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師徒
顧雲影剛一抵達青陽殿的門口,竟然發現青陽殿已經被冰封了。
尤其是在門口處還豎著一塊冰雕,上麵刻著一行字——“再敢擾本真人休息者死!”。
顧雲影撇了撇嘴,堂堂的自在觀觀主,最差也是通幽境的大能修士,難道還差這麽點休息的時間?就因為她之前在素淮月的門外麵大鬧一通,結果就將青陽殿完全冰封住了?
難道浮雲真人就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徒弟回來也進不了門的艱難嗎?
仗著自己作死的本性,顧雲影想要無視這個冰雕的警告,想要踏進去,但她快要跨出半步的時候,忽然後背一陣惡寒。
驀地,她急急地往後倒退,一道冰錐從地上鑽出,以冰錐為圓心驟然蔓延出一股逼人寒氣,猶如一塊石子投入水麵泛起的漣漪,將四周迅速凍結出一層白霜,完全可以將範圍內的修士凍住。
顧雲影退得還算及時,但也差點被波及到了範圍之內。
她喘了一口氣,低下頭,看著鞋尖上沾染上的一丟丟白色霜花,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
尼瑪,這也太狠了吧!
【獲得顧雲影的仇恨值 6666。】
顧雲影搓了搓後槽牙,心裏頓時憋著一股氣,這浮雲真人為了防範自己還真是費盡心機。
她抬頭看向東邊隱隱泛白的天色,立馬調換了方向,飛去了自在觀鍾樓的位置,在那些看守銅鍾的弟子們的目瞪口呆之中,竟然無比彪悍地將整個銅鍾都搬走了!
可以將五個成年男子完全罩住的銅鍾,就這麽被顧雲影給搬走了!
看守的自在觀弟子:“臥槽,顧師叔果然威武霸氣……不對,我們的晨鍾!”
聽到情況趕上來的自在觀長老,在看到空空如也的閣樓之後,更是捂住胸口,氣得心肌梗塞:“鍾呢!我那麽大的鍾呢?!”
【獲得自在觀弟子1的仇恨值……】
【獲得自在觀長老1的仇恨值……】
在眾目睽睽之下,顧雲影就這麽將一個沉到不行的晨鍾給搬到了青陽殿的門口,然後使勁的撞鍾。
“Duang!Duang!Duang!”
被加持了聲效的晨鍾嘹亮無比,仿佛是真的一聲聲龍吟,震得青陽殿顫抖不已,匾額上的灰塵簌簌掉落。
【獲得浮雲真人的仇恨值 999。】
【獲得浮雲真人的仇恨值 999。】
【獲得浮雲真人的仇恨值……】
“顧雲影你休得放肆!”
在晨鍾敲到第九聲的時候,從青陽殿之中傳來浮雲真人忍無可忍的聲音。
他一下子就縮地成寸,來到了顧雲影的麵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這小輩究竟知不知道尊重長者?!老子……老夫修行千餘年,還是頭一次遇見像你這樣不要碧蓮的後輩!我算是明白沈一皮為什麽要收你為徒,你和你師父簡直就是一脈相承的無恥至極!”
“我都在大門口放了不準你進來的冰雕,你還敢來打擾我,你是不是活得膩歪了?!”
“告訴你吧,你們坐忘峰的事情,我這次堅決不會管的,說什麽也不會管了,就讓沈一皮自生自滅去吧!”
浮雲真人說得義正言辭,就差把拂塵懟在顧雲影的臉上,大罵一聲滾字。
顧雲影張了張嘴,不太好意思地笑道:“那個啥,你徒弟進去了。”
“什麽進去了?”
“進局子……咳,是被關進水牢。”
浮雲真人:“!!!”
他徒弟好好的,怎麽就被關進水牢了?!
顧雲影略微有些心虛,簡單複述了一遍剛才的經過,隱瞞掉她和江四之間的談話,然後著重表現浮齡真人對素淮月的態度之差,讓她這個局外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然而,聽到這些的浮雲真人意外的冷靜,他轉動著手中的拂塵,陷入沉思。
“素淮月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白白看著他受此不白之冤,但我人微言輕,又不是自在觀的修士,沒辦法出麵救他,唯一能救他的隻有你這個做師父的,你快點過去吧,你要是晚了一步,那麽素道友的痛苦就會多一分。”
顧雲影嘚吧嘚地說著,希望浮雲真人趕緊去救自己的獨苗徒弟。
但是浮雲真人顯得有些躊躇,倒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雖然他的臉上不動神色,可周身散發的寒意讓顧雲影打了個冷顫。
顧雲影不明白他在猶豫什麽,但還是有些催促地說道:“浮雲師叔啊,我在離開的時候,可是親眼看到浮齡真人指揮著自己的弟子去欺負素淮月,指不定就要動用私刑……”
“不會。”浮雲真人篤定地否認道,“雖然浮齡恨我,但也不會私自用刑。”
顧雲影皺了皺眉頭,道:“那你就不去救他了?他好歹也是你的親傳弟子吧,而且還是唯一的弟子。”
“如果他沒有任何問題,他會安然回來的。”浮雲真人如此說道。
“所以你就見死不救了?”顧雲影莫名地有些生氣。
雖然素淮月是因為她才進的水牢,但是浮雲真人不願插手的樣子,讓她替素淮月感到生氣,也難怪素淮月每次談及浮雲真人的時候,總是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甚至想要離開自在觀去追尋真愛。
她盯著浮雲真人臉上尷尬到惱羞成怒的表情,也不管他有什麽苦衷,到底還是站在素淮月的立場上懟了過去:“雖然不知道您在顧忌什麽,或者有何苦衷,但素淮月畢竟是你的弟子,他出了事情,都需要您的支持。”
“就算是我師父那樣不著調的人,也收了我們四個徒弟,他偶爾也會坑一坑我們,但當我真出了事,他會二話不說地來救我。”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的,素淮月作為您的弟子,究竟做了什麽不對的事情,才能讓您這個做師父的,在他被關進水牢的時候,選擇毫不作為,見死不救。”
“又或許您對他到底抱有多大的期望,希望他獨自一人就能解決這些事情,然後完完整整地回來,一點心裏的委屈都沒有。”
到底是通幽境的大能,而且又是單獨兩人麵對麵的狀態,顧雲影到底還是沒能說得太狠,就連“您”都用了出來,但她想說的話還是都說了出口。
師徒一場,不是單純的傳道授業解惑,尤其是在這個修行的世界,師徒的關係往往比父母子女的關係還要親厚。
因此,拜師與收徒都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在這個世道上,拜對了一個好師父,就相當於投了第二次好胎。
浮雲真人的表情有些尷尬,有些惱怒,也有些愧疚,他這麽大個人了,被一個小輩當麵指出他沒有做到作為師父的責任,這是一件很丟麵子的事情,雖然這事他確實是為了逃避,才會枉顧素淮月的安危。
浮雲真人的心中也湧現類似於委屈的情緒,神色懨懨地辯解道:“他是我唯一的弟子,我把自己能給的,全都給他了……”
“唯獨不給自在觀觀主的位置?”顧雲影怒而笑道。
“他將這件事都告訴你了?”浮雲真人感到一絲驚訝,沒想到作為外人的顧雲影都知道他們自在觀的內部事情,他無奈地歎氣道,“這事我也是有苦衷的,他作為我的徒弟,我也早就跟他說清楚了,隻要不爭觀主之位,他想要什麽,我都會給。”
顧雲影覺得好笑不已,同時又為素淮月感到悲哀:“浮雲師叔,您認為有什麽東西,能比得上一個天宗宗主的位置?”
別說什麽天材地寶或者神器靈丹,能夠坐在一宗宗主的位置上,什麽樣的稀奇玩意兒拿不到。
被顧雲影這麽挑明一問,浮雲真人臉上的肌肉僵了僵,在這個小輩了然的戲謔目光之中,他竟然有一種被明晃晃打了一耳光的感覺。
她歎了口氣,道:“我師父雖然很坑,但他從來不會因為某些理由,而強製命令我們不準做什麽,非要攔住我們可能想走的一條路。”
顧雲影迎上浮雲真人閃爍不定的目光,深吸一口氣,道:“無論是父母長輩還是老師,你們作為過來人,可以用你們的經驗或者經曆,又或者是其他言不由衷的理由,來勸解一些不聽話的孩子,但你不能態度強硬地堵上他們想走的路,替他們做決定。”
“素淮月想不要想下一任觀主的位置,你聽過他的聲音嗎?”
顧雲影站在素淮月的立場上,將這些話說出來,雖然不能完全地代表素淮月的想法,可這也是她作為一個局外人的所思所想。
更何況,她除了浮雲真人之外,是真的找不到能夠幫助素淮月的人了。
可想而知,素淮月這個自在觀的首席弟子,混得究竟有多慘。
聽到顧雲影的這些話,浮雲真人應該是惱羞成怒的,他活了這麽些年,被一個連他壽數零頭都不夠的小輩教訓,一種油然而生的荒謬感升上心頭。
他這輩子殺過的人,走過的路,比她吃過的鹽都多,如果她不是沈一皮那廝的弟子,他肯定會將她一拂塵扇飛出去。
然而顧雲影的話,又字字落在他的心裏,讓他不得不反省自己作為師父,對素淮月這個徒弟的所作所為合不合格。
那些他可以忽略的事情,以及他故意逃避的問題,都慢慢浮上心頭。
尤其是在素淮月剛剛進入自在觀的那一年,他麵對著被浮齡的弟子圍毆到重傷的素淮月,刻意地選擇了視而不見,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在素淮月的眼中看到對他的信任,唯有畢恭畢敬的禮數與略微疏遠的距離。
浮雲真人握緊手中的拂塵柄,幽幽悵歎:“到底是我對不起他……”
“那你要去救他了嗎?”顧雲影雙眼一亮,問道。
浮雲真人一甩拂塵:“不去。”
顧雲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