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惡人堡里惡之花
能在北光這一三不管地帶稱霸的, 絕非善類。
原來溫家堡只是個小角色, 可自從幾年前溫大小姐當家做主開始, 溫家堡便崛起，成為地方一霸。
然而那個叫溫東來的男人, 來到北光進入溫家堡后, 情況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
「溫家堡的上上下下，事無巨細都由溫東來出面打理，溫大小姐就退居幕後了。」這是勇者近幾日一邊找尋莉莉絲，一邊打聽或逼問到的情報。
「溫東來應該是高階星修者。」橘貓的表情並不輕鬆, 它能探查到溫家堡四周散發的氣，說明堡內居住的星修者，靈力很強大。
「高階星修者都會使用『術』吧？」他沉吟道, 敵人略棘手。
「你打算怎樣進去？」橘貓問，總不能正大光明地踹門。
「溫家堡在招奴僕，我想去應徵。」說來奇怪，偌大的溫家堡, 人煙稀少。聽被他踩在腳底下，喜歡滿集市溜達順手牽羊的小賊說，溫家堡經常因為缺人而招工。
長短工都要, 待遇還不錯。
可沒多少人敢去。
「會死人的, 進到堡里的人好多下落不明！」小賊語帶哭腔，和害怕地回道。
「這溫家堡定有古怪。」橘貓抬起爪子, 拍拍勇者的胳膊, 「你萬事小心, 我就不跟你過去了。」
「你留在客棧，照顧大雪姑娘。」勇者的安排，橘貓還是挺滿意的。
這個大雪姑娘平日文文靜靜，也不多話，但她摸它的動作比莉莉絲溫柔多了。
「如果我和莉莉絲回不來。」他神情嚴肅地補充，「你就送大雪姑娘離開北光，送她去安全的地方。之後你就自由了。」
「我本來就是自由的。」橘貓抗議地弓起身子，它只不過暫時不能巨獸化，亦無法脫離獸身，回歸星位而已。
「若你們身陷囫圇，到時候就老老實實祈禱。搞不好本喵會來救你們！」橘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蜷縮成一團睡覺前，它口是心非地小聲嘀咕，「你和莉莉絲很有趣，死了的話，我怕我無聊。」
聞言，勇者愣了愣，才伸手揉揉橘貓的後頸。
「我會平安帶她回來的。」他保證。
「抱歉。」大雪推開門，「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公子，你能不能帶上我…一起去溫家堡。」
「不行，太危險了，你和八白待在客棧里。」勇者想也沒想地拒絕。
「公子，我可以進入女僕住的院落。我會注意安全的。」大雪央求道，「請讓我和你……」
「我主意已定。」勇者打斷大雪的話，繞過她走出雅間，留下她靜默不語地站在原地。
橘貓剛想安慰她，只見她「咻」地快步追了出去。
「這丫頭跑得真快。」橘貓納悶地托腮，「咦，她為什麼完全不好奇我會說人話？」
溫家堡的後花園，種著白色的小花。
微風拂過花圃，花兒便左右搖曳，似享受著輕撫。
莉莉絲總覺得這些花，很眼熟。
她像在哪裡見過，可具體又想不起來。
而且令她在意的是，溫家堡內並無園丁，她也沒被吩咐要去照顧花園。
所以白花是自然生長於此處，還是說有其他人細心照料著它們？
百思不得其解的莉莉絲，彎腰想碰一碰花瓣，卻讓男人如風般清逸的聲音阻止。
「別碰，它們有毒。」
回過頭，只見溫東來站在她的身後，目含笑意地望著她。
「你可真喜歡瞎逛呢。」
她垂下臉，讓到一邊。
「不會說話的小啞巴？」溫東來緩步走近她，他掃了一眼腳畔的小白花，別有深意地說，「光看這柔柔弱弱的外表，壓根聯想不到它含有劇毒。」
莉莉絲順著他的視線，再度朝向惹人憐愛的小白花，她忽然想起她擱什麼地方見到過。
當初花昔若遭人暗算，落向他的毒花，長得和這花圃里的小白花一模一樣！難不成那次行刺的殺手，就是溫家堡派出來的？
可為何要刺殺花昔若？非但盜了朱雀樓的右弼石，還欲暗害朱雀樓主。天下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如果你想在這長久活下去。」溫東來假意提醒地俯身，貼近莉莉絲的臉龐，「別亂跑，也別離我太近。」
什麼意思？莉莉絲困惑地抬眸，望進溫東來幽森的眸底。
「溫東來，你又想傷害阿麗嗎！」溫馨嬌中帶嗔的嗓音出現在莉莉絲與溫東來的右側。
「傷害她？」溫東來忽地摟住莉莉絲的纖腰，故作親密地說，「這麼漂亮的女人，我可捨不得動她一根毫毛。」
莉莉絲僵直著身子，乾笑了幾聲，心底暗罵，那倒是把咸豬手給她挪開啊！
果然！莉莉絲再度感受到溫馨炙燙的注目，好似要將她剝開一層皮般。
等等，她來這並不是為了當作這兩個人之間的阻燃劑，或助燃劑。
莉莉絲「嗯嗯」地比劃著，意喻她還有活得干，便匆匆逃離令她不寒而慄的修羅場。
回到住處的莉莉絲，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人類真可怕。這溫家堡人少看來是有原因的。
一頭栽向床榻，莉莉絲細細回憶這幾天走過的每一角落，都沒有右弼石的下落。
臨行前，花昔若曾同她說過，巨門星的特殊星能是祛病，右弼石掌控的則是興旺。講道理，相較北光的興盛，惡人橫行，這溫家堡顯得死氣沉沉多了。
盜來的人氣哪有可能長久？那僅僅是榨取著別人骨汁血肉的毒花，傷人傷己。
紅眸透徹地仰視發霉的屋樑，腦海里浮現那日在溫馨閨房外，聽到的對話。莉莉絲揣度道，右弼石會不會真的隨身攜帶於溫馨周圍？因此即便那位大總管翻遍整座溫家堡，也找不到半點右弼石的影子。
她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潛進溫馨的小樓，好好翻翻呢？
猶記得溫馨的房間，都是由丫鬟們輪班打掃的，估摸明日便能輪到她去。
午後明媚的艷陽，穿透氤氳的空氣，投下驅散陰影與霉味的光。
莉莉絲慵懶地圈住被子，近日單單忙著干雜活，就累得夠嗆。
下回玩潛伏遊戲，她發誓絕不再做毫無人權的奴僕，怎麼也得換個公主噹噹才划算。
不知過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莉莉絲，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推她。
睜開朦朧的眼，莉莉絲對上溫馨淺笑盈盈的眸子。
「阿麗，你餓不餓？」溫馨提了提手中的餐籃，「我託人買了些桂花糕，你想不想吃？」
桂花糕？莉莉絲雙目發亮地坐起身。好懷念啊！剛住在秦家的時候，她第一次吃到美味的桂花糕。思及嘴上嫌棄她，卻時常拿桂花糕給她吃的秦雨，莉莉絲不由地湧起淡淡的憂傷。
秦天居然送唯一的妹妹去那麼遠的凰國，為的是哪般？她如今時不時的思考，卻仍猜不透人們腦子裡在想什麼。人心究竟生得怎一個複雜？
「阿麗，你不喜歡吃桂花糕嗎？」見她一動不動，滿臉沉思的模樣，溫馨伸出手，拿起桂花糕遞到莉莉絲的嘴邊，「嘗一口。」
依言，莉莉絲張嘴咬住桂花糕，細嚼慢咽地吞下。
與記憶里的桂花糕味道相比，有一絲絲異樣，北光與南明做桂花糕的方法不同？
「好吃么？」溫馨關心地問，還拿出手帕拭去莉莉絲唇角桂花糕的屑沫。
莉莉絲點點頭。
「阿麗，你不像其他人。」溫馨擱下餐籃，挨著莉莉絲的床邊坐下，「我在你的眼裡看不到恐懼。」
是嗎？她其實挺怕的，特別在這個大小姐靠她靠得這麼近的情況下，她總有一種被毒蛇死死盯上的錯覺。
「我很孤獨。」溫馨眼角閃著晶瑩的淚花，她自顧自地往下說，「能陪我的人都被殺掉了。溫文也好，如玉也好，我的叔叔伯伯，甚至我的僕從，全死於非命。溫家堡只剩我苦苦支撐著。」
溫文如玉？莉莉絲貌似聽見有些印象的名字。不會這麼巧吧？這溫馨，和她穿越來，頭回遇見便領便當的可憐人是親屬關係啊？這世界忒小了點。
「阿麗，你別像其他人那樣離開我，好不好？」溫馨環住莉莉絲，依偎向她的胸脯，「永遠留在溫家堡，陪著我……」
莉莉絲捉住溫馨的肩膀，稍稍推開她。
出乎意料的，溫馨反握住莉莉絲的手臂，驀地將她按向背後的榻子。
溫馨居高臨下地俯視莉莉絲，褪去往常的弱不禁風，她的嬌顏揚起詭譎的笑容：「阿麗，離溫東來遠一些。我不想失去你。」
語罷，溫馨起身，拎著餐籃，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姍姍離去。
被溫東來和溫馨雙重警告的莉莉絲，傷腦筋地把玩起垂落枕間的秀髮。
若她有得選，別說接近，她巴不得離這幫瘋子遠遠的！
次日清早，莉莉絲照舊打水，進伙房幫忙。
長工會將劈好的柴，送到伙房外。莉莉絲走向背著木柴，頭戴草帽，帽檐壓得低低的長工，以肢體語言示意他把木頭堆到台階旁就行。
但這名長工看不懂般的巍然不動。
輕蹙柳眉，莉莉絲撿起上次未用完的柴，親身向他示範了遍。
結果對方依然不為所動。
莉莉絲雙手叉腰地湊近長工，想瞧瞧他是不是眼神不好使。
下一瞬間，她就被他拽了過去，緊緊鎖進懷中。
抬眸，正欲甩巴掌的莉莉絲，這才瞅見長工的容貌。
「莉莉絲。」他喑啞著嗓子，喊出她的名字。
怔忡半晌，只聽「啪」地一聲，他的俊臉仍然結結實實地挨了記紅紅的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