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嗎？

  那一夜，楚雲舒造訪別院，商量好了安排陌傾城重回廣寒樓的事後，隔了兩三天，才派人過來幫忙打點。


  人是一早就到的，兩輛馬車悄無聲息的停在了後門，趁著整條街上尚無人察覺，帶著陌傾城和錦玉重新回到了廣寒樓中安置。


  她們住的房間還是原來的那間。因為提前知會了老板，老板有意巴結，還把房間重新整理了一遍，裏麵新添置了許多豪華卻無甚用處的東西。


  重新住回到這裏，陌傾城有些唏噓，感歎事情有時候就是這般波折，往往越要回避，卻偏偏要麵對，到了這時，也隻能抱著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了。


  錦玉將簡單的行禮整理好後，咦了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先生回來了，怎麽不見那位風姿綽約的雅君姑娘過來拜訪？莫非那位姑娘短短幾日，就把咱們的先生給忘記了？”


  她口吻中的嘲弄意味實在明顯，陌傾城懶得與她一般見識，盤膝坐於案前展開書卷，悠然品讀，將她的聒噪屏蔽於心神之外。


  錦玉譏諷了幾句後，見陌傾城根本就不做搭理，自覺寡淡無味，白白浪費口水，遂隻好閉了嘴。


  她剛要起身去偷個懶，卻聽陌傾城說道，“我渴了，姑娘去備些茶水過來吧。”


  錦玉站著沒動，有些忿忿的看著陌傾城，似乎不滿她剛才不做應答，現在卻要擺出主人的模樣支使她。


  感覺到她沒有動身，陌傾城自書卷中抬起頭，似笑非笑問道，“怎麽，我方才的話錦玉姑娘沒有聽清？”


  她長長的羽睫眨動間，一點點泄露出眼底的不屑。


  錦玉咬住下唇，沒好生氣的回了一句，“好。先生的命令，錦玉怎敢不從。等著，我這就去催茶。”


  說完，狠狠瞪了陌傾城一眼走出了屋子。


  她剛走，房門就被人輕輕叩響。陌傾城抬起頭，問了聲，“誰？”


  “是我。”軟如乳燕之聲透過門板傳了進來，竟是雅君。陌傾城皺了皺眉，讓她進來了。


  走進來的雅君一襲月白綾裙，烏發挽著墮雲髻，綴著八寶釵，容色鮮亮，步姿嫋娜，帶進一室甜潤香風。


  她立定案前，衝著陌傾城微微福身，然後提著裙擺，跪坐在了對麵，巧笑道，“聽聞先生回到樓中，雅君特意過來探望……”她視線落在陌傾城手中的書卷上，含羞帶俏，“……希望雅君冒昧之舉，沒有打擾到先生。”


  陌傾城合上書卷，笑道，“姑娘客氣了。之前就承蒙姑娘多番相助，在下還來的及去感謝，此番重回這廣寒樓中，卻又要姑娘先來拜訪，在心實在心有愧疚。”


  說完，微微垂首以致歉意。


  雅君是個聰明人，不去多嘴去追問她為何又搬了回來，她也不需多做解釋，兩個人客氣客氣寒暄了幾句。


  突然，雅君話鋒一轉，冒出一句，“對了先生，你不在廣寒樓中的這兩日，那天的那位公子又來找過你。”


  她話音剛落，就看到陌傾城的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驚慌，像是冬寒的花枝上抖落了浮雪，分明落地無聲，卻又驚心動魄。


  這微妙的反應一閃而過，雅君再去捕捉，卻隻看到她眼中平靜如常，似乎剛剛那一幕隻是她自己的錯覺。


  “哦。”陌傾城淡淡應了一聲，“他……有沒有說過為何來找我？”陌傾城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問了顯的坦蕩，若是不問才真真奇怪呢。


  雅君笑了笑，正要回答，茶室的門被推開，接著錦玉端著茶走了進來。


  一見到雅君坐在屋中，錦玉先愣了一下，隨即又含上了一抹嘲弄笑意，輕薄的眼神在陌傾城和雅君身上轉了一圈，才把茶遞送在陌傾城麵前，然後陰陽怪氣道，“呦，雅君姑娘倒是消息靈通，我們先生前腳剛搬進來，你這後腳就趕來拜會了。怎麽，這樓中的生意不忙？”


  雅君白皙麵上染了紅雲，不是因為羞怯，而是因為被錦玉尖酸的話羞辱後，生發的憤然。


  她有意回她一嘴，卻又礙於陌傾城的麵子，不好發作，於是冷哼一聲偏過頭，隻當是跳梁小醜在表演，不做理會。


  陌傾城眼見錦玉越發放肆，皺緊眉頭申斥了一句，“沒規矩。我和雅君姑娘說話，哪裏輪得到你插嘴？”


  錦玉被陌傾城訓斥，氣量短小的她，橫著眼睛就要發作，被陌傾城冰冷的眼神一掃，生生被那股強大的氣勢逼迫的住了口。


  這裏的確還輪不到她說話，誰讓公主安排她隻是這位成先生身邊的小丫鬟呢。


  憋著一肚子氣，錦玉收拾了茶盤站起身，她雖然嘴上吃了虧，暗中也要討些便宜回來，於是故意貼擠著雅君的身體，走到茶室的另一側跪坐下去。


  雅君被她一擠，整個跪坐的身體失去重心，向前栽去，幸而陌傾城抬手將她穩穩扶住，否則那嬌花一般的臉，定要與硬木桌案來一次親密接觸不可。


  錦玉見雅君出醜，頗為得意，還抬袖掩唇偷偷發笑。


  實在是太過分了，陌傾城心中著惱，冷目看向錦玉，怒道，“錦玉，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嗎？這樣小作的小手段，若我沒見到也就罷了，今兒見到了，便要管一管。趁我現在還和顏悅色，你趕緊向雅君姑娘賠不是。”


  錦玉偷笑的正歡，聽到陌傾城指名道姓的斥責她，頓時拉下了臉，急吼吼的想要還嘴，幸而又及時反應過來，自己若做的太過火，會讓外人生了疑心的。


  這事若是傳回到霜公主的耳中，自己也定然會不好過。


  遂忍了忍，惡狠狠道，“好，婢子謹遵先生之命。”然後，她搖搖晃晃站起身，走到雅君身旁，歪著腦袋不看她，福了福身，倒了一個半點誠意也沒有的歉。


  陌傾城還有意在做敲打，雅君卻趁時伸出手指按在了她的手背上，忍辱寬慰道，“算了先生，雅君也不是無容人量之輩，既然您的婢女已經道歉，這事我看就算了吧。”


  方才陌傾城出手扶她那一下，已經令她足夠滿足，她實在不想眼前這人再為她多生出閑氣。


  陌傾城也願意承她美意，遂見好就收。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背之上，雅君細長如玉筍的手指還停在那裏，那畫麵雖不礙眼，卻是極怪異的。


  雅君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收回了手垂頭之際，柔白的臉上再度被紅雲浸染，這一次卻是因為嬌羞。


  因為這細小的動作，兩個人都有些尷尬，頓時陷入了沉默。彼此間有些莫名卻又不合拍的情緒在流動。


  一個是甜的嬌羞，一個是苦的無措。


  陌傾城眼睜睜看著雅君因為誤會，越陷越深，卻又無法對她做出任何解釋，隻能徒然的心中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