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黔驢技窮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轉眼已經超過莉婭以往一小時的記錄，可她依舊咬牙堅持。
汗水自額頭滑落，自毛孔滲出。
仿佛蟲子般，爬過每一寸皮膚後匯聚成河，浸透衣衫，再淅瀝著落下。
莉婭早已到了極限，眼前一陣陣發黑，再顧不得挨挨碰碰的羞赧，軟趴趴的癱在尚國仁懷裏，鼓囊囊的胸口壓在對方身上。
這時候就能看出麵對麵疊坐姿勢的好處，至少有尚國仁抱著，她就不用擔心摔倒了。
臉貼在尚國仁的脖子邊，略重的汗味讓莉婭疑惑，她勉強睜開眼睛，卻看到尚國仁臉上不健康的紅潤。
‘原來他比我更辛苦。’
‘不過，他的汗味怎麽會這麽好聞呢？難道是我的錯覺？’
不經意的走神，讓莉婭對靈魂石的控製出現波動，耳邊登時傳來尚國仁的提醒：“穩一點，不要著急。”
莉婭連忙收斂心神，再次集中精神在手上。
彼列剛看到機會想奮起反擊，就被再次死死地壓住，甚至還因為冒進，給尚國仁趁機碾碎了右側的半邊肩膀，疼得它破口大罵，卻又隻能承受卻無法翻身。
小危機解除，尚國仁再次開口。
“莉婭，你做的太好了，我簡直不敢相信你能做到這種程度，你讓我另眼相看了。”
喃喃細語猶如涓流，滋潤著莉婭逐漸幹涸的精力，她嘴角不受控製的挑起，對靈魂石的控製力，居然也因此細膩了許多。
尚國仁汗流浹背，卻依然死命的堅持著。
他不僅要控製泥沼磨盤跟彼列角力，要不斷變幻靈魂石位置，要提防彼列反擊，要作為行動指揮跟莉婭打配合，要兼顧莉婭的精神狀態，甚至於，還要分心掏出藥劑補充體能，當然莉婭也需要這個。
（瑪德，早知道彼列這麽難纏，尚大爺多弄點全恢複再搞它就好了。）
眼見著謊言之王雖然狼狽，卻依舊精神奕奕的樣子，再看看包裏隻有五瓶的藥劑，尚國仁心裏沒底啊！
真正肛正麵，尚國仁才知道彼列有多難纏。
不愧是跟阿茲莫丹並列的強大魔王，絕對比維帝恩強了不止一籌，攻擊時排山倒海，防守時滴水不漏，委實讓人覺得可怖。
萬幸，這魔王習慣性耍花招卻把自己給坑了，以至於落到這種不利局麵，否則，尚國仁想打敗它或許不難，想殺掉就幾乎不可能，僅僅是幻術和欺騙，就有的他虧吃，跟遊戲裏的魚腩樣子簡直是天地之差。
掏出藥劑，準備遞給莉婭時，尚國仁卻又犯了難。
先不說這姑娘兩隻手都在控製靈魂石呢！僅僅是不能分心他顧也沒法喝這個藥啊！真是百密一疏，事先想了那麽多，結果事到臨頭還是出了紕漏。
尚國仁有點頭疼。
可實在沒時間讓他繼續考慮了，超越極限的莉婭再次到了崩潰的臨界，身體已經在無法抑製的哆嗦了。
尚國仁心一橫，湊在莉婭的耳邊道：“莉婭，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就此放棄，眼睜睜看著彼列逃過一劫，然後，在明明全麵占優的情況下功虧一簣；另一個是堅持，我會想法給你喂藥，讓你能恢複到最佳狀態，保持現在的優勢逼迫謊言之王決死一戰，但是藥劑儲備好像並不充足，我們不能浪費。”
莉婭沒明白尚國仁的顧慮，也沒力氣開口，隻能用不減對靈魂石的控製來給予回應。
“明白了。”
如果在這種優勢局都沒能一波，尚國仁怕就要考慮掛機了，大不了等泰瑞爾回來，他就放出彼列，讓人圍毆唄！好在，莉婭的堅持給了他信心，再強大的對手也不可怕，隻要有可靠的隊友在身邊，尚大爺連神也能殺給你看啊！
挑開蓋，尚國仁把藥劑含在嘴裏，然後攬過莉婭的頭親了下去。
莉婭渾身猛地一顫，也不知是這兩天的耳鬢廝磨，讓她習慣了男人的親昵，還是擔心存活不多的藥劑浪費，雖然很慌亂，卻乖乖的被尚國仁敲開牙關，把藥劑一小口一小口的喥進嘴裏。
藥劑下肚，莉婭滿血複活。
她甚至有餘力睜眼看著尚國仁，感受著男人的疲憊，心有不忍的道：“要不我們這次就放過它吧！”
尚國仁勉強笑了笑，簡單解釋為什麽不能放棄。
莉婭為之恍然。
她知道尚國仁的顧慮並非杞人憂天，那是地獄之王彼列，幾萬年來的強大惡魔，對敵經驗不知道超過她倆多少倍的強者，敢給它適應的機會？跟送出勝利有區別麽？
“堅持。”
莉婭再次閉上眼，集中精神在控製靈魂石上，對眼前局麵有所了解後，莉婭開始減少那些無謂的消耗，比如對彼列的封鎖隻盯住它的本源概念，阻止這家夥使用幻術和哄騙，破壞虛假生命的加持等，至於殺傷就交給尚國仁的泥漿。
如此，兩人配合再次上了個台階，比之前要輕鬆許多。
足足一個半小時之後，第二瓶全恢複藥劑被使用；轉眼又過去將近兩個小時，第三瓶全恢複藥劑，也被尚國仁小心翼翼地喥進莉婭嘴裏。
這時候，他倆的默契已經超過最初設想，莉婭甚至還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一心二用。
第四瓶全恢複藥劑投入使用，彼列終於被逼到極限，之前演出來的輕鬆、虛假的受創以及瘋狂的反擊等，都被它拋之腦後了。
眼見著尚國仁根本不上當，有機會絕不冒進，沒機會也不消極，隻用最笨的方式、最枯燥的節奏……一點點磨掉它的生命力，彼列終於感覺到自己的黔驢技窮，被迫拋開所有小心思，選擇跟尚國仁肛正麵。
莉婭有藥頂著，尚國仁卻隻能憑借意誌硬撐下來。
這次經曆，不僅是對彼列的致命磨礪，同樣也是尚國仁對自己靈魂的打磨。
在瀕臨崩潰和超越極限的循環中，尚國仁被屬性點強化過的精神力，就如同鑽石般散發出萬丈光芒。不說就此質變，進而衍生出超能力，至少不會像劣質汽油那樣，不僅沒法帶起賽車般的【破界之軀】，還一勁的拖後腿。
又是半小時，眼見著彼列給逼到絕境馬上要完，莉婭卻臉色突變。
“糟糕，我好像頂不住了。”
尚國仁茫然睜眼：“這才多一會，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莉婭欲言又止，隻是哀求道：“要不這次就到這兒？我真的有點撐不住，不騙你，我覺得我必須要休息兩分鍾。”
“你瞧，彼列就要完蛋啦！也許就是下一秒，隻要你再撐幾秒我們就能勝利。”尚國仁完全無法理解莉婭的選擇，隻是提醒她，能走到這一步有多不容易，總不能在這最後關頭，因為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放棄吧？
那這段時間的堅持，受到的折磨和犧牲的東西，算什麽？
“可是……”莉婭顫巍巍的呻吟。
“求你了，隻需要再堅持幾秒鍾好嗎？莉婭。”尚國仁隨口鼓勵著，他沒有因此就分心他顧，因為越是這種時候，就越容易被人翻盤，甚至於，被彼列逃出【無盡澤國】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莉婭要哭出來，臉色緋紅的呢喃道：“救命啊！我真的不成了。”
“堅持，隻要你能堅持下來，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尚國仁死盯著彼列，至於順嘴說的什麽自己都沒往心裏去。
在尚國仁的堅持下，彼列終究沒能抓住什麽機會。
身為最狡詐、最陰險的地獄之王，最終隕落在最沒有技術含量的磨盤裏，帶著不甘的慘叫，被無盡的泥漿攪拌成了碎片，最終隻是打出一道墨綠色詛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詛咒掙脫泥漿，緩慢的衝向了靈魂石。
有維帝恩的前車之鑒，尚國仁當然不敢怠慢，當即，把莉婭的手臂和靈魂石抽離了【無盡澤國】，再使用【通行證】封死空間。
而下一刻，慢悠悠的詛咒球撕裂了空間出現在靈魂石附近，徑自打向莉婭胳膊。
尚國仁反應極快，第一時間把莉婭推翻。
莉婭猝不及防向後仰倒，甚至連靈魂石都脫了手，翻滾著甩出好幾米，磕停在牆角。
後腦勺觸地，讓莉婭失聲尖叫，正因為被人嫌棄羞憤欲死，卻看到墨綠色球體竄出半米後猛地下沉，筆直打向自己胸口。
尚國仁顧不得虛脫，拍蚊子一樣雙手猛擊，啪地將詛咒球按在手心。
跟當初李敏用身體攔截無效時相似，詛咒球就盯上莉婭，去勢不減的撞進她的胸膛。
“瑪德。”尚國仁惱火之餘也有些恍然。
彼列這道詛咒，跟維帝恩臨死前那道並無二致，都是隻要鎖定目標就一定會中，彼列最恨的人，當然是尚國仁自己，可它臨死都找不到尚國仁的位置，隻能通過莉婭暴露的胳膊盯上比較無辜的她。
幸虧彼列被消磨到最後的絕望，也不剩多少力量了，甚至比維帝恩還慘些，釋放的詛咒隻有乒乓球大，而莉婭又是迪亞波羅的容器，這種程度的詛咒隻讓她稍微感覺到一僵，並沒更多影響。
“你沒事吧？”尚國仁虛脫的癱倒，有氣無力的關心著。
可話才說了半截他就懵了，之前精神高度集中，居然沒發現自己兩腿間濕淋淋一片，還有某種可疑的味道在蔓延。
“我這是？”
尚國仁急的不行，再抬頭卻看見莉婭捂臉躺在地上，帶著哭腔：“對不起，可我實在忍不住。”她隻覺自己把這輩子能丟的臉一次都丟了，邊小聲抽泣，邊不無埋怨的氣道：“我都說過撐不住，可你還是讓我撐……”
尚國仁表情很微妙。
任誰被尿了一褲子都是這表情，哪怕失禁的是個美女。
“沒事，這是為了正義付出的犧牲，我能理解，也不會到處亂說的，那什麽，要不咱們先把彼列靈魂封印了好吧？”尚國仁也尷尬，彰顯大度的岔開話題。
哭聲戛然而止。
可憐的小姑娘這才發現自己哭的有點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