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不動
想不到這兩個婦人……生得這般貌美?!
開先兩人都低著頭,皆穿一身暗沉又寬大的麻布衣裳,頭髮也包了起來,低著頭的樣子,還真看不出長了這麼這麼好看的兩張臉。
抱孩子那個,面目成熟些,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稍年輕的那個,白膚大眼,更是貌美極了!
怪不得穿得如此嚴實,還從未抬頭!
可是不抬頭又怎樣,這蒙塵了的珍珠,還不是叫他一眼看見了光華!
江柔眼風一轉,就看見了那個撿刀劫匪垂涎的目光,心裡頓時咯噔一聲,第一反應就是轉過身子,擋住自己和張姚氏的臉。
可是已經晚了。
撿刀的劫匪『噌』地站起來,對著已經遠去的劫匪頭子興奮大喊,「大哥!大哥!這裡有美人兒!這裡有美人兒!」
他聲音巨響,剎那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轉而投向他口中,可能是美人兒的那兩個婦人。
這一瞬間,江柔知道,一切都完了!
這就是這個時代,女性的悲哀,單有一張出色的臉,卻沒有跟容貌匹配,出色的家世,無依無靠,就只能任人欺辱。
再好看的臉都不會是優勢,而是災禍的源頭!
看向她們的目光,有好奇劫匪口中的美人兒長什麼樣的,有同情兩個孤苦女人可以預見的命運的,也有可惜好白菜將要被豬拱了的。
卻沒有一個,欲意挺身而出的。
劫匪的人數這麼多,而且個個有刀,大家都不是刀槍不入的神,沒必要為了兩個素不相識的女人,把自己的命搭上去。
長得好看又如何?美人兒又如何?他們沒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資格!
否則也不會任人搶了錢財去。
走在前頭的劫匪頭子一聽『美人兒』幾個字,瞬間來了精神,又轉身走了回來,目光不斷在一干人里搜尋,問那個撿刀的手下,「美人兒?哪個?哪個?」
撿刀的劫匪比他的老大更亢奮,指著江柔和張姚氏,眼珠子都差點貼在兩人身上去了,「這兩個!這兩個!」
劫匪頭子眉頭一皺,敗了胃口,「這兩個婦人有什麼……」
話沒說完,撿刀的劫匪直接衝上去,手掐在江柔的下巴上,強迫她抬起頭。
劫匪頭子的話頭戛然而止,喉頭不自覺的上下滾動,也將不屑的話語順著喉嚨咽了下去,眼睛似乎都發出幽綠幽綠的光,「他奶奶的,小爺這趟賺大發了!」
江柔閉了眼睛,遮住了滿眼的絕望。
可就算眼中的絕望掩住了,仍然能從她身上感到心如死灰的氣息。
奉新郡第一次見沈十三的恐懼,再一次將她籠罩。
這一次,她不會再有逃出來的機會了。
撿刀的劫匪湊到劫匪頭子身旁,滿臉諂媚,道:「大哥,這麼兩個美人兒,你玩夠了,也給兄弟們留一口,讓我們跟著嘗嘗鮮唄!」
「少不了兄弟們的!」說罷,他搓著手往江柔的方向走去,滿嘴葷話,「小娘子,哥哥寨子里壓寨夫人的位置還空著,你要是安心跟了哥哥,吃香喝辣的,絕對少不了你!」
這話要是從沈十三嘴裡說出來,還能有兩分霸道總裁的味道,可若是從一個滿臉胡茬,鼻偃齒露,邋遢不堪的土匪嘴裡說出來,就只能讓人噁心得想吐。
同樣的行為,相貌這東西,有時還真能讓人從主觀上產生偏頗……
江柔一把將張姚氏抵在馬車上,張開雙臂,把她護在身後,臉色煞白的盯著面前的劫匪。
顫抖的手出賣了她內心的畏怯,可是她卻不能退卻。
因為……無路可退。
劫匪見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的盯著自己,心都要被盯化了,忍不住伸手在她白嫩的臉上摸了一把,「小娘子別怕,哥哥會好好待你的。」
一眾路人不忍的別過臉,不忍再看。
剛才說讓一夥劫匪一起嘗鮮的話語還言猶在耳,這倆姑娘……算是毀了!
手裡抱的孩子,多半也凶多吉少!
許負駕馬落後蕭正卿半步,饒是他向來少有情緒波動,此刻也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家主子的後腦勺。
他們一路跟了江柔的車馬半個月,現在她身陷險境,卻不救人……
江蘊還找不找了?
他們費心耗力的找了這麼些年,江柔可是目前最直接的線索了!
許負疑惑的空檔,江柔那邊已經近乎面臨絕境。
劫匪頭子似乎沒什麼廉恥心可言,拉著江柔的胳膊就想拖她去小樹林。
張姚氏急了,抱著小安安,從江柔身後躥出來,一口咬在頭子的手上,對方吃痛,把她使勁一推,張姚氏後背撞上堅硬的車廂,痛得扭曲了的秀美臉龐的。
劫匪頭子惱了,對身後的一眾手下道:「這個女人就給你們了,可要仔細著些,一定要讓兄弟們挨個兒嘗嘗滋味兒!」
他把『挨個』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張姚氏瞬間癱軟在地,手中的孩子差點都抱不穩了。
小安安似乎感受到了娘親的恐懼,不安的揮動小手,然後放聲大哭了起來。 有劫匪興奮的上來拖拽張姚氏。
孩子的哭聲,女人的尖叫聲,在寬敞的官道上浮蕩迴響,路人都斂下良心的不安,置身事外。
許負將馬往前驅趕了兩步,與蕭正卿並肩,用眼神詢問他——救人嗎?
蕭正卿淡漠的轉過頭,「再等等。」
許負默了默。
公子,再等生米就煮成稀飯了……
但蕭正卿的決定,一向不容辯置,他只能同他一起,看江柔和張姚氏做無謂的掙扎。
劫匪們把張姚氏和江柔強行拽開,劫匪頭子抓著江柔一隻手腕,想要湊上去親她。
張姚氏抱著小安安,不斷的想往江柔身邊靠近。
可幾個劫匪死死拉住她,她再怎麼掙扎到力竭,卻只能一步一步,離江柔越來越遠。
終於,她手裡抱著的孩子引起了劫匪的注意。
美人兒即將到手,她懷中抱著的孩子,就成了一大妨礙。
劫匪自然是不會有什麼惻隱之心,其中一個身材矮小的劫匪,一把抓過張姚氏懷裡的孩子,高舉起來,便要往地上摔,眼看著就要血濺當場。
張姚氏目眥盡裂,她被劫匪架住身子,只能將手徒勞的向前伸著,「不!」
那麼短短的距離,卻彷彿縱隔了她的一生,不論她怎麼努力,卻始終夠不到命懸一線的孩子。
而蕭正卿……依然巍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