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58
H國裁判給出的最高分也只有8分, 即使早就料到情況, 他們還是集體沉默了。
過了會，H隊員出場，憑藉並不標準的發揮拿到九以上的高分, 全場掌聲雷動, 林小北他們更加沉默。
周圍都是H國當地的記者媒體, 即使想找地方曝光也沒辦法。跳水在這邊不想足球或者籃球之類的，受眾廣泛, 說到底只是個冷門項目, 得不到多少觀眾。
所有人都清楚這種情況，洲際賽主辦方最大，他們只能在H隊的公然區別對待沉默，眼睜睜看著他們國家的選手排名躍居第一。
即使緊隨其後的H隊長賣力表演, 也沒能讓氣氛重新熱絡起來。
幸好他們壓分一視同仁，M和Z國參加小組賽的選手拿到前八名, 順利晉級。被擠掉名次的第九名扔掉毛巾，紅著眼眶走到比賽場地。
接下來場地要用來舉辦女子組比賽，大部分人留著看美女長腿福利, 林小北懶得看，跟著左木木離開。
他站在訓練場外，依舊覺得壓抑沉悶，透不過氣。
「難過有什麼用？」左木木的話依舊覆滿霜雪, 但是很能讓人清醒。他斜過眼看林小北, 「他們一直是這樣, 你現在再怎麼難過，也改變不了什麼。」
「所以，就沒辦法管了嗎？」林小北悶悶地問。
「當然不是。你不管，他們會永遠肆無忌憚的禍害下去，禍害一代又一代，終將毀了跳水這個項目。」左木木咬著牙，說話時明顯帶著憤怒的情緒。
他很少動怒，可畢竟才二十齣頭，正是容易激動的時候，再怎麼冷靜也受不了這種區別對待。
左木木虛虛眯起眼睛，抬頭望著天空看了會，跟林小北說，「我們只有變得強大起來，讓所有人關注到跳水，關注我們每一場比賽，才能讓這些骯髒的事，徹底暴露出來。」
林小北看著他的表情，想說點什麼。張張嘴，又閉上了，重重的點點頭。
有些事情，靠說話根本改變不了結果。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有變得強大，再強大。
季凌遠遠跟著後面，看著兩個人的背影，猶豫了會，沒走過去，目送他們兩個離開。
「喂，祖宗。」經紀人湊過來喊了聲，有些稀奇的問，「你不追上去啊？」
「追什麼。」季凌懨懨地說，「訓練的事我幫不了他，還不如進去看美女跳水。」
「但是你背地裡做了那麼多，明面上啥都不說。」經紀人有些搞不懂。據他所知，左木木先前還對林小北有過那麼點意思，「你不怕你家那誰被搶走嗎？」
「怕？」季凌像是聽到了笑話，拿下蓋在臉上的口罩，挑高眉，「我這麼帥，還怕什麼？」
經紀人看著他的臉，沉默了會，受不了的挪開眼睛，「行，你不要臉天下無敵。」
「我覺得你在這裡操心我，還不如挂念下你家教練。」季凌慢悠悠的說，「我剛看他盯著人家姑娘，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經紀人這才意識到這茬，他光顧著跟季凌呢，什麼都忘了。他『哎呦』了聲，連忙回到賽場內，緊緊盯著教練。
季凌站在門口頓了會，轉身往反方向走。
……
「林小北，你想練跳台嗎？」左木木問。
「想啊！」林小北回答非常乾脆。
半個小時后，他就被呆到了這裡。林小北左右看了眼，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倒確實有跳台，看著也能正常使用。
「這裡是H國以前的體育館，建立了新的之後，這邊都廢棄了。平常給非國家隊運動員提供個練習的地方，今天比賽呢，我想著也沒人來。」左木木說話時，利落的脫了身上的衣服。
這邊舊場子沒有更衣室，他也懶得找遮蔽的地方，隨便就脫了。
林小北放下包一抬頭，看他光溜溜的，眼睛飄來飄去不知道往哪看。
唯一的念頭是——
左木木身上真的很白啊。
連內褲裡面也很白。
「你以為轉過去，我就不知道你偷看我了嗎？」左木木發出一聲嗤笑，快速換好泳褲，走到跳台前面檢查了一下這邊的設施。
林小北不好意思的轉過來，從包里拿出泳褲，磨磨蹭蹭的脫衣服。
「這裡都是按照比賽標準造的，沒啥大問題。」左木木檢查完，走過來，順手在他黏在身上的內褲上拍了一下，「別耽誤時間。」
「哦…」林小北委委屈屈應了聲，趁著左木木往跳台上爬的間隙，飛快把小泳褲穿好。
左木木已經站上最頂端，抬頭望著蔚藍的天空。
「你不做熱身嗎？」林小北在下面，仰著脖子問。
「不用，沒多少時間了，別耽誤。」左木木站在上面，喊了聲讓林小北熱身，自己隨便壓了個腿，騰空而起。
林小北第一次現場看左木木跳水，之前在視頻里也只見過他的雙人板。
雙人板主要是默契，技術方面難免會壓制發揮。導致他總以為左木木年紀小，金牌也是虛的，個人實力一般，比霖逸差遠了。
親眼看到他的比賽，才明白過來，霖逸口中的『天才』是什麼意思。
「哇…」林小北忍不住叫了聲，甚至忘了熱身，直勾勾盯著左木木。
他身體線條很漂亮。白皮膚的人本來不太顯肌肉線條，所以看他從空中躍下時，一點都不會因為累贅的肌肉影響觀賞性。他個子不高，躍到空中翻騰時，像一條抱著尾巴的，美人魚。
以前總覺得國家隊只有霖逸，強者只有霖逸。這一刻，林小北忽然覺得之前的自己太天真了。
這個人年紀不大，滿打滿算只比自己大兩歲。兩個人訓練時間差不多，從技術和難度方面來講，可能林小北略勝一籌，基本功紮實。
但是論動作表現性和觀賞價值，絕對是左木木贏。他的動作實在太漂亮了，帶著與生俱來的驕矜傲慢，彷彿是天生為跳台而生，凌寒綻放的雪蓮。
左木木從泳池爬出來，渾身濕漉漉的，水珠從他頭髮中滴下來，沿著身體的弧度滑落。
「你…」林小北敬畏的看著他，半晌才說出讚美的話，「你好厲害。」
「那當然。」左木木說。
運動員不但需要努力，更需要天賦。或許通過努力可以抵消部分天賦，但只有努力沒有足夠天賦的人，會像陳立和馬力那樣，達到一定高度之後，就再也無法攀升了。
左木木是天生具有絕對天賦的人，甚至這份天賦可能幫他抵消幾年的努力。他清楚這點，並且開始訓練之後，比誰都努力。
只是加入國家隊后，上面一直有霖逸壓著，他成為白天里的星星，跟在太陽旁邊，明明在發光發熱，卻沒有人能看到。
現在，霖逸離開了。
陽光之下，他該是最耀眼明亮的。
「到你了。」左木木給林小北遞了個顏色，「抓緊時間，決賽兩天後開始，每一秒都不能浪費。」
「是！」林小北應了聲，連忙順著樓梯爬上跳台。
他身體還沒徹底活動開，不敢貿然練高難度動作。他轉過身背對觀眾席，來了個很標準的反身三周半。
這個動作他學會到現在才兩個多月。很多運動員半年乃至一年才能學會一個新動作，學會還需要很長時間反覆練習熟練。
而林小北是標準的比賽型選手，站在賽場上，滿足條件下，他能夠爆發出無限的潛力。更恐怖的是，難度再高的動作，他只要跳出一次，用不了多久，就能熟練靈活的掌握運用。
私下裡，左木木、霖逸還有教練談話的時候，聊起林小北，都認為他是最接近大滿貫的人呢，是最有資格成為跳水大魔王的存在。
「他要是在跳水領域封了神，好好練下去，神格肯定比霖逸穩固。」教練叼了根煙，說話的時候表情並不輕鬆。
「這個我承認，只是他的性格…」霖逸有些擔心，「高處不勝寒。」
他們討論的時候，左木木沒有說話。
林小北的實力和天分毋庸置疑，只是他心態脆弱，年齡也太小，大家都覺得他挑不起梁子。甚至教練還想過，卡一下林小北，讓他再過兩年上國際賽。
最後左木木用退賽作為威脅，才換來他今年上場的機會。跟其他人不同，左木木不覺得現在的林小北，會在打擊之下垮掉，會因為過多的讚譽迷失放心。
對他個人、對整個國家隊來說，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
霖逸退役，在別人眼裡，他們隊里的太陽已經隕落了，從此墮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可陽光之下，星星才能更好的發光發亮。天上的星星不止一顆，也不知道那顆是恆星。或許在並不遙遠的那邊，某顆星星比太陽更加耀眼。
「左木木，」林小北爬起來，小狗似的搖了搖頭髮，「到你了。」
「嗯。」左木木應了聲，沒急著上去。他定定看著林小北，頓了一兩秒才問，「你知道，什麼叫夢之隊嗎？」
「啊？」林小北愣了下，隔了會才回答，「好像是，最強的代表隊，就叫夢之隊吧。」
「強的定義是什麼？」
「包攬個人和集體項目的金、銀牌？」林小北猶豫的回答。
「不是。」左木木搖搖頭，轉過身，任憑林小北追問也沒說話。
夢之隊是——
今年的Z國代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