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屠山】
樓迎故邊往前走邊暗暗反思——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銀漁似乎也反應過來了,緊緊跟在樓迎故的身邊, 不過相較於樓迎故略帶緊張的神色, 他反倒要淡定許多。
秦子沂快走幾步到了樓迎故身邊, 低聲道:「前輩, 有人跟上來了。」
樓迎故皺起眉:「我知道了。」
「一共有四個人, 應該是支專門打劫攔路的隊伍。他們身上的殺氣都很重,恐怕背負的人命不少。」敖琅仔細感應了下,而後傳音給她。
「小漁。」樓迎故面不改色開了口。
「洛川鎮中有什麼禁武的規定嗎?比如鎮中不得擅自動手這種?」
「回大人的話,沒有。」
「這鎮子只由榣木大人守著, 鎮中並沒有什麼限制, 殺人搶劫什麼都可以。」
……這不就是鼓勵人動武了嗎?
「那平時……這裡沒有規矩還不亂了套了?」
銀漁搖搖頭:「這只是針對這些沒有勢力的修者大人的, 像是三山五門這種大家門派在鎮中都設有據點,如果有人動到了他們的身上, 坐鎮的各派長老是萬萬不會坐視不理的。」
「原來如此。」樓迎故點頭。
「跟在我們身後的有四個人,為首的拿著桿陰魂百鬼幡,你知道他們是誰嗎?他們背後有什麼人?」
銀漁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僅是一瞬就明白過來樓迎故的意思了,他不過是略略驚詫了一瞬便立即回道:「那應該是屠山四兄弟了,聽說他們出身自一個邪修門派, 修行的是生抽人魂的煉鬼法術,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屠山曾經就是座普通的山, 靈氣比起別的山頭甚至還要充裕許多。數萬年前也不知是怎了, 有個修者好端端的突然發起瘋來, 一夜之間屠遍全山而後自盡於此。
那夜從上至下血流成河無一活口, 連只靈獸都沒能逃出生天,這山也因此被更名為屠山。
傳說那山上存在著詛咒邪術,傳說那山連同了地獄封印者惡鬼,總之是說什麼的人都有。亂七八糟的話傳的多了傳的久了,很多修者便信以為真,甚至寧願遠遠繞路也不願經過那裡。
但總有那麼些人是不信邪的,當年的事情早就過去了,有些膽子大的便聚集在了山上,這麼多年過去竟然也一點點發展出了幾個勢力。
最初上屠山的人多是些被修真界追殺逃難無處可去才隱蔽在此的,現在山上的人群種類倒是多了些,可屠山在修真者眼裡已經形成了個固定的惡劣印象。
世人總覺得那山上沒什麼好人,比起善人,惡霸往往更能「聲名遠揚」。一旦出了什麼事情,旁人僅會記得屠山這個地名,這地方在人們心中的印象便越來越差了。
敖琅蹭了蹭她:「那四人身上有許多怨氣不甘徘徊不散,他應該沒有騙人。」
「至於後台……他們倒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後台。」
「這四兄弟平日里跟同出自屠山的一些修者走的很近,但這些人間其實不存在什麼交情的,必要時刻背後捅刀都是常事。」
「我知道了。」
銀漁想了想,又道:「大人最好還是小心些,這四兄弟都是築基九階的修為,他們的大哥由於修行的功法原因甚至能臨時爆發成偽金丹期一段時間,很多修者都是這樣死在他們的手中的。」
「不過在查清大人的後台之前他們是不會出手的。」
樓迎故嗤笑一聲,抬手將袖子向上卷了幾圈固定住,袖下露出一截白白的皓腕:「我明白了。總之就是……殺了也沒關係的吧?」
其實樓迎故真的是想多了。
在這個修真界中,一個元嬰就可以開宗立派庇護一方,甚至有不少門派修為最高者才不過金丹。
她在無盡荒海龍谷中見到的修者修為最差的也是金丹,陳懷亦身邊跟著的護衛也才是個金丹初期啊。樓迎故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這些人有多厲害。
元嬰不如狗化神滿地走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這四兄弟的修為其實真的不算低了,再突破一次就能被一些門派供為上賓供奉起來了,哪怕是現在走出去在很多地方也是無人可敵的存在。
可他們卻偏偏盯上了樓迎故。
修者每一個等級間的差距都是巨大的,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著男主光環可以越級挑戰,四個築基九階連秦子沂都打不過,秦子沂還是攻擊力薄弱的水系靈根呢。
何況樓迎故本體還是只貓,走的是靈獸修鍊的路子,同階對戰靈獸要遠勝人族的。
她轉過頭:「小漁,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酒樓客棧嗎?」
銀漁抬起頭:「大人是要找地方歇息住下嗎?」
樓迎故點頭。
少年便緊皺起眉:「我帶您們去看看吧,近期洛川鎮中進來了不少人,客棧怕是早就被訂滿了。」
「進人?」樓迎故詫異道。
「對啊。」銀漁帶著人轉過個彎:「再過一個月就是洛川鎮十年一度的拍賣大會了,洛川鎮的拍賣行在修真界中很出名的,每次開啟都會有不少大人不遠萬里趕來。」
「不過今年的人相較往常要少上不少。」銀漁自言自語道。
「怎麼呢?」
「因為龍谷開了啊!」銀漁轉過頭:「大人不知道嗎?前段時間無盡荒海龍谷開,而後傳出了龍谷中還有條活龍的消息,全修真界都為之震動了!修真界中的大門派幾乎全都調動了起來,都想著能捕捉到那條龍呢!」
感情又扯回到敖琅身上了……樓迎故無奈。
銀漁熟門熟路帶著她們穿過一條小巷,沒過多久就到了一座小樓前。銀漁對著兩人交代了句,轉身便進入樓中詢問店家是否有空房了。
樓迎故空閑下來倒是想起了秦子沂,小姑娘的眼圈瞬間紅透了:「前輩、前輩要在這個時候分開嗎?」
樓迎故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算了。」
屠山四兄弟畢竟是猶豫樓迎故的一時不察才惹上的,在四兄弟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她們。這回來的是幾個築基,倘若下次遇見金丹怎麼辦。
萬一那些人見她與秦子沂分開單獨下手又怎麼辦,到時這因果恐怕就還不凈理不清了。
樓迎故嘆氣。
她們沒等太久,銀漁便從樓中走了出來。少年臉上帶了幾分歉意:「大、大人……抱歉,他們這裡已經沒有空房了。」
樓迎故點頭:「沒關係,還有其他的客棧嗎?」
銀漁連忙應答:「有的!請跟我來!」
敖琅悄悄給她傳音過來:「不少修者在參加洛川拍賣會時都會自帶法器,夜裡就宿在自己的法器中的,客棧的位置其實並不算多。」
「就像是樓外樓那樣的法器嗎?」
「對。」
……
她和敖琅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說話間銀漁再度從一間客棧中轉身出來。這孩子緊咬著唇,頭顱緊緊低著,下巴幾乎貼到了胸口,樓迎故一眼就明白了問詢的結果:「也沒有了?」
「嗯。」
樓迎故抬眼看了看天色:「快日落了,我們再找一家試試。」
銀漁便道了聲是。
事情並不是盡能順應人意的,銀漁第三次從客棧中得到了否定答案,這下子這孩子幾乎馬上就要找條地縫鑽進去了。
第三家客棧離的有些遠,待到銀漁出了門時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樓迎故偏了偏頭:「這下該怎麼辦啊。」
銀漁攥緊了拳,囁嚅著小心翼翼低聲道:「那、那個……」。
「那個……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話……我那裡還是能住下兩個人的。」
銀漁耳根通紅了一大片,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對他這麼和善的外來修者,不僅要給他靈石,還分毫沒有因為客棧的事遷怒於他。眼看著這兩人就要露宿街頭了,銀漁終究是有些不忍心。
話一出口銀漁便後悔了,他自己的小破地方他清楚的很,這兩位大人單是周深的氣度就遠非其他人所能及的,定然是出身自什麼大家族裡,怎麼可能屈尊到他那裡住上一夜?
想到這裡,銀漁臉色霎時蒼白了大片,磕磕絆絆解釋道:「我、我不是有意冒犯二位大人的……」。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得樓迎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就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