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困獸猶鬥
餘青唯頓時呆立當場，沉浸在水悠然的濃情蜜義裏，他心理上早已完全斷了與李月瑤親熱的欲望，反正以往這些年也不過偶而一次半次的在一起，有或沒有並無區別。但如果此時再與李月瑤行夫妻之事，他卻不知該如何說服自己。他和水悠然當然是不道德的，可他們是真心的，是靈魂肉體的結合，然而同時再摻入李月瑤，這。。。是不是另一種的背叛，對他們的背叛？！可多年的夫妻，他知道李月瑤的堅決。他不敢賭，賭李月瑤隻是嚇唬他，賭李月瑤不是以死相逼。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丈夫，除了回家，他竟別無選擇。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事呢，妻子熱情似火，而丈夫則似生吞蟾蜍-——咽不下，吐不出。事實上，相對瘦弱的水悠然，體態豐盈的李月瑤在肉體上是個更好的性伴侶，給予餘青唯的愉悅感更強，但同樣是這愉悅感更加放大了餘青唯的負罪感和無力感。這之後，他該如何麵對水悠然，即使水悠然不問他，即使他可以什麽都不說，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本來夫妻間這些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可他又如何麵對自己？他或他們認為的脫離繁雜俗事的情愛可以容忍兩人之外的感情和肉體嗎？如果可以的話，那又與他們所背棄的生活有什麽區別呢？人什麽時候才能順情縱意，為什麽凡塵俗世要有這麽多的迫不得已和違心之舉？
然則，人真的能控製自己的身體嗎，在李月瑤的執著刺激下，餘青唯他越是用力壓抑感覺卻越是強烈，他不想承認卻無法否認。當他以為這一次就可以應付了事時，李月瑤又貼了上來，他都不清楚她是從哪裏拈來的這麽多技巧……就當是補償她吧，就當是作個了斷吧，餘青唯也隻能這樣安慰、麻痹自己。終於，隨著餘青唯不知道第幾次釋放後的徹底疲軟，李月瑤也意興闌珊，說了句你可以走了，便沉沉睡去。慌不迭地穿衣而起，拖著疲乏透支的身體擇路而逃的他恍惚看看手機沒有任何信息卻閃著刺目的時間-——21：21。。。心神不定的餘青唯以最快的速度覓得臨時住所並同時將地址與房間號碼直接發至二人專屬的通訊工具，直至衝涼後坐上舒適的座椅一如往日地打開電腦查閱文獻盯著那一行行單詞的他亂糟糟地想著不著邊際的事，眼睛卻不肯離開，好像跟自己賭氣似的，又像欺騙自己也要騙的有模有樣，隻是靜謐的房間裏胡亂點擊的鼠標仿佛一遍遍地昭示-——他企圖欺騙的僅僅是自己嗎？
夜幕下的雨細密又綿長，是肖爍心中甚覺淒涼冷寂的那種雨。她透過車窗望著淅淅瀝瀝的雨滴感受著心中的孤獨，遠處的朦朧江景，一片又一片私有若無的籔籔之聲，由遠及近，由近向遠，讓她想起了當時上官博離去的身影——那年，那月的那一天，同樣的小雨綿綿，她急匆匆地奔向校門口為他送傘，結果卻瞧見他溫柔地脫掉外套替那個身形尚未發育完全的女孩遮風擋雨。即便是遠遠地，他們的笑仍是穿透水霧生生地刺入她的腦海，刺入她的心頭，她永遠忘不了那個扔下雨傘任由雨水淋濕全身卻渾然不顧狂奔亂撞的自己，她永遠忘不了那個在他臂彎裏眉梢眼角洋著歡欣的女孩。如今，此時此刻此地，肖爍的手被他的母親親昵地握緊摩挲，禁不住地唇角略略上揚，真是時光往複歲月如梭啊，十幾年的光景而已，角色居然如此逆轉，她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記憶中的臉龐，她猜得到他們的不幸福，否則又怎會輪到自己登場。
“然然，不要加班，你婆婆說家裏有重要客人來。”“好，我知道了”。是她的錯覺嗎？水悠然似是感到公公話音未落時的神情怪異莫測，不由暗忖，來的會是誰呢？廚房裏空空如也，然而這個時間恰好該是晚餐時分，難道婆婆準備出去接待？這般的重視自己卻全然不知，竟是何人？！“然然，快下樓，你婆婆要我們出去。”“哦”不等細思，她匆忙抓起背包推門而出，這段時間家庭氣氛緊張，水悠然不想節外生枝，能順從的一律不問緣由地順從，畢竟，之於這個家生厭的同時也夾雜著諸多瑣碎的愧疚。果然，上官博的車方方正正地等在小區的停車位處，她習慣性地拉開副駕的門卻是一駭-——那裏端端正正地坐著一位時尚麗人，精致的妝容化的恰到好處，黛眉修成濃淡得宜的線，雙眸流光溢彩，顧盼生煙，仲秋的時節裏依舊身著膝上三寸的白色短裙，紅色絲質襯衫，白色高跟鞋修得一雙骨肉勻稱的腿充滿性感的誘惑。
“你好，”她的聲音清脆響亮。“你好”水悠然按下胸中驚詫，平靜寒暄，既然婆婆已經發難她又何必自輕自賤。“你上來，坐後麵，小寶開車。”上官母親瞥視道。今晚，她便是要這個狐狸精好看，她不是玩出軌嗎？她不是不忠於自己的兒子嗎？她不是一身的傲骨嗎？她究竟看看這賤人能承受多少的羞辱，她早已掌握相當的資料，隻是苦於不能告訴兒子，她怕兒子的一時衝動，上次的陽台事件後她相當清楚賤人在兒子心中的分量，她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寶貝，不敢也不能毀在賤人的手上，更何況那個奸夫，嗯，以那個奸夫的地位和他的社會關係此時的小寶還不能輕易觸碰，那麽，這件事就隻能暗地裏解決。可她實實咽不下這口氣，肖爍的到來一則可以讓自家兒子舊情重提，一則可以讓自己對賤人極盡淩辱之能事，何樂而不為！
H市西城是富人集中的區域，一行五人默默下車，水悠然麵無表情地跟隨其中她不知他們要將自己帶向何方，婆婆和公公行走在前麵引導方向，那個女子和上官博走在中間談笑自如，她一個人東張西望，訕訕而行地尾在最後，反複擺弄手中的手機，她特別希望有一個突然的電話將她拖離這突兀的詭異境地，可是，沒有，她隻能依舊若無其事地欣賞街邊的風景，這一區，環境的確是美，美好的令人窒息，臨江的古老建築厚重宏偉，堤邊的楊柳隨著微風枝條輕舞，空氣中彌漫著雨後泥土的芬芳，這次第，怎一個妙字了得。。。但，這裏並沒有酒店餐飲店，這餐飯婆婆究竟放至何處呢？轉過一個街角，在一幢古老的小樓前婆婆止住腳步，滿臉燦笑地麵向那個女子“小爍，這家私房菜味道十分不錯，這裏的環境也很優雅，阿姨覺得你自小到大應該習慣了酒店的飲食並不會感到稀奇就和小博商量著定下這個地方，這裏可不是有錢就能來的，來，小博，你帶著小爍走前麵，照顧好她，雨天地滑，小爍，不要拘束啊，就像你們小時一樣。”“我會的，媽”“阿姨您太客氣了，都是自己人其實在家裏隨意吃點就好。”
自己人，家裏，照顧，這幾個詞剛好以足夠的音量落在水悠然的耳中，聽起來頗覺酸澀玩味，他們這家人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他們這樣做法有意思嗎？“爸，媽，我忽然想起今晚有點工作要處理，現在需要回去辦公室，能否今晚在客人這裏失禮先告辭？”她已經回想起這位人物是哪方神聖了，當年他們的校友，上官博的青梅竹馬也是公婆致力聯姻的那個女人，顯然，婆婆意欲何為自己已是了然又何必留下徒受欺辱，對於上官博，水悠然已經毫不在意，他們之間的分開是或早或晚不過時間的問題而已，無所謂了，真的是無所謂，所以又怎需看他們一家子人前人後地恩愛和睦呢，撤退是現下最好的選擇。“不行”“不行”母子之間果真是心有靈犀，異口同聲地同時否定了她的退路，既是如此她也隻能順行其意了，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設，加大力度深呼吸，挺直脊背，一路向前，告訴自己不要害怕，沒有關係，想想餘青唯，想想他的溫暖與鼓勵，想想他的煎熬與堅持，她頓覺心頭身上湧起汩汩柔柔的清泉，接受侮辱又如何，這所有的所有不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嗎，握握手中的電話，腦中回蕩著他的話語“小小，無論何時，我在”“賓館條件不錯，還不用整理房間了”“我正在了斷”“熬得太晚就等我接你，不許自己回家”“文獻裏生僻的詞匯我已經標注好意思並且翻譯好梗概，你不用費那麽多的力氣”。。。慢慢地回想著他與她的點點滴滴，水悠然流失的力量重新聚集，她不怕的，他在，那一家子想怎樣便怎樣，她可以承受，無論如何都好過從前的形單力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