我們……我們……”老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利索。


  白雪裳從馬車那走過來,溫潤的聲音不高不低道:“去年入秋後,南方一直陰雨綿綿,連著下了四個月,多地還發了幾場不小的洪災。聽說其中淮州的受災情況最為嚴重。”


  老人抹著眼淚接了話說:“這位恩人說的沒錯,我們就是淮州城外,百鳳村的村民。我是他們的村長。


  一場大雨,從去年十月下到過年,莊家全爛在地裏了,顆粒無收!還有洪災,又趕上寒冬臘月,讓我們村餓死的餓死,凍死的凍死,人人都沒法過日子啊!”老人哭喊著說道。


  似乎是因他提起了傷心事,本來在啜泣的那些村民,也都放聲哭了出來,甚至不少男人都垂頭抹著淚。


  “那官府呢?難道不管嗎?”傅灼灼皺著眉頭問道。


  “那些貪官,隻管自己吃飽喝足,怎會管我們死活!”


  “就是就是,聽說賑災糧來了好幾撥,可從沒到過我們手裏,不然我們又怎麽會背井離鄉,逃難到這裏來!”


  “對啊對啊,要是活的下去,誰會願意離開家,誰會願意死在路上,埋在亂墳崗!”


  那些哭泣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傅灼灼一直在北邊,對南方發生的事自然不清楚。


  “那老人家,你們日後有何打算嗎?”雖然能力有限,但傅灼灼還是不想看他們真的日後就在這裏落草為寇了。


  老人擦了擦眼淚,剛抬起頭來,還沒等他說話,就聽他身邊那男子道:“我們要告禦狀!”


  “何二!”老人心下一急,忙給他一個責怪的眼神,又朝傅灼灼等人看了眼去,麵露緊張。


  告禦狀?


  傅灼灼和白雪裳互看一眼。


  告禦狀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而且就他們這些人要怎麽告禦狀?連皇宮都進不去吧?


  白雪裳沉吟了會兒,看著老人說:“你們是打算在這裏等下個月的皇上祭天祈福,到時候攔路告禦狀?”


  老人低著頭不說話,傅灼灼再看向其他百鳳村的人,他們都低著頭,一副被說中了的心虛模樣。


  “兩位恩人說的沒錯,我們就是這樣打算的,所以才在這裏不走。”老人終於抬起了頭來,看向傅灼灼和白雪裳。


  “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會想出這主意來。”方在攔著傅灼灼的其中一人,一個高大的男子,擦了擦眼角看向傅灼灼他們說道。


  傅灼灼和白雪裳又互相看了看,見這些村民是認真的,都微微沉下了眉頭。


  “那你們要狀告何人?”傅灼灼皺著眉頭問。


  那名男子默聲看向地上的老人,老人也低垂著頭。


  “老人家,我知道你們不容易,定是走投無路才會想這法子,可告禦狀並非你們想的那麽簡單,先不說攔路驚了聖駕是什麽罪,光是你們在這裏做流匪,就早晚會被官府緝拿,屆時你們又該如何?”傅灼灼看著地上的老人微微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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