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72
小組賽沒有強勁的對手, 兩朵大麗花見好就收, 藏了一半實力,憑藉馬力逆天的算分能力,穩穩拿下預賽冠軍, 成功晉級。
他們自己都沒想到能夠如此順利, 結果出來, 高興的抱著互相啃了口。
Y國是個開放而浪漫的國度,看到他倆擁吻, 大家並沒有任何過激反應, 反而為他們的慶祝方式熱烈鼓掌。
林小北看完他們最後一跳,沒等宣布名次,就回去訓練館繼續修行了。後來的給他們慶祝的晚宴,也沒去參加。
入夜後的訓練館只剩他一個人, 四周空蕩蕩的。管內沒有開燈,皎白的月光從天窗照下來, 灑在高高的跳台上。
林小北在昏黑的夜色里,裹著氤氳的月華,光滑的身體似乎在發光。仔細看, 才發現是因為他身體濕漉漉的,折射了灑進來的月光。
第五十次?還是一百次?
林小北爬上來,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跪在旁邊, 胸膛劇烈起伏。
大概有二百次了, 其中成功的次數寥寥無幾。即使成功了, 動作也不夠標準,到賽場上肯定會被扣分。
還不夠,還遠遠不夠,他不能止步於此。
林小北扶著旁邊的欄杆,艱難的站起來。
「呼…」他吐出積鬱在胸腔內的悶氣,往欄杆那邊走。
半掩的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人。
「季凌哥,」林小北拖著虛軟無力的腿,繼續往上爬著,頭也不回的說,「我再練一會,等下就回去。」
「是我。」霖逸出聲叫住他,「季凌知道叫不住你,讓我過來。」
季凌太了解自己和林小北。他那麼縱容林小北,肯定不可能違背他的意願,硬生生把人拽出去。
所以他沒有徒勞的進來,把這攤事交給霖逸。
「我有好長時間沒上過跳台了啊,」霖逸走過來,扶著跳台的立柱感慨,「像是有半輩子了。」
「霖逸哥,你怎麼來了?」林小北摘下泳鏡,奇怪的問,「這麼晚了。」
「你也知道這麼晚了?」霖逸轉過身背靠著柱子,難得露出有些嚴肅斥責的意思,「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林小北抿了下唇,他渣渣的豆腐腦袋,一時半會還真想不起來。
霖逸嘆了口氣,伸手去摸摸他的前額,還有鬢邊泳鏡勒出來的印子。
「小北,你喜歡跳水嗎?」季凌問。
「嗯。」林小北點點頭,「很喜歡。」
「你想在跳台上,呆的時間久一點嗎?」霖逸說著。他說話的時候眉眼低垂,有些哀傷的意思。
林小北再次點點頭,「當然想。」
「既然你想,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霖逸手下移,挪到他胳膊上,捏了捏,「你必須保護好自己的身體,一直維持最好的狀態,才能更久的站在這個檯子。像你這樣自毀式練習…」
霖逸看了眼水池。
「不要以為護著眼睛,就沒事了。」霖逸苦笑了下,「我現在身體機能整個退化,就是因為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訓練過度了。發育期的時候不懂張弛有度,提前預支後面的精氣,最後只能自食苦果。」
道理林小北都懂。他是運動員,知道這樣下去有多傷身體。
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霖逸哥…隊長。」林小北改了稱呼,抬頭看著他,認真地說,「可是我想贏啊。」
贏?
當運動員的,哪個不想贏?
「大家都想贏,可是贏也要看方式和時機。」說話時,霖逸恍惚從林小北身上,看到當年自己氣盛的時候。
他也是這麼毅然,無所畏懼。結果他完成了目標,得到了想要得到的。
「霖逸哥,你現在勸我,是用什麼立場呢?」林小北眨了下眼,認真地看著他,「現在你再回想以前的事,會覺得後悔嗎?」
霖逸頓了頓。
「不後悔。」
「我也是。」林小北輕輕的說,「我做好面對一切的準備,只要能贏,會有什麼後果我都願意承擔。」
「話不要說的太早,你跟我又不同。」霖逸當年加入跳水隊,無依無靠,破釜沉舟,所以無所顧忌。
但林小北不一樣啊。
「季凌還在等你。」霖逸抬起腕錶給他看,「這麼晚了。」
林小北有些猶豫。
「聽我一句勸吧,」霖逸彎腰撿起他的書包,塞進林小北懷裡,「過猶不及。你現在的程度,未必不能贏。對自己有點自信,或許你再折騰下去,扭到腳傷了,怎麼辦?」
林小北抱著紅書包,低頭想了會,終於下定決心。
「謝謝霖逸哥,你早點休息。」說完,他懶得再換衣服,直接穿著泳褲急匆匆跑出跳水館。
季凌靠在車前,點了一根煙,氤氳的煙霧浮在半空中,霧蒙蒙的像是隔了道紗。
印象里季凌很少抽煙,林小北偶爾在他身上聞到淡淡的煙草味,不濃。像這樣靠在車邊,煙蒂扔了滿地的樣子,是第一次見。
看他出來,季凌熄滅了手裡的半根煙,挪開位置。
經紀人見林小北終於出來,收拾完垃圾,識相的走人了。
「季凌哥。」林小北朝他走過去。
還有兩米的距離,季凌叫住他,「停,我們走回去吧。」
林小北有些迷惑,「怎麼了?」
「我身上有味。」季凌淡淡的說了句。
原來是這個原因。林小北繼續朝他走過去,靠近季凌,果然聞到很濃的煙味。
林小北不覺得難聞,煙味和季凌身上原本的味道中和起來,形成某種濃烈的蠱惑。
「季凌哥。」林小北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泳褲,站在體育館外。雖然路上沒人,他這種樣子也挺大膽的。
當時想到季凌還在外面等著,他就顧不上了,急急忙忙跑出來。
「衣服都不穿好。」季凌像是斥責小孩子般訓了句,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幫林小北系好扣子。
衣服寬,能遮住屁股,勉強不算是在大街上裸奔了。
體育館到住處只有幾百米,夜深人靜的,林小北沒有再扭捏,跟著季凌一路沉默的走回房間。
剛進去,他就被抵在門板上,洶湧的氣息夾雜煙草味撲過來,侵佔了他的氣息。
林小北猶豫了下,伸手環住季凌的身體,慢慢撫摸他的背。
季凌在他下唇上咬了口,才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他墨黑如夜的眼睛盯著林小北,「我真後悔。」
「啊?」林小北不知道他後悔什麼,有些慌張。
「後悔把你從我身邊送出去。」
早知道他會像現在不要命,當初還不如讓林小北安安穩穩留在學校讀書,好好當他的驚天大學渣。
「林小北,」季凌盯著他看了會,湊過去,頭靠在他肩膀上,「你說,我應該把你怎麼辦?」
「季凌哥…」林小北抱住他,自己先不知道怎麼辦了。
「你有夢想,有追求。」季凌環住他的腰身,輕聲說,「可是,我只有你了啊。」
……
又過了三天,該到林小北比賽的時候。
陳立和馬力早早叫起林小北,給他講解比賽流程。昨天進行的雙人板的半決賽,他們兩個人以小組第四的成績出線,成功晉級總決賽,力壓一眾外國強勢隊伍,可謂是極度爆冷。
只要能進入決賽,起碼確立了世界前八的水平,他們兩個自己都難以相信。
「…你的順序在最後,比賽的時候有充分時間準備。你至少要學會看分差,知道你跟前面的人差多少分,知道了嗎?」馬力憂愁的叮囑。他非常擔心林小北連小數加減法都不會。
「分差我還是會看的。」林小北換好衣服,披著浴巾坐在他們前面,從裡到外都非常鎮定。
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他被人看到都要緊張半天呢。
陳立覺得奇怪,不過也沒多說什麼,叮囑道,「這是半決賽,只要能進決賽就是勝利。即使進不去…」
「喂!」馬力暴躁的打斷他,「說什麼呢你?」
「呸呸呸,我錯了!」陳立把不吉利的話吐出去,換了種說法,「只要拿到小組前四,就能進入決賽。到決賽的時候,才真正決定名次。所以組內的順序並不影響,你知道嗎?」
「我知道的。」林小北笑了下,「我會量力而行的。」
量力而行這四個字讓他說出來,比聊齋志異還驚悚。兩朵大麗花對視一眼,都覺得林小北今天挺奇怪的。
不過奇怪歸奇怪,他們沒有閑暇去深究,又跟他說了大致的場地設置,送林小北進到比賽去檢號。
林小北望著跳台,前幾天一直壓在他身上的負荷和重擔都消失了,心裡一片清寧。
他還是非常、非常想贏。可在那的基礎之上,他要保護好自己,為了周圍關心自己的人。
要越來越強大,強大到換取未來的每一場勝利。
比賽很快開始,觀眾席人滿為患。林小北排在等候區最後一個,往旁邊看了眼,發現季凌居然在場內。
按照規定,選手的教練可以帶一個人入場指導。這會霖逸被趕到觀眾席,大概又被搶了位置。
林小北盯著季凌看了會,對這場比賽更加有信心。
即使看著前面的選手一個接一個拿高分,單個動作最多的甚至破了三位數,他心底依舊非常平靜,沒有覺得壓力或者驚慌。
「下一位,林小北準備。」旁邊點名的人叫。
「我在。」林小北連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