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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全世界都寵你(六)

  系統非常想要給這人點顏色看看。


  奈何他自己現在只是個奶娃娃,不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養出了一身白花花的小嫩肉,每隻手上五個圓乎乎的凹坑, 特別軟。


  別說給人顏色看了, 他連半點威脅力都沒有。


  寇秋說:【不用。】


  和偉不念舊情, 他卻不能不念。院長媽媽的生日, 他當初受了那樣大的恩惠, 如今在這一天里和人爭吵, 並不是什麼好事。


  他垂著眸,一言不發地夾菜吃。院長看了和偉一眼,眼中含了點警告意味,又和顏悅色給寇秋盛湯,「要不要再多要點山藥?」


  她的眼裡滿懷慈愛, 「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


  寇秋的唇角一彎,抿出了兩個甜蜜蜜的小梨渦。


  他們這種母慈子孝,放在和偉眼裡,難免就更扎眼了。


  午飯後,寇秋要去刷碗, 被小薇趕了出來。


  「好不容易來一趟,去多陪陪媽唄, 」她頭也不抬捲起袖子, 「這種活兒, 你還是盡量少碰。萬一傷著了, 不是鬧著玩的。」


  寇秋知道她的性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院長果然把他拉過去說話。


  他們母子倆也有好一陣沒見了,擺了兩把小凳子在院子里,又拿了盆,頭碰著頭一邊剝蠶豆一邊說近況。


  院長尤為關心寇秋,知道這孩子報喜不報憂,受了多少傷從來不回來說的,難免就更心疼,「再過沒多久,路上就該結霜了。雖然悶的慌,可還是少出門好,路上打滑。」


  寇秋專心致志地把一顆碧綠的豆子從豆莢里掏出來,應了聲。


  「曉得了。」


  他頓了頓,遲疑一會兒,還是低聲道:「院長媽媽。」


  中年婦女抬起頭,望著他,「嗯?」


  寇秋輕聲說:「我找到親生父母了。」


  女人愣了愣。


  她詫異地看著眼前的青年,反應過來后,一下子毫不掩飾地盪開了笑紋。


  「真的?」


  她由衷地替這個在院里長大的孩子高興,手在他肩上拍了又拍,力道很輕,唏噓:「這麼多年了,終於找著了?……也是不容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女人說這話時,仍舊有些小心翼翼。寇秋看出來了,知道對方是害怕親生父母不認自己,嘴唇抿了抿。


  他低頭剝豆子,說:「是很好……很好的人。」


  院長說:「對你也很好?」


  「嗯,」青年認真地回答她,「對我很好。」


  「哎,」院長輕聲道,「那就足夠了。」


  她如今也慢慢老了,很多事情無法再像當年年輕時那樣去拼,去闖,能為這些孩子爭取的,漸漸便變得更有限了。


  好在終究是又有一個回歸了自己的家庭。這說到底,是讓人覺得欣慰慶幸的事。


  碧綠的豆子全都盛在紅盆里,更顯眼。院長晃了晃,又站起身,「你陪他們玩會兒,我去收拾點東西。」


  寇秋嗯了聲,在原地坐著。沒一會兒就有好奇的孩子湊了過來,因為已經被提醒了哥哥身體不好,所以只是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


  寇秋拍了拍旁邊的板凳,喊他們過來坐下。


  過了會兒,搬著凳子的小豆丁吭吭哧哧圍著他坐了一圈。


  他們中有的已經見過寇秋,提著聲音一口一個「秋秋哥哥」,但並不敢上手觸碰寇秋。寇秋想了會兒,乾脆拉來了張桌子鋪了幾張畫紙,陪著小朋友畫畫。


  他畫素描又快又准,活像是列印下來的黑白照片,□□抓的很巧妙。被畫的孩子高高舉著那張畫,嘴張的特別大,「哇……」


  「哥哥好厲害!」


  寇秋抿著嘴笑,又去挨個兒手把手地教。被教的小孩乖乖握著筆,認認真真在白紙上畫著畫。


  秋日的陽光很好,溫暖而不灼人。小薇在屋裡頭洗著碗,偶爾一扭頭,瞧見這畫面,心也莫名靜了下來。


  挺好。


  和偉卻不覺得好,沒過一會兒就拿來了幾個球,砰砰扔的滿地亂滾,「有沒有人來玩球?」


  孤兒院里玩具少,玩來玩去就那麼幾樣,其中還有一部分早已舊了破了。瞧見了嶄新的,孩子的眼睛都閃閃發亮。只是還有懂事敏感的,仍然望著寇秋,不動彈。


  寇秋把畫紙收起來,說:「去吧。」


  一陣歡呼后,小豆丁立刻涌到了球旁,爭先恐後地去玩。和偉陪著他們踢,洋洋得意地回頭看了寇秋一眼。


  系統發自內心地說:【哇……】


  我怎麼這麼想打他呢?


  寇秋沒說話,只是繼續收著桌上的筆。還沒等他收完,腳下卻有什麼東西動了動,低頭看時,是一個圓滾滾滾過來的綠色皮球。


  把球踢過來的和偉站在院子另一端笑,「嬌氣包,把球還給我。」


  寇秋沒動彈。


  「幹嘛不踢啊?」和偉眉毛挑了挑,「你現在這麼脆弱了,幫人踢個球過來都不成?——不會這也能骨折吧?」


  他哈哈笑起來。


  「這就是個皮球,又不是鐵球!」


  院子里有小孩跟著不明所以地嘻嘻笑,寇秋卻沒笑,只是彎下腰,把球抱起來,一步步走過去,遞給他。


  「我剛做完手術。」


  和偉臉上的笑容也收了,面無表情回望著。


  「所以這就是理由?」


  他譏諷地挑了挑眉,把聲音壓低了,明晃晃的惡意幾乎能具化出來,像腥臭的水蛭一樣沿著人的褲腿向上爬,「不是我說,你這樣,和個殘廢有什麼區別?人家殘廢沒了手,起碼還能跑能跳;沒了腳,起碼手上還能提點東西——你這種,應該算是重度殘廢了吧?啊?」


  寇秋蹙了蹙眉。


  他的眼中終於染上了點慍色,淡淡道:「我也跑過,跳過。我經歷過的,不比你少,只比你多。」


  面前的青年把嘴一撇,像是聽見了什麼好聽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


  「別搞笑了!」他說,「救你,還跑,還跳,還經歷?」


  他把臉湊近了點,聲音很輕。


  「你啊.……也別想著當初要是我爸媽選了你,你就有錢了。我跟你說,你這一輩子,就是像只老鼠一樣永遠窩藏在你那巴掌大的房子里的命。」


  話音還未落,他的手腕上卻猛地一刺痛,頓時驚呼出聲:「嗷嗷!」


  低頭看時,才發現對面人的手正牢牢捏著他的手腕,用上了十足的力氣。


  面沉如水。


  「和偉,」寇老幹部說,「我覺得,你應該向我道歉。」


  和偉嗤的一聲,甩了兩下,竟然沒甩脫。他提起了一隻腳,冷笑道:「你可想清楚了。我這一腳踹過去,你那玻璃做的小膝蓋,可就整個兒甩飛了?」


  寇老幹部仍然重複:「你應該道歉。」


  和偉的耐心終於完全消退,那些嫉恨重新呼啦啦泛上頭,他想也不想,趁著旁邊的孩子拉著寇秋衣角讓他分了神,真的下了重腳。


  「道什麼歉!」


  青年被他踹倒了,兩個人都清楚地聽到了一聲骨頭的響聲。


  寇秋癱軟在地上,臉色發白。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從膝蓋泛上來,很重,讓他抿緊了嘴,卻沒有出聲。


  和偉這會兒已經完全不管不顧,又抬起了腳,二話不說就往他身上踹,冷笑著。


  「你有什麼臉和我說道歉?從小到大,憑什麼別人都得讓著你?」


  他死命地踢,眼睛里泛出了兇狠的光。


  「都以為我不知道,都是騙我的,假惺惺對我好!當時我爸媽不想要你了,你知道我在院長辦公室門外聽到了什麼嗎?院長說,讓他們再想想,說這院里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好的孩子了!她個被豬油迷了心的,她勸他們放棄我!」


  「他們憑什麼放棄我?明明我才是正常的那個!!」


  和偉在門外聽了個一清二楚。裡頭的女人明顯偏心寇秋,話語里都帶著讓對方再思忖思忖的意思,「這孩子真的是不容易,這麼多年了,他受了這麼多回傷,就沒在我們跟前哭過一回。他苦命,我們看著卻心疼……」


  對面的夫婦明顯是猶豫了,對看了幾眼,表情有些琢磨不定。和偉看的明明白白,咬著牙往回跑,心裡頭從那時就徹底恨上了。


  憑什麼呢?


  不過就是個動不動就骨折的病秧子、嬌氣包,就是個殘廢。他也盼父母盼了這麼多年,憑什麼院長要勸說他們接受寇秋呢?


  眼見著期盼了很久的機會要落空了,和偉的心裡甚至連把寇秋直接推進水裡頭淹死的想法都有。可這些都太難了,他想了想,只選擇了偷偷見了這對夫婦一面。


  那時的畫面很清晰,如今都重新泛回了眼前。


  和偉只看表面,還是個乖孩子。他小聲和這對夫婦說了一個消息,院里承擔不起寇秋的醫療費了,寇秋又手腳不幹凈,院長這才這麼急著把他送出去。


  領養人家中並不缺錢,是個正兒八經的上等階級家庭。他們不怕負擔寇秋的手術費用,他們怕的,是領回去一個道德敗壞的孩子。


  所以仍然收養寇秋的念頭被打消了,和偉被理所應當地領了回去。


  這一切,這院里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但這份恨忘不了。


  和偉的眼睛通紅一片,仍然在打。寇秋雖然有技巧,可這具身體實在太過脆弱,只是忍著疼痛就已經十分艱難,哪裡還有多少還手的力氣?他疾喘著,卻仍舊堅持,「你應該向我道歉。」


  系統崽子嗷的一聲,快哭了。


  早有被嚇傻了的小孩飛快跑過去報告了院長,沒兩分鐘,中年女人和年輕女孩兒並其他幾個幫忙的一齊急匆匆從後頭過來,瞧見這一幕,全愣了,忙上前攔阻。


  「幹嘛呢?和偉,你瘋了是不是!」


  「你又不是不知道寇秋的身體!!」


  「他身體怎麼了?」和偉拿手背抹抹臉,冷笑,「他身體,就是你們偏心他,不喜歡我的理由了?」


  院長拚命把他推開,又蹲下身去攙扶寇秋,「你——」


  和偉趁人不備,還要去踩青年的腿。


  就在這時,孤兒院大門被人砰的推開了。門摔到牆上,有人從外頭大步走了進來。


  是個男人。


  男人腿很長,身材相當優越,臉也足以具備在街上讓路人回頭多看幾眼的資格。只是這會兒沉著臉,怒氣幾乎是毫不遮掩地從眼底迸發出來,那氣勢,跟馬上要撕咬食物的野獸也沒什麼區別,讓和偉也怔了怔,下意識住了手。


  「你是?」


  院長問。


  男人沒回答,只一下子伸出手,把和偉撂倒在了地上,一腳踹上了對方的肚子。和偉渾身顫了顫,嘴一張,竟然當場吐出了一口血。


  在場人的腦袋都木獃獃的,愣愣地望著他。男人還是不解氣,又提起他的領子,死命把他往牆上摔。


  和偉驟然有了感覺,這人是要殺了他。


  這人是真的準備殺了他!


  他拚命掙紮起來,心頭終於泛上了恐慌,被勒的幾乎喘不上氣。手指尖費勁兒往前伸著,犯出了駭人的紫色,「你……」


  就在這當口,地上的青年卻捂著膝蓋開口了,「霍叔。」


  頸部的力道鬆懈了。


  霍起把手裡提著的人扔回到地上,二話不說單膝跪地,檢查著地上青年的傷勢。他嘴唇抿得死緊,眉頭蹙的幾乎能打結,半天后才道:「沒事?」


  寇秋疼的小聲倒吸氣,卻還是仰頭,沖他笑笑。


  「沒事。」


  他當時移動了身體,避免傷到自己的要害。如今看來,除了最開始時膝蓋上挨的那一腳,其它的都不過是些皮外傷。


  霍起把他的褲腿捲起來看了眼,頓時眼睛裡頭冒了火。


  男人站起身,一句話沒說,又一腳把剛哼哼著準備站起來的和偉踹回到了地上。力道太大,和偉發出一聲悶悶的哼聲,吐出來的血的顏色更重了。


  院長一驚,剛要說些什麼,卻被身旁的小薇拉住。


  「媽,」她小聲說,「剛才和偉都打人了,這會兒因為這個被打,一點都不冤枉他。」


  院長急的不行。


  「事情不是這樣啊!」她說,「這萬一要是真出了人命,你寇秋哥——」


  她的話語說到了一半,忽然間咽了下去。像是有看不見的改變在她身上發生了,中年女人一言未發,重新又木木轉過了身,直接朝著後頭的廚房走去。


  小薇的眼神也跟著轉變,同樣向著廚房過去了。


  院子里的孩子呼啦啦散去,只剩下了寇秋、霍起和和偉三人。


  風不颳了,鳥也沒有再叫。院子里靜悄悄,除了他們,再沒有半點有生命的跡象。


  寇秋沒注意。他把頭抵在膝蓋上,靠著呼吸來調節瘋了似的湧上來的疼痛,知道膝蓋那塊骨頭怕是已經碎裂了。男人的手覆在他的手上,青年的手涼的像冰,疼出了一身冷汗,連蒼白的唇上都是淋漓的水色。


  他咬著牙,小聲說:「霍叔.……」


  霍起的眼神徹底變了。


  「.……嗯。」


  「霍叔?」


  那隻大手覆蓋在他膝蓋上,疼痛好像淺了些,慢慢地變淡了。


  「嗯。」


  數不清的瞌睡蟲忽然醒了過來,一波波往他的腦子裡涌。寇秋莫名覺得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色也打起轉,他下意識用力拽住男人的袖子,說:「霍叔——」


  霍起把他抱在懷裡,像是哄孩子一樣搖晃著哄。


  「睡吧,」他眼眸沉沉,許諾,「等你醒來,就會好了。」


  這話彷彿是句魔咒,寇秋頭一歪,當真沉沉睡了過去。地上的和偉張大了嘴望著這一幕,終於緩慢地意識到了什麼。


  他一點點把自己往後挪。


  「不,不……」


  青年徹底睡著了。


  霍起輕輕地抱著他,把他珍而重之地放在臂彎里。他嘴裡哼著低低的催眠曲,一下又一下晃著,等唱完了,才抬起眼睛,來看和偉。


  那——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和偉忽然間抱住雙臂,打了個哆嗦。好像在這樣的目光里,他甚至不能被稱為人,而不過是個可以被簡單地一腳踩死的螻蟻。


  輕輕的,拿腳尖就碾死了。


  「不,」他斷斷續續地說,「你不能……啊——」


  院子裡頭颳起了風沙。


  沙子很大,鋪的他滿頭滿臉都是,連嘴裡也是。像是活的,一個勁兒向他的胃裡鑽。費勁兒地從喉嚨里吐出來時,沙里一層都是粗糙的碎石。


  火燒火燎一樣的疼痛也從胃裡頭開始。它們燒著,慢慢就把他的五臟六腑全都燒化了。他甚至連一聲痛呼也發不出來,就被徹底燒成了一堆看不出形狀的廢土。


  風呼啦啦地吹著,轉眼就把這堆土吹得乾乾淨淨。誰也看不出,這裡曾經站著一個活著的人。


  霍起把懷裡的人抱回了家。


  他把青年放置在床上時,有聲音就在他背後響起來了,「你不該這樣。」


  男人的眼裡驟然閃過一道暗芒,回頭就是一拳。


  站在他後頭的人挨了這一拳。這人擦著嘴邊銀色的血跡,卻還是要說:「這已經是他在這個世界里要遭受的最後一點痛苦了。在這之後,他自然會一帆風順幸福安康。你強行扭轉了時間,這對他沒好處。」


  霍起冷笑,「所以這就是你在那時候把我叫走的理由?」


  那人說:「我是希望你清醒點。」


  他望著面前陰沉著臉的同伴,緩緩道:「他只是個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就得承受生命里的痛苦。你扭轉了整個世界軌跡,把他的大部分痛苦都給抹消了,難道連最後這一部分也不給他留下?」


  霍起又給了他一拳,聲音冷的幾乎能結出冰碴。


  「什麼痛苦?」


  他一字一頓道,「我就是要他生命里都沒有這兩個字——別說是一點,半點也不行。誰給你的權利,讓你代替我做決定?」


  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明顯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同伴見他這樣,只好輕嘆一聲,往後走了一步,噗的一聲,消失了。


  只留下霍起一個人在房間里。


  他反反覆復摩挲著床上青年的嘴唇,神情里仍然帶著未完全消退的后怕與心疼。看了許久后,青年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眼睫動了動。


  霍起上了床。


  他靠在床頭,把床上的人半攬進懷裡,手於對方脊背上輕拍著。他的神色很溫柔,目光專註,彷彿要把人盯化了。


  他在斷斷續續哼一首催眠曲。


  「寶寶乖,寶寶乖……」


  「寶寶乖乖的睡覺……」


  在這樣的聲音里,青年重新放下了心神,再度陷入了黑甜的夢境。


  他夢到了很奇怪的事。


  他夢到了年幼時的自己。


  可那裡卻又像是不止自己。有另一個看不清的身影一直默默跟著他,瞧見他在雨中哭時,拚命地想把那把傘遞到他的頭頂。


  可是沒用。雨水還是透過那道虛幻的傘淋了下來,那道身影頓住了,半天后,又試圖幫他擦掉臉上混著雨的淚。


  「別哭。」


  那身影說。


  「.……別哭。」
……

  醒來后,這夢幾乎是瞬間就被忘了個一乾二淨。寇秋從床上支起身,底下有司機在按喇叭,男人過來敲門,神色如常,「起來了,今天不是說要去孤兒院的嗎?」


  寇秋應了聲,坐起來,卻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這一切,好像都有些太熟悉了。


  男人站在他床頭,和他說:「你們院長的生日,我買了點東西,你帶過去就好。我讓小劉換了輛車。」


  寇秋的心莫名砰砰直跳,他說:「謝謝霍叔。」


  霍起注視了他好一會兒,隨即轉身出門,手指在門上敲了敲,提醒他,「換完衣服,下來吃早飯。」


  寇秋道:「好。」


  男人把門關了,他愣愣地坐在床上,並沒動。


  【.……阿崽?】


  系統還在隔壁喝奶,聲音很歡快,【阿爸!】


  它好奇地問:【阿爸,你今天要去你之前待的孤兒院啊?那兒現在有多少人?】


  寇秋勉強回答著,心卻突突跳的更厲害。


  這一切都太正常了,顯得他的這種異樣感反而不正常。


  系統崽子吮的吧唧作響,【阿爸?】


  寇秋回過神,勉強笑了笑。


  【嗯。】


  可能,真是他想多了。


  他站起身,準備脫掉身上的睡衣,換一身出門的衣服。可在他鬆開手的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咕嚕嚕順著床單滾落下去了,安靜地躺在了床底下。寇秋一驚,忙俯下身去。他試探了半天,最後才把那個小小的東西從床下撿回來。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躺在他手心的東西很小,弧度被打磨的圓潤光滑。


  ——這是枚剛剛從他手心裡掉出去的、還鑲嵌著寶石的名貴袖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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