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過往】
秦子沂身上已經極難看到最初小姑娘的那副孱弱模樣，也不知道這短短几個月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整個人竟都變成了這幅樣子, 一舉一動中隱隱透著幾分凜然英姿來, 竟有些類似於金桐的大姐頭的氣場逐漸顯露出了。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這地方實在是不方便和她交流，樓迎故也沒多做她想，又淡然回了帳中。
「看來終南紫府這回是要搞個大的啊。」
「怕是想要一舉將整個萬屍門都拿下了。」
樓迎故合計了下自己見到的各個勢力, 不得不說幾乎大半個修真界的頂尖存在都囊括在此了, 這還僅是那些樓迎故親眼看見的認出的，有不少勢力到了之後就一直深居簡出，她根本就分不清楚辨不出來。
不過也虧得這些勢力基本都著了自己門派的專屬服飾, 十分方便她認人。
秦氏幾乎是最後到達的幾個門派之一了, 幾位大能合計了數日，似乎也覺得在這裡等著金桐自投羅網守株待兔有些愚蠢, 經商定后又準備直接攻下萬屍門。
理由都是現找的, 萬屍門煉屍為器有違天理。
早年他們準備屠了龍族時還專門找了些占天卜卦的修者列了惡龍罪行十二狀，上書條條列列人神共憤天道難容，修真界中群情激奮一致對外, 若非眾人合力盛極一時的龍族也不會就這樣輕易從修真界中消失。
萬屍門的派頭自然是遠遠及不上龍族的。
金桐似乎完全不打算管這個門派了, 或許也可能是她遇到什麼意外脫不開身的緣故。修者聯盟幾度派出人馬捕殺萬屍門的弟子, 金桐卻一次都未曾露過面，修真界中都說萬屍門現在暫由旁人接下了, 這人樓迎故與敖琅倒也認識, 正是之前窩在洛川鎮中不溫不火開著鋪子的管事。
樓迎故反倒更加懷疑這一切是否在金桐的計劃之中了。
萬屍門雖說也列在三山五門之中, 但到底是個邪修門派, 相較正道弟子來說到底行事有些自我了些，可能也是金桐懶得給他們洗腦的緣故，更像是一群人為了利益臨時結合出的共同體棲身地，凝聚力遠遠及不上一眾正道門派。
自金桐被殺的消息傳出后這門派內部自己就亂了幾分，外加上正道方刻意引導出的輿論方向，短短一段時間便已有不少人脫離了萬屍門隱匿起來了。
昔日還是高不可及的一大門派，萬丈高樓坍塌只在一瞬之間。
樓迎故一時之間倒是有些為難，一方面擔心金桐到底會不會任由萬屍門被屠個乾淨會不會在最後時刻出手，一方面又擔心金桐遲遲不肯現身就是為了引這些大能調虎離山，總覺得無論是哪邊的可能性都高的可怕。
「對了，御靈仙府的人……小喵有見到過嗎？」
「當然了，」樓迎故點頭，「這群人恨了金桐這麼多年，如今可算是找到個機會能一舉將她置於死地了，能不激動興奮么。」
「外面那些修者啊，」樓迎故輕輕掀開帘子一角，對著敖琅向遠方走動的人群示意了下：「看到了嗎？那群衣襟上綉有飛禽走獸圖案的修者，他們都是御靈仙府的人.……」。
樓迎故尚未說完，整個人突然反應過來敖琅話中的含義，她目光欣喜望著敖琅，一把鬆開帘子撲在了敖琅身上：「我怎麼就沒想到啊！」
金桐到底為什麼這麼恨御靈仙府一直都是個謎，但御靈仙府的人看起來似乎是清楚明白的，她們若是緊盯著這一群人……或許會有什麼意外驚喜也說不定。
敖琅懷中猝不及防多了一具柔軟身體，手腳霎時僵在原地，僵著身子不敢動彈了。
——
時至深夜，萬籟俱寂，樓迎故再度仔細確認了遍敖琅身上的裝飾打扮，一重一重檢查過她的偽裝后才放下心來，拉著人手就悄悄出了帳子。
原本此處就有著五位合體期老祖與一位分神期大能，但陳懷亦在日落時就給她傳來了消息，兩位合體老祖與那位分神期的修者帶著部分正道弟子已經臨時動身前往了萬屍門所在山下伺機動手，如今她們所在之地便僅剩下三位合體期的修者了。
聽起來固然還是很可怕，但餘下的三位修者中又存在著一位陳懷亦的母親，這麼算來境況多少都比現在要好上幾分。
「不過.……對於那位陳夫人.……我們還是應該有所保留的好。」
即便是陳懷亦或小漁都不知曉敖琅的真實情況，於這些人眼中敖琅就是個寡言少語的修者罷了，樓迎故不敢用敖琅去試探人心，一旦出了什麼意外誰都負擔不起，還是應該小心謹慎為上。
陳夫人由於斂華仙門及自身出身的緣故在同階修者中地位極高，分神大能離開后這片區域便基本都是交由她來主管了，以她為主其他二人為輔，陳懷亦又上去撒了會兒嬌，樓迎故想做些什麼無疑便得了不少的安全保障。
「其實那些大佬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四周的，是我有點過度緊張了。」樓迎故拽著敖琅的衣角笑笑，面上難得帶了幾分不好意思。
「本來嘛，這地方就集合了不少不同勢力的人，即便同為正道也不都是和和氣氣的，內部亂七八糟的事兒多著呢，這裡留著這些大佬對我們是威脅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安全。」
「她們都忌諱著旁人監視自己的弟子，生怕自己門中的隱秘消息被旁人聽了去，互相鉗制對方動作，我們正好可以趁機行動。」樓迎故沖著她笑了笑，琥珀色的眸中滿是狡黠。
看的敖琅忍不住就想把她按在牆角揉一會兒。
御靈仙府由於要找地方安置簽下契約的靈獸的緣故，休息地所佔的面積極大，他們一個門派幾乎就將這片空地佔據了四分之一了，根本就不需要打探尋找。
除去陳懷亦的母親即斂華仙門的掌門夫人外.……另外兩位合體期修者一為終南紫府的太上長老一為御靈仙府的一位峰主，說起來這兩人當年在修真界中也是兩位傳說，不過再大的輝煌榮耀在經過這麼久的時光流逝后也算不得什麼了，只有在極其偶然的時候才能被人提及一句。
「這兩人一個合體高階一個合體中期，高階那個據傳距離突破不過一步之遙，似乎是一旦感悟到那股機緣就可直接晉級了。」樓迎故解釋道。
「不過.……這兩個人的年紀全都不小了，再不突破恐怕根本活不過幾個年頭。」
陳夫人到今年才約莫不過五千歲的樣子，卻已是合體中期了，這兩個老頭少說也要萬歲有餘，和陳夫人一比簡直是白活了五千多年。
修真界就是這麼殘酷，天賦機緣靈根悟性一個都不能少，眼看著小輩一個一個追上自己甚至超過自己很容易就崩了心態，一旦心境出了什麼問題心魔悄然生出.……那便只有斷了仙緣這一條路可走了。
「說起來……琅琅這段時間修為怎麼樣了？有什麼進步嗎？」
「嗯？已經元嬰中階了。」
敖琅完全沒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的話多麼具有爆炸性，樓迎故瞪大了雙晶亮的貓兒眼死死盯著她，看那架勢似乎是要看穿她到底是個什麼怪物一般。
「我們不是怪物的。」敖琅皺了皺眉，輕輕揉了把她的頭。
「琅琅當然不是、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敖琅本來正謹慎盯著遠處巡邏守夜的修者，心中暗自計算著他們的換班時間，聽到樓迎故的提問后只得又無奈嘆了聲氣：「你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啊？傻小貓。」
道理樓迎故都懂，可是……這也太逆天了吧。
可能這就是種族分別吧，天道拿走了龍族的繁衍能力，還以她們各方面的強大力量，敖琅這真的是躺著也能突破了。
哪怕她什麼都不做，天地間的靈氣都會源源不斷流入她的經脈識海修為自發增長，又何況在樓迎故悉心鞏固丹術的同時敖琅一直在溫習識海中的功法呢。
「對了，我突然想到修者的等級和壽命都是對應的，那兩個修者單憑合體期的修為根本就活不了這麼長的時間……」，樓迎故又自言自語補充了句：「不過這兩個人都出身名門，或許是找到了什麼能夠續命的天材地寶也說不定呢。」
就在剛剛她們臨出屋前敖琅的龍谷終於給出了回應。
之前龍谷只能堪堪收入些別的東西，她本人是進不去的，不過有了棵龍血榣在龍谷中源源不斷散發生機靈氣，龍谷的自我修復速度竟然也加快了不少，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樓迎故聽聞消息后的第一反應就是她們的隨身空間終於開啟了。
龍谷內部自有一套空間法則運轉，上次之所以能被九霄神雷與碎空雷劈開還是因為她們如今所在的這個位面等級要高於龍谷之上，這個位面間的空間法則也要比龍谷中的更加深奧上不少罷了。
在不藉助空間法則的情況下，只要她們躲入了龍谷中.……有著敖琅這條龍的存在誰也不能再像無盡荒海那次進到其中。
法則這東西不是尋常人能修的，只要她們小心謹慎些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也是樓迎故肯鬆口讓敖琅一同跟來的原因。
她還在龍谷中翻到了本隱藏氣息的功法，不過這本功法卻極為消耗靈力，但當下情況緊急她也顧不得許多了，各種各樣的偽裝方式套在身上就出了門。
敖琅自打到了御靈仙府的駐地附近神色就有些奇怪，樓迎故倒是也問了一句，但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一語不發。
樓迎故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這可是修真位面啊，怎麼還搞些凡人的夜間巡邏這一套。」
遠方一眾修者緩緩行過，打頭修者手中的火把燃燒出熒熒火光，將這一行人的影子長長投射在地面之上。
「元嬰期的修者用靈識查探著附近狀況，這些弟子就只能四處巡邏探查哪裡有異動吧，他們其實還是很忌憚金桐的。」
樓迎故點頭，小心與敖琅一步步靠近正中的帳篷。
龍族生來就帶著股無以言喻的威嚴壓迫，就如同猛虎過山禽獸退散一般，她只要稍稍卸了些威勢御靈仙府飼養的靈獸便可各個安靜下來，畏畏縮縮窩成一團一動不動，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發現它們似乎是在瑟瑟發抖。
她剛與樓迎故避入一眾巡視隊伍的視線死角，卻突然一把抓住樓迎故的衣領繼而兩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遠方走來的修者面帶疑惑掃視了一圈，卻是毫無所覺最終只能繼續向前進了帳篷。
「怎麼了？！」樓迎故的精神本就崩到了個臨界點上，冷不丁遭了這麼一下嚇的要命，連忙問道。
「終南紫府，」敖琅眉頭緊鎖，話語中帶了幾分切骨恨意來，「剛剛是終南紫府的那個合體高階過來了。」
樓迎故輕輕探了探她的額頭：「嗯，終南紫府怎麼了？」
敖琅緊緊攥住樓迎故的衣角，總是淡然清冷的語調中難得帶上了幾分顫抖：「從步入這片區域起我就一直隱隱覺得有些不適，如今我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
「那個終南紫府的修者，他是屠過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