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夜訪古刹
後半夜時,天上湧出了烏雲,瑩明的月色籠在厚雲層中,失掉了光華。可那月兒仍奮力掙脫,尋找著縫隙,將銀輝灑下。
一隊太監手提風燈,小心翼翼的在山間行走。
隊伍的中間是一架由八個強壯侍衛抬起的龍輦,此時拓跋鈞合目歪倚在龍輦之上。
不知想起了什麽,他突然“嗤”的出聲輕笑,然後用手輕輕劃過眉宇,緩緩睜開了冰冷的灰眸。
聽到他那突然發出的輕笑聲,前麵的太監們皆是身體一震,後脊發亮,炎熱的夏夜裏,竟生出了冷汗。
冷汗在腋下滾滾低落,粘膩濕滑。
“還有多久?”拓跋鈞慵懶的聲音響起,隨即又隱沒於這夜色之中。
有太監趕緊停下腳步,回首恭敬道,“回皇上,就快到了,繞過這個山頭,就是那座古刹了。”
拓跋鈞點點頭,夜色中,他那冷硬無情的灰眸,綻放著一抹妖異光芒,像是潛伏在混暗中野獸的眼。
小太監不敢直視那雙眼睛,卻仍被那雙眼睛散發出的冷意驚地哆嗦了一下,然後操著尖細的嗓音,吩咐諸人道,“看樣子快下雨了,你們加快著點腳步。”
眾人不敢怠慢,又相繼的加快了腳程,不多時已經遠遠的看到了古刹山門。
拓跋鈞撩了一眼那關緊的黑漆大門,唇角微微上揚,浮出嘲弄笑意。
他想起了午後時分,拓跋宇在他麵前那狼狽的樣子,慌亂無助的引人發笑。
他本以為拓跋宇會口硬到最後,畢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當初也瘋狂的喜歡著陌傾城的。
因此,他便決定,隻要拓跋宇口硬到底,他就拿那個野丫頭來殺殺他的氣勢,讓他以後不要在自己麵前不懂進退。
可誰知,那小子最後竟然鬆口承認自己看上了那野丫頭。
雖然他承認的勉強極了,但自己焉能不趁機成人之美?
拓跋鈞想著,唇角的笑意愈深。
古刹的大門被拍開,隨後一行人魚貫著走了進去。拓跋鈞的龍輦直接抬到了二進院中才落下。
古刹中的方丈似乎得到了消息,慌忙從打作中起身,趕來迎駕,一同前來的還有主不主,客不客的楚嚴。
下了龍輦後,拓跋鈞掃了方丈與楚嚴一眼,又衝楚嚴點了點頭,眼中卻毫無敬意。
楚嚴麵露尷尬,訕訕的恭敬回禮,心裏麵雖藏著受辱之感,卻因為寄人籬下,隻能忍辱求全。
拓跋鈞看過那一眼後,就再也不拿正眼瞧他,傲然昂首,素白裙擺飄飄,揚長走向關押婉兒和林瑛的房間。
身後的人魚貫跟進,楚嚴想了想也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他自從按照母親的遺言,來到雪霽後,本以為以他軒轅禮王的貴重身份,拓跋鈞必然高看一眼,欣然與他商談攜手事宜。
那成想,除了初次見麵,拓跋鈞尚以禮相待後,他便被丟在了這古刹中,再也摸不著拓跋鈞的麵。
下麵的人給他的解釋是,現在兩軍交戰吃緊,皇上實在抽不出身來招待貴客,隻能委屈禮王殿下屈居古刹。在這裏隻管當做在自己家一般,想要什麽盡管提出。
那些人雖然說的冠冕堂皇,做的卻又是另一套。
他們對楚嚴哪有什麽誠摯招待,說好聽些,不過是賞了他一處安身之地,放寬了他些許自由,古刹之中多添他一副碗筷而已。說難聽些,他與關進來的林瑛,婉兒沒什麽不同,一樣是捏在人家手裏的螻蟻。
每每入夜時分,他都輾轉難眠,想他一個堂堂的王爺,竟淪落到這樣的地步,究竟是何苦來哉?
倘若當初沒有遵母之命,本本分分的留在軒轅,是不是就不用受到這樣的屈辱了?
可是世上從無後悔藥,更無回頭箭。
他每每悔之不已時,就拿妻兒來安慰自己,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樣做是為了早日和她們團聚。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我催眠,他竟然不在懷有任何負麵情緒,反而安安靜靜的住了下來,非但如此,還開始日夜企盼能夠再度見到拓跋鈞。
見到他後,向他表明自己願意效忠的立場,隻要讓他明白自己的態度,他就不會在冷落自己了吧。
禮王的心跡已經發生了轉變,這也是他為何最後決定跟拓跋鈞等人,一同進入那間屋子的原因。
他覺得在那間屋子裏麵,一定有拓跋鈞用得著自己的時候。
拓跋鈞進屋後,太監們忙掌了燈。
昏暗的屋宇中頓時亮了起來,其內情形也清晰顯見。
隻見,兩個豆蔻少女彼此簇擁,擠在床榻的深處,目光中透著敵意,看向湧進屋中的諸人。
拓跋鈞掃了她們一眼,眉毛一挑,撩起衣擺支腿坐在了太監搬過來的椅子上。
接著,就聽有太監衝著婉兒和林瑛斥道,“大膽,見到皇上,還不下跪。”
婉兒快人快語,又與拓跋鈞剛結下梁子,狠狠呸了一聲道,“皇上?什麽皇上!姑奶奶隻看到一隻惡心的蝗蟲,人模人樣的坐在那。要我跪他,做夢。”
林瑛也一臉凜然道,“對。我們要跪的天子在軒轅,這個人,不配。”
“大膽,還不掌嘴。”太監尖細著嗓子衝侍衛喊道。
這兩個丫頭不想活,冒犯天顏,他可不敢懈怠,萬一皇上搶在他說話之前就發怒,到時候說不準他也要受牽連。
所以他忙不迭的吩咐道。
侍衛們擠上前,正要動手,卻聽拓跋鈞出聲道,“誒,你瞧你們,都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侍衛們聞聲,垂首退下。那太監也是麵露驚訝,卻趕緊收歸平靜,訕訕退到後麵。
婉兒見拓跋鈞攔下了侍衛,卻並不領情,反而挑釁道,“拓跋鈞你個孬種,來啊,讓你的那群爪牙來打姑奶奶啊,姑奶奶就不信了,還會怕了你不成。”
她高聲呼喝,全然不把危險放在眼裏的樣子,一副豁出去的態度。
反之,林瑛比她沉穩些,悄悄拉她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此時並非逞勇之際,還是讚忍為宜。
婉兒這才收住聲音,卻仍滿臉挑釁的看向拓跋鈞。
拓跋鈞始終含笑看向她,在她罵的最不堪時,也沒有露出震怒表情。
這倒是讓人頗覺奇怪,尤其是那些整日活在他高壓之下的奴才們,幾乎以為皇上是不是被這丫頭罵傻了,否則怎麽會這麽安靜的聽著。
拓跋鈞等婉兒收了聲,開懷大笑起來,仿佛婉兒罵的他很開心,婉兒見他這樣不禁也蹙起了眉,含糊了一句,“有病吧。”
笑聲止住了,拓跋鈞灰眸如電看向婉兒,說道,“你都要和朕做親了,朕怎麽會打你呢?”
此言一出,婉兒和林瑛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