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放肆
沈煉在過往中，接觸過許多奇妙的武功。
凝水化冰，掌心噴火，腐屍毒，獅吼功……
更奇妙的是，這些武功的創造者，不是蠱師，僅是江湖上的習武之人。
他們將那點微薄的真元，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內力，提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從而獲得種種不可思議的力量，成為超越大多數凡人的高手。
譬如，某人從最普通的水中感悟到了柔的力量，據此創造相適應的招式，便能做到以柔克剛……
武道無外乎如此，透過現象看本質，根據事物運行的原理再轉化為獨特的武力。
習武之人尚能如此通達，遑論得天獨厚的蠱師！
「我也能駕馭月華之力……」
思及此處時，沈煉精神大振，他的表情越來越平靜，平靜得如同一絲風都沒有滲入的古井，沒有一絲漣漪。
宴會還在繼續，席間的沈煉安靜坐著，心神卻飄到了窗外，飄到了湖心，然後朝天上飄去，他彷彿在追逐什麼，想要抓住什麼。
不知過去多久，一片烏雲飛來，遮住了明月，夜色為之暗淡。
沈煉飄蕩在外的心神也霎時無處安放。
驀然間，烏雲裂開一道縫隙，一束明亮的月光照射下來，天地間，只剩下那一束光芒，猶如水銀瀉地，美輪美奐。
武宗蠱劇烈的震動起來！
許久，許久……
沈煉緩緩收回心神，再緩緩的攤開手，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
煌煌斗柄插天北，焰焰月輪生海東。
他的掌心有微光流淌，狀若一輪新滿銀月，薄如蟬翼，燦爛而神聖。
整個房間莫名明亮了幾分。
只不過此刻酒宴正酣，無人察覺到些許的光線變化。
「來，大家同飲此杯！」凌止無比得意，站起來，舉杯環顧，一飲而盡。
眾人跟著幹了一杯，唯獨沈煉未動，凌止瞧見，心頭不爽，眼珠子一轉后，朗聲道：「我來為大家空手斟酒。」
有人笑問：「何為空手斟酒？」
凌止嘴角翹著，手指勾了勾，酒壺裡的美酒隨即飛了出來，飛到半空后，忽的一分為十道細***準的流向眾人的酒杯，恰好不多不少斟滿。
「妙極！」
眾人拍手稱讚。
沈煉輕輕拭去胸前的酒漬，臉色已經陰沉下來。
秦彩眉頭微皺，嗔道：「凌止，你怎麼灑了沈幫主一身都是？」
凌止笑了笑，笑得很開心：「不好意思，一時醉酒，難免失誤。」
其他人都沒有被酒水灑到，唯獨沈煉被灑了一身，這個理由無法說得過去。
不過在沈煉動怒之際，站在他身旁的百靈已經怒不可遏，呵斥道：「放肆！你竟敢對我們幫主如斯無禮！」
嗖嗖嗖……
十二道身影從不同方位閃現而出，瞬間形成包圍之勢，他們自然是沈煉的親衛隊，只待沈煉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甘願赴死。
北幽宮的人非常淡定，有人甚至冷冷笑了起來，眼中射出凌厲的寒芒。
凌止從容地看了看十二個親衛隊，眼神透著輕蔑，臉上浮現不屑之色，冷然道：「我不喜歡恃強凌弱，我也不想弄髒彩兒的地方，有什麼問題，我們去外面解決。不過，我勸你們在那之前，先選個好地方，我會把你們好生安葬的。」
石虎一言不發地排眾而出，他是親衛隊中綜合實力最強的扈從，身懷「通臂蠱」，膂力驚人，在他踏步而出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隨之微微睜大了幾分。
石虎的雙臂暴漲！
他那本就粗壯的手臂迅速變得更粗，更長，長過膝蓋，幾乎貼近地面。
與此同時，皮膚上呼呼冒出濃密堅硬的黑毛，覆蓋滿雙臂，他的雙手也在變化，厚厚的肉掌，尖銳的指甲，形成凌厲的爪牙。
石虎抬起雙臂，從他的正面看去，他的身體完全被雙臂擋住，形成攻防一體的格局。
凌止依然笑得輕蔑：「既然你不願意出去，那我就把你送出去。」
一滴水在他面前憑空出現。
「去！」凌止輕輕一彈，水滴驟然暴射出去，裹挾著駭人的勁風，臨到近前，卻啵的一聲忽然化成一個大大的氣泡，把石虎整個人套了進去。
石虎大驚失色，雙臂全力揮動毆打氣泡，然而任憑他如何用力，氣泡只扭曲而不破。
北幽宮的人見此一幕全部笑了起來。
「凌止，滾一個！」有人吆喝起來。
凌止會意，呵呵笑了笑，手指勾了勾，氣泡微微浮起，開始在地上滾動起來，石虎頓時站立不穩，手足舞蹈搖晃著，幾次摔倒，無比狼狽。
北幽宮眾人肆意的鬨笑起來。
另一名護衛仗劍而出，他名叫寧泉，身懷「光劍蠱」，他的劍只有劍柄，當他握住劍柄的時候，光芒凝聚成寬闊的劍身。
寧泉舉起光劍。
光芒四射，整個房間為之一白。
所有人的眼睛不禁眯了下。
光劍斬在氣泡上，氣泡無聲破碎，石虎滾將出來，怒不可遏的他就地暴起，掄起通臂一搗而出，直衝凌止去。
凌止負手在後，不見他做什麼，身前忽然浮現一條滔滔大河，似幻似真，近在咫尺又好像遠在天涯，還在奮力出拳的石虎一下子掉進了河裡，被急流捲走，他拚命遊動，卻被浪潮一次次吞沒。
見此一幕，親衛隊眾人無比變色。
凌止呵呵：「白痴，我的蠱既然名叫曾經滄海，自然與滄海相通，加上我修成水中撈月神通，水中之物我為主，我能撈起水中月，也能放下水中月，自然能將天地萬物都放進滄海。」
寧泉大怒：「快放了石虎！」一吼之後，光劍驟然延伸，變為丈許長，遙遙劈過來。
凌止嗤了聲，揮手間，一個浪潮飛起，化成一張大手，一把抓住了寧泉，連人帶劍扯進滄海。
秦彩嘆了聲，臉色微沉，道：「凌止，你過分了。」
凌止不以為意，反而理直氣壯的道：「像他們這樣的凡夫俗子，沒有活著的價值，只配丟在河裡餵魚。彩兒，我沒想到你會為了這些垃圾而憤怒。」
秦彩目光微微閃亮，神色變得格外認真，道：「快放了他們。」
凌止怔住，凝視著秦彩的雙眸，漸漸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而就在這時，沈煉緩慢地站了起來。
神聖的光輝他的手上噴薄涌動，聚於掌心之後突然掙脫飛出。
一輪圓滿的銀月劃過所有人的視線。
沒有浩大的聲音響起。
但是！
那片浪濤詭譎的滄海卻斷裂為兩截。
與此同時，凌止身體的中線位置，從眉心延伸向下，滲出一條血線，血線迅速擴大，鮮血不可抑制的嘩嘩噴涌。
凌止的身體在鮮血的噴濺中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