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紫色的浴簾
周與桃回到宿舍以後，發現還是沒有人。
天氣悶熱，她穿了一身長袖捂了一下午，難受極了，迫不及待想洗個澡。
著急火燎地鑽進衛生間，周與桃傻眼了，這裡面竟然有兩個淋浴間？！
安北一中為了充分利用空間，給學生一個更舒適的環境，每間宿舍都配有兩個淋浴頭，掛在兩邊牆上。
中間隔了塊沒到天花板的塑料格擋，個子高的話完全可以看到對面人的上半身。
設計者的想法很簡單，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用塑料板子擋一下意思意思。誰也沒想到，這所百年男校里，偷渡進來一位女生。
周與桃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失節事小，臟死事大。
她挑了一套自己的內衣，拿上弟弟的短袖短褲，迅速鑽進衛生間，關門，反鎖，拉浴簾一氣呵成。
熱水從淋浴頭裡噴出，打在她瓷白的肩頭，又濺到紫色浴簾上，發出「啪嗒啪嗒」的細微聲響。
水汽蒸騰，周與桃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
這才是人生。
可憐小周還不知道，她的一位舍友已經回來了。
杜向陽隨意地拽掉腳上的鞋，快速脫下籃球服和短褲，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內褲。他渾身發燙流汗，很顯然是剛從球場回來。
這樣一個悶熱的夏天，運動完第一件事當然是沖涼洗澡。
杜向陽甩著毛巾，走到了衛生間門口，他聽到裡面的動靜，知道有人在洗澡。像往常一樣伸手拉門，一拉，沒開。
「怎麼回事？」杜向陽用力扭了扭門開關，還是沒開。他搗鼓了兩下終於發現，門被反鎖了。「裡面誰啊，開門！一人站倆坑，忒不要臉了啊。」
庄扶南回宿舍第一眼就看見杜向陽在捶衛生間門，嘴裡罵罵咧咧的，「搞什麼，怎麼還鎖上門了？快點給我開開！再不開我撞門了啊。」
衛生間是老舊的木門，看著就脆弱。
庄扶南三步並兩步走了過去，語調卻是一貫的散漫，「喂，喊什麼？全樓道都能聽見你在這嚷嚷。」
杜向陽一聽，火冒三丈，「怪我？周與深那小子洗個澡，還鎖上門了，一人獨霸兩個坑。我這一身汗都快發酵了，就想沖個涼怎麼了？」
「你說這人到底怎麼回事？以往大家一起洗，不拉帘子都行，今天怎麼搞這一出？像個娘們似的。」
杜向陽叉著腰罵完以後，忽然靈光一閃，他對著庄扶南小聲擠眉弄眼開玩笑：「哎，你說這裡面在洗澡的，是不是真是個娘們？」
從杜向陽開始捶門的那一刻開始，周與桃就已經悄悄調小了水流，聽到庄扶南來了以後，她乾脆關上了龍頭，一身的泡沫都沒來得及沖，秉著呼吸聽外面的動靜。
破木門不隔音，將杜向陽的嬉笑悉數送進了周與桃耳朵里，她心律飛升，手緊張得攥緊了浴球。
只聽門外庄扶南一聲嗤笑，「瞎想什麼呢，想女人想瘋了？」
杜向陽連忙反駁，「真不是我多心，一切皆有可能。周與深要是真問心無愧，就把門給我打開，讓我進去洗個澡，啥事沒有。」說完，他又敲了敲門，「周與深你聽見沒，把門打開讓我進去。」
周與桃聽到他的高喊，嚇得身體一顫，肩膀上飄出去一塊泡沫。
她這個樣子，怎麼開門？
可是不開，杜向陽就會起疑心。
怎麼辦，怎麼辦……
杜向陽脾氣暴，發現裡面還沒動靜，大臂肌肉收緊，作勢就要撞門。他姿勢都擺好了，正準備動，就看見庄扶南邁了兩步，擋在了他面前。
「你幹什麼？」杜向陽沒好氣地問。
庄扶南微微一笑，清風朗月。「知道為什麼周與深要鎖門嗎？就是防你這樣的土匪。」
杜向陽收了動作，不滿道：「嘿，你怎麼還人身攻擊呢。」
「罵的就是你。先來後到懂不懂？我先來的，東西都放進去了，剛巧手機響了，出去接了個電話。周與深怕你火急火燎回來，佔了我的位置，才鎖的門。」
庄扶南說完，敲了敲門，「周與深，我說的對嗎？」
裡面傳來好大一聲「對！」
庄扶南揚了揚下巴，那漫不經心的表情好像在說：你聽聽。
「庄扶南，這就是你不厚道了吧，佔位就佔位還叫同夥鎖門，防賊呢。」
「防土匪。」
杜向陽聽完，泄了氣，「行行行，我排隊。你搞快點，快進去洗。我看著你進去，給你計時。」
他這話一出，衛生間裡外的兩個人都有些僵硬。
庄扶南知道周與深的女裝癖以後，心裡自覺地和他站在了同一戰線上。周與深關門洗澡，一定有他的苦衷。
庄扶南原本只是想幫個忙，把杜向陽糊弄過去也就完事了，沒想到那人今天這麼執著。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手裡卻被杜向陽塞上了毛巾。
「喏，毛巾我都給你拿來了，進去洗吧。」
庄扶南騎虎難下，捏著毛巾骨節泛白。他背對著門敲了敲，壓低聲音問：「周與深，可以嗎？」
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
杜向陽不是傻子，聽到裡面遲遲沒反應，立刻就起了疑心，「庄扶南，你倆是不是耍我玩呢？」
話音剛落，門鎖發出一聲響，反鎖被人從裡面解開了。
庄扶南嘴角勾起笑，揚了揚眉毛，好似在炫耀一般，「耍你玩？別太高估自己。」
杜向陽知道他說話向來不好聽，但今天好像格外的針對自己，「你！」
他的身體因為憤怒微微往前傾了一下，立刻就被庄扶南拍著肩膀打了回去，「土匪，排隊，坐回去等著。」
「行行行，算你厲害。」杜向陽抓著頭髮回到自己座位上生悶氣。
周與桃解開反鎖以後迅速跳回到浴室中，將那一層薄薄的紫色浴簾伸展到最大，力求遮得越多越好。
門口傳來兩聲叩門聲，周與桃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我進來了。」庄扶南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朵里。緊接著是一聲老舊木門被推開的吱呀，周與桃又慫又怕地抱緊了自己的肩。
一陣水汽撲面而來，溫暖潮濕。庄扶南走進來以後很自覺地將門反鎖了。
遲遲沒有腳步聲響起，周與桃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她不敢掀開帘子看，只能靠聲音判斷庄扶南的動作。
好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緊張，庄扶南柔聲安慰道：「不用怕，門鎖好了他進不來。」少年的嗓音雖然不夠成熟，但令人安心。
躲在浴簾后的周與桃鬆了一口氣，低頭一看光光的自己，血液直衝大腦，從臉頰紅到了耳根。
庄扶南開口，「你洗吧。」
周與桃下意識接道：「你不洗？」
「你想和我一起洗？」庄扶南的聲音里有一絲笑意。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周與桃連聲拒絕，「我只是在想你不洗，他會不會又懷疑……」
「原來是擔心這個。」
腳步聲響起，周與桃知道他過來了。
「等等！」她喊道。
「怎麼了？」庄扶南停下了腳步。
周與桃咬著牙，「你能別看我嗎？我，我不太好意思。」
「明白了。」
庄扶南拉開隔壁的浴簾走了進來，周與桃反射性地抖了一下，但他邁進淋浴間以後背對著她，顯得誠意十足。他手指一挑，淋浴頭的冷水嘩啦，迅速打濕了他的發。
「這樣，就沒有理由懷疑了。」
少年音混著水聲，在狹小的空間里響起。
【作者題外話】：周與桃向你發出了洗澡的邀請，接受or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