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劍瞎
葉昶的突破聲勢頗為雄壯，有人類突破時所攜帶的玄牝真氣，又有大妖突破時的血腥妖氣。
值得慶幸的是，三人選擇之地是在荒郊野外，這裏人煙稀少，並沒什麽能感應到葉昶身上真氣所帶的奇詭氣息。
打小便被灌輸人妖不兩立、邪教魔宗人人得而誅之的孫溪對葉昶這種情況也頗為為難。
一方麵他是自己最為敬重的孟師兄的徒弟，可另一方麵這家夥手中卻有著嗜血的魔刀。
孫溪正欲說話，可這時嗅到一股氣息極不純淨的真氣，他本能地食指中指合一，指劍而飛，向自己身後，葉昶朱晃身前刺去。
麵朝不知何時而來的人，葉昶將那人打量的清清楚楚。
此人年紀約莫在四十許，發須黑白相間，腰板卻極為硬朗，身材有些幹瘦，但並不矮小，他身子後背著一個其貌不揚的灰色劍匣。
最令人不解的是此人雙眼緊閉，似乎是個瞎子。
瞎子雖瞎可耳朵好使，孫溪青峰千裏飛劍刺來，他微微側頭，躲過飛劍來襲，又縱身而起，逃過飛劍的去而複返。
瞎子深深嗅了一口，一張略顯蒼老的臉上露出枯槁詭異的笑容道：“好厲害的妖魔氣，但不是妖而是人。”
半老瞎子仿佛有著一雙眼睛，‘看向’妖魔氣起源之人之物，又接著道：“好小子，是塊璞玉，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玄煞門，我們玄煞可是龍昌能排前三甲的魔教勢力。
憑你小子身上這把魔刀，便足夠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殺你一百回了，更何況是你身上那獨一無二的血紅真氣，更是被名門正派所排斥。
青城潢清劍穀花塚這些名門正派早已沒了你的容身之所。
王高歌這樣厲害的人物，當初他若是答應入我玄煞門，恐怕也不會落得如今生死不知的下場。”
瞎子笑得更濃了，“如何小子？入我玄煞門，我保證你要飛黃騰達。”
葉昶不知為何，這瞎子一雙眼似乎比那些有眼睛的人更加犀利。
“哦？飛黃騰達？可我白麵小郎君向來不肯屈居人下，我若入你們玄煞門，門主之位讓給我如何？”
葉昶戲謔道。
葉昶此話一出，孫溪臉色再次變化，方才瞎子自報家門時孫溪便已變了一次，“葉昶，你.……”
瞎子哈哈一笑，“若是你想，區區門主之位早晚也是你的囊中之物，畢竟你可是擁有魔刀之人啊.……”
葉昶一時啞然，這瞎子莫非還是什麽狗屁玄煞門的正經人物？聽這狂妄口氣，似乎門主便是他一樣。
孫溪劍眉一束，雙手抱劍於前胸道：“玄煞門，便是當年我孟師兄獨闖，你們玄煞門無人能擋，最後元氣大傷，數十年不再入江湖的那個魔派？
不知為何你居然還能說出口？”
瞎子不氣反笑：“孟飛塵不愧是孟飛塵，我們玄煞陰差陽錯下抓了他的那隻妖妻，他能夠衝冠一怒為紅顏，獨闖我們玄煞，可見也是性情中人。
單憑此一點，我劍瞎便服他孟飛塵，他可比你們這些自詡名門的衛道士好太多了。
江湖傳言孟飛塵確切已死，他死，可真是你們正派的損失啊。”
“孟飛塵是你師兄？那你是青城的劍胚孫溪嘍？
嘿，真是好運，讓我見識見識你半劍胚的劍術是不是名副其實。”
被江湖稱為眼瞎心不瞎的鄭劍瞎不用雙手用真氣取出灰色劍匣中蘊藏的寶劍。
鄭劍瞎那把被他起名為‘屠仙’而飽受詬病的灰劍臨空出世，而後被他握在手中。
不知是劍芒還是月影，孫溪頭上生出亮朦朦似有模糊的清光。
擁有師傅所傳的三尺青鋒，孫溪單手甩出包裹‘青鴻’的青色劍鞘。
那甩出的劍鞘似一條飛青冥將化青龍的青蟒，如巨石敲鍾，咚地一聲一下子打在頭頂那如壁般的劍芒之上。
青鋒未動鞘先動。
劍鞘之勢不亞劍鋒，在光芒中劃出陣陣漣漪，隨後孫溪舉頭三尺似有神明的光芒便敲的如鏡般粉碎。
劍鞘重又自落而下，孫溪單腳點地輕躍而起，於空中疊了一個後空翻，腳尖一拍，將似青鋒非‘青鴻’的劍鞘如飛劍一般直直刺向劍瞎。
不見劍瞎身動，隻見屠仙劍動，屠仙劍一動，劍鞘襲來便如換了人間，直衝衝插進旁邊一顆可合抱之樹中。
“咦？大名鼎鼎的鄭劍瞎如今實力怎隻剩下這麽多？這麽多年你傷勢不應該還沒好啊。
你致虛巔峰的境界可敵不過我。”
“小輩，難道你師傅或者你幾位大名鼎鼎的師兄沒有教過你，境界可不是一切。”
鄭劍瞎冷冷一笑道。
鄭劍瞎當年被孟飛塵擊敗確實是境界大跌，從天玄一路降到致虛境，足足兩個大境界！
他這些年境界並未有任何寸進，那是因為他想憑借著這次厚積薄發的機會一舉突破一個小境界，踏入末天玄。
一個小境界尤其是到了天玄這種層次，沒有機遇的話想要突破也需數甚至運氣不佳者十數年數十年年的積累啊。
福禍相依，鄭劍瞎雖說當年被孟飛塵打落境界，可這些年的沉澱積累又回致虛，他體內真氣卻是更加精純了，今非昔比也。
麵對這位什麽劍胚，他有信心致虛巔峰敗了這位青城五徒，隻是此次他的目標是葉昶，或者說是葉昶腰間的魔刀。
葉昶既然不願入他們玄煞門，那這把可為鎮門器的魔刀也一定要入！
況且他對那把魔刀可是覬覦不已啊。
江湖上皆說魔刀影響心智，但在他看來那隻是市井傳言罷了，所謂三人成虎不外如是。
魔刀所能夠影響的大多是修行路上心智不堅定之人，至於傳聞的王高歌，那是因為他一心入魔，並非受刀所控。
“問取紅粉與青苔，唯有青鴻照影來。”
孫溪踱步而來，不急不緩，口中悠悠吐出。
俄頃間，葉昶便看到以劍瞎為心，四周土地化為積水空明，水中綠色藻荇交橫密布。
青鴻劍來照青影，這是孫溪的‘照影’。
孫溪躍步揮劍，一劍影，數劍影。
隨後百劍影，萬劍影，仿佛天地都是劍影。
足以彌天蓋地。
令人頭皮發麻。
劍影刺穿站立在那裏驚駭不已的劍瞎，劍瞎如虛無般消失不見。
這隻是他的一道殘影，而其本人卻早已經掠至葉昶身前，五指如勾，要扼住葉昶咽喉。
境界初入玄牝但早卻與天玄交過手的葉昶自然有其眼力，見到劍影剪不斷刺得穿那瞎子時，他便手中倒掛握住了赤血，抵在身側。
刺啦一聲，劍瞎五指在赤血刀刃摩擦，發出金鐵之聲。
隨即葉昶身子便被一股巨力襲飛，將整個環睹肅然的屋子擊得倒塌。
反應較慢但回過神來的朱晃抽出镔鐵棍，一聲怒吼露出肥頭大耳的妖相，橫掃而去。
並未拔劍的劍瞎耳朵微動，似是聽出了棍聲，左手化勾為掌探出，拍在了朱晃掃來的棍子上。
拍在棍子上時，劍瞎又變掌為勾，抓住棍子，轉了半圈後連人帶棍一甩而出。
姓鄭的劍瞎輕聲發笑，邁步再次向葉昶而來。
“要麽入我玄煞門，要麽人死、刀奪。”
……
鄭劍瞎，無名，唯有江湖諢號。玄煞門當代門主。孟飛塵曾殺入玄煞門，與之一戰，鄭大敗。有劍名屠仙，不敬天地，不信鬼神之意。
——界譜·卷一上·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