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聯姻
薑采薇緩步走進樂萱殿，空蕩蕩的大殿之內不見半個人影，隻有素白的簾幔隨風飄動。淒涼的景色，像極了話本子中鬧鬼的荒宅。
\t“你來了？！”滿耳風聲中，突然飄過一個女子略帶幽怨的聲音。
\t薑采薇回過頭，看到欣貴人一身白衣，披頭散發地站在自己身後。目光空洞，哀哀怨怨的樣子，像極了傳奇中的女鬼。
\t看著形容枯槁的欣貴人，薑采薇頗為惋惜地歎了口氣。隻是這惋惜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下一刻她便又變回了那個鐵石心腸的複仇者。薑采薇衝欣貴人微微一笑，柔聲道：“欣貴人，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t“別來無恙？！”欣貴人重複著這幾個字，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那副癲狂的樣子，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冷宮裏的瘋婆子。
\t哭過之後，欣貴人攔在薑采薇麵前：“薑采薇，不過兩月未見，您倒是毫無變化，可是阿暻卻死了！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麽？！你說隻要阿暻將兵符交給你，你就會成全我與阿暻。可現在呢？他死了，死了！”欣貴人越說情緒就越是激動，說到最後直接抓著薑采薇的肩膀搖晃起來：“騙子，你這個騙子！薑采薇，你這個騙子！還阿暻命來，你把阿暻還給我！還給我！”
\t薑采薇皺皺眉頭，不耐煩地掰開欣貴人的手，將她推到地上。薑采薇走過去，居高臨下地望著伏在地上哭泣的欣貴人：“這都是皇上的意思，我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
\t“皇上？！”欣貴人抬起哭得紅腫的雙眼，呆愣愣地看著薑采薇，“你說什麽？！皇上，皇上為何要這樣對阿暻？！他是皇上的親弟弟啊！”
\t“親弟弟？！”薑采薇冷笑一聲，“這皇家親情何時這般濃厚了？別說是親弟弟，若是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就是親爹也照殺不誤。至於皇上為何會對陳王殿下如此狠心，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t“皇上……皇上……”欣貴人不停地念叨著皇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皇上還沒有原諒阿暻，原來皇上還在怪他，還在怪他……阿暻，阿暻！”
\t薑采薇蹲下身子，鉗住欣貴人的下巴，嘴角擒住一抹淺笑：“隻是可惜了這花容月貌，不過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你馬上就可以同陳王殿下團聚了。”說完，臉色立刻凝了下來，抬手便將一個朱紅色的藥丸塞進了欣貴人嘴裏。
\t“咳、咳、咳咳咳……這是什麽？！”欣貴人猝不及防地將那藥丸咽了下去，噎得她不住地咳嗽。
\t薑采薇站起身，向著殿外走去：“欣貴人劉氏，玉貌花容，當世無雙；穎悟殊倫，淑質英才。天香國色，聰惠絕世；美哉輪焉，千古而一見。柔心弱骨係天下，惠質淑善為蒼生。佳人玉殞於斯，念之惻人肺腑。”
\t“姐姐。”一直等在外麵的元玉潔走到薑采薇身邊，“端太妃那邊按著你的吩咐，沒有將陳王遇刺身亡的事透露出去。”
\t薑采薇點點頭：“你做的不錯，不管怎麽說她也是個太妃，還真不能讓她無聲無息地就沒了。我就暫且留她一命，也算是回報陳王了。”
\t“姐姐，既然陳王已經死了，咱們還有必要將欣貴人和端太妃也處理了嗎？！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t“玉潔，你要記住，這世上最安全的便是死人。因為，他們永遠不會透露你的任何秘密。”薑采薇望著頭頂一輪圓月柔柔一笑，“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去嘉鹿殿赴宴了。若是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t元玉潔站在原地，望著薑采薇越走越遠的背影。突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這個自幼同她一起長大的姐姐竟變得如此陌生起來。她低頭看著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深深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t寒闕天，嘉鹿殿。
\t赫連玳推推赫連玨的手臂，賊眉鼠眼地指著坐在對麵的薑采薇道：“阿玉，你看那個女子是不是就是畫像上的人？！她雖沒有琰兒美，但勝在氣質出塵，比畫像上可好看多了。”
\t聽了赫連玳的話後，赫連玨抬頭望了一眼對麵的薑采薇。
\t她今日穿了身奶白色廣袖齊胸，外麵罩著件淺荷色大袖衫。雖是國宴，可她並未戴什麽金銀首飾，隻是支鳳血玉笄挽了個簡簡單單的元寶髻。雖是不事雕琢，看上去倒也不失風味。
\t赫連玨皺皺眉頭，那日看到薑采薇的畫像時，他便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如今看了本人，那種莫名的熟悉之感越發強烈，總覺得像是從前在哪裏見過她一般。
\t赫連玳見赫連玨看薑采薇看得出神，扯扯他的袖子，打趣道：“嘖嘖嘖，不是對人家沒興趣嗎？怎麽，看到真人比畫像美，動心啦？！”
\t“你能不能別這麽沒正經？”赫連玨翻了個白眼，“你不覺得她很眼熟嗎？”
\t“眼熟？哪裏眼熟？”赫連玳撇嘴，“你這家夥平日裏一副聖人君子的模樣，滿臉寫著：‘啊呀，除了我家琰兒，我看不上任何女人’。沒想到竟是這般油嘴滑舌，跟人家還不認識呢，就想著怎麽搭訕了。不過我告訴你，晚了！昨日父皇傳來書信，已經同意我迎娶南梁這位公主了。”赫連玳得意洋洋地拍拍赫連玨的肩膀，“你呀，還是老老實實地研究怎麽處理琰兒的問題吧！”
\t赫連玨看著沒個正經的赫連玳，無可奈何地笑著搖了搖頭，舉起麵前的酒杯呷了口酒。
\t“爺，你瞧夏國那兩個使者，他們怎麽老是盯著舒陽公主看啊？”小東子注意到赫連玨與赫連玳的動作後，頗為不滿地跟梁王殿下抱怨道。
\t蕭邇扭頭看了赫連玨兄弟兩個一眼，並未多想：“大概是他們猜不出阿槿的身份，覺著奇怪吧。不過是看看罷了，這有什麽，難道他們還想向阿槿求婚不成？！”
\t小東子撇撇嘴：“爺，這話可不能說得太滿，萬一一語成讖，到時候可有你哭的。”
\t說來也巧，小東子話音剛落，那邊赫連玳便起身向蕭通行了個禮：“尊敬的梁帝陛下，我與王兄身負善意而來，我大夏願與貴國交好，永結同盟之誼。”
\t說完他突然回過身，衝正與紀王妃聊天的薑采薇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在下在大夏時，常聞‘梁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今日一見貴國的護國公主，更覺傳言非虛。在下有意向貴國求娶舒陽公主，以接兩國秦晉之好。”
\t赫連玳此語一出，除了薑簡之外，滿座皆驚，眾人齊刷刷地側頭看著梁王殿下。更有些膽子小的，已經開始偷偷往外溜了。
\t小東子幸災樂禍地偷偷跟梁王殿下道：“得，被奴才給說中了。爺，您這回不怨奴才多想了吧？！”
\t蕭邇看了小東子一眼，皺皺眉頭沒有回答，而是轉頭望向薑采薇的方向。剛巧，薑采薇也正回頭看他。兩人四目相對間，薑采薇衝梁王殿下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用嘴型示意他道：“沒事的，放心吧。”
\t這邊正座上蕭通扯扯嘴角，看看薑采薇又看看蕭邇，衝滿臉茫然的赫連玳擠出一抹尷尬的笑容：“額……此事……此事有些繁瑣，容後再議。今日是為九皇子與世子接風的，咱們就先別提別的事了，喝酒，來喝酒！”
\t赫連玳被蕭通的回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剛想要繼續問下去，一旁的赫連玨早已看出了端倪，輕咳一聲，示意他見好就收。
\t赫連玳雖是弄不明白赫連玨的用意，可他深知赫連玨的九州第一公子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便趕緊聽話地乖乖坐下了。
\t赫連玨低聲對赫連玳道：“老九，你有沒有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t“此話怎講？！”
\t“若是南梁真心想與咱們結親，方才聽了你的話，梁帝為何會如此反應，而那位說好要來和親的公主又為何會如此驚訝？！依我看，咱們怕是被那公主的對頭給利用了。”
\t“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t“能怎麽辦？這是關係到兩國外交的事，求親的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哪裏還有再收回來的道理？！如今咱們已是騎虎難下，不管南梁那邊的意願如何，哪怕是為了麵子，咱們與南梁這場親事是結定了。”
\t“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赫連玳嘴角一勾，又恢複了那副花花公子的樣子，“雖說是被人利用了，不過若是能誤打誤撞地撿了個王妃回去，倒也不算太過糟糕。你說是吧，阿玉？！”
\t赫連玨默默翻了個白眼，不想理睬身邊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他頓時覺得，等到日後身邊家夥做了皇上，大夏國運堪憂啊。
\t……
\t“采薇，你過來，朕有話想跟你說。”宴會散場時，蕭通叫住往外走的薑采薇，滿臉凝重。
\t薑采薇回頭看了眼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的梁王殿下，轉身走到皇上麵前行了個禮：“不知皇上有何事要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