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是劫是緣
上官博心緒雜亂地看著那張日益瘦削的臉,本就纖弱的腰身更是不贏一握,很難過,自那天的一通電話起,夫妻二人即進入持久的冷戰狀態,至少在他看來是的——不對話,不對視。他每每忙至深夜回家,進入臥房時必見她伏案的身影,待到就寢之時便徑自走去睿睿的房間,按部就班。他明白,如此一來,既不占用客廳的空間影響父母也不會和自己有實質性的交集,真真是有修養,有素質,他自嘲地笑笑,看來當初的眼光還真是不錯。春節即將到來,他想,是否該主動打破僵持的氣氛營造一片和諧?然則,他又豈會看到水悠然的種種煎熬,夜夜輾轉。。。
兒童床不夠寬大卻足以容納兩副細小的身軀,斜倚床頭輕輕撫摸那稚嫩的麵頰,水悠然的淚止不住一顆顆無聲地滾落,刻意加大的工作強度仍是無法拉正愈加偏離的心,自那次共進午餐後,她便再度試圖減少與他接觸的頻率,那樣的認真令她心醉伴著心碎,期冀伴著恐懼,母親,孩子以及那份自少年起的感情為自己注成一片一望無際的海,無論平靜或是洶湧獨自飄零的她都沒有航道可以回頭,唯有走,向前走,順行也好,逆行也罷。然而,想念似硫酸蝕骨,她一夜夜銷蝕著,從想見到隱忍不見再到刻骨的思念她被這噬人心神的相思苦苦折磨卻還要裝作一片寧靜,她甚至想祈求上官博施舍給此時的自己一絲久違的柔情,那是她與之抗衡的力量,那是她堅守家園的信念,那是她中毒後的解藥!可是,不能,他的臉那麽冷漠淡然,冷的像冰,淡的似水。於是,水悠然如一個癮君子般地在欲望和理性之間撕扯著自己。。。隨心而動,隨心而動,這寂寂的黑夜裏,邪惡的春草瘋狂地滋長,用力起身,披衣下床,打開窗簾,遠望清冷的街道。驀地,一輛熟悉至極的銀灰色車體硬生生地闖入模糊的視線。。。
水悠然急急跑回臥室,手機,自己的手機在哪裏?躡手躡腳地淩亂無序著,耳邊不停地回蕩一個聲音“是他嗎?會是他嗎?”顫抖著按下一串串的數字,錯了再按,再錯,再按,如此反複幾度後她突地頓住“或許是車有相似?”複又來到窗邊,努力地看,搜索著車牌號碼,然而,距離太遠,超出有效區域,踱踱腳步後選擇披衣下樓-——不能任由猜測環環繞繞地走上心頭,擠壓的肺部緊致無法呼吸。今晚的電梯太慢,等得她竇性心動過速。。。越是接近越是加速,直至看得清楚,而後的0.0001秒內,她哭了,由默默到抽泣再到哽咽,模糊朦朧中感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向自己,很想抬腿向前雙足卻固執地不聽差遣,灌了鉛般地將她定在原處,“你。。”“冷嗎?”同時開口,同時閉口,深深地望一眼衣衫單薄的她,餘青唯拉著瑟瑟的水悠然快步上車,發動馬達打開空調,僵硬的雙唇漸漸鬆弛下來,“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把保溫盒拿給你。”他舉起一個容量較大的食品袋示意。碗狀的保溫盒,水悠然曾細細地裝入各色食物——壽司,營養湯,雲吞。。。“悠然,我很困惑,難道我們的距離已經遠到需要快遞來傳送這些嗎?”她由瞠目到呆滯而後垂頭,習慣性地擺弄衣襟,克製自己與他見麵的同時以食盒傳遞思念,如此矛盾的表現方式貫穿數月。麵對他此刻的微慍,一度漸穩的情緒複又波動,雙眸霧氣漸生,她明白他現下的沉默是在等待,可是要怎樣合適地表達呢?說出顧慮,確定方向?尋找理由,掩飾自我?問題的焦點在於即使是她本人都還沒有明白要的是什麽?魚與熊掌,可否兼得?感受到灼灼的目光,水悠然終是慌亂地張口“我,呃,那個,隻是,隻是”她在等待,常是語無倫次之時他便會意地接過會話,然而,並未。無法,唯能繼續“我擔心你的飲食。”胡亂說吧,管不了那麽許多。“我是個成年人,知道怎樣照顧自己。”今夜的他格外冷靜,扭頭而視,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雙晶亮澄澈的眸。原來,黑夜確實可以給人黑亮的眼睛。可是,看來他是要用來尋找答案了。。。“就想這樣做,你不喜歡可以拒收。”萬般無奈之時潑皮耍賴不失為良策。“你。。。”他怎能忘掉古訓——女子難養。“為什麽不見我?”無視她的詭辯,直戳此行要害。“忙。”生氣,她真的生氣了,那個處處包容的他呢?咄咄逼人為哪般?!“你。。。”看著她蠻橫的樣子他當真氣結。“三更夜半不專心睡眠你是跑來提問的嗎?”轉守為攻,水悠然氣出爆發力。“我。。”紮紮實實地拿她沒轍,oh,這個小女人怎就能輕易地攪亂自己的一池淨水?“還是來說代詞的?”偏是喜歡看他的不知所措,非常有成就感,惡趣味地想卸下他一身職業的嚴謹與流暢。挫敗地伸手向後座,拿出早已備好的紙袋“剛剛發現代詞具有無限的魅力,值得研究。”邊說邊遞。“這是什麽?”“阿膠。”“更年期專用嗎?”調侃掩飾感動,她著實擅長破壞氣氛。“你呀,,”攬過她的身體,他懂她的進退維穀。斜斜地靠著結實的肩,寒氣盡散,“相信我,不要去想,我在,無論怎樣,交給我,好嗎?”話音未落,汩汩的淚大滴大滴地自她眼中洶湧而發,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她的心思瞞不過他。。。這般醉煞人的柔腸,可堪承受?這般醉煞人的遇見,是劫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