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東之凰，鳳之棲
迷迷糊糊中, 莉莉絲恍若看見一張熟悉的人臉。
接連幾日, 在大海中浮浮沉沉, 莉莉絲處於半昏迷狀態。
她能聽到鳳離和八白在她身邊的交談，但她插不了話, 更無從回應。
「黑花讓我的『姐姐』感應到她的位置, 所以他派我來接你們。」鳳離坐在莉莉絲躺著的床榻邊。
趴在莉莉絲床頭的橘貓皺皺眉：「你的『姐姐』？」
「嗯，青龍盟盟主，也是凰國現任女帝鳳央。」
提及鳳央，鳳離的表情透著古怪, 他顯然還不能適應與突然冒出來的親人相處。
「關於海神島的事……」橘貓欲言又止，那時它感受到的分明是通星尊者的力量，但等它趕到時, 那股力量卻神秘地消失了。
「據我的『姐姐』說，那是一些陳年往事。好像和我們的祖先有關。」不過都是數百年前的事，一時半會兒他也沒辦法詳細解釋。
「莉莉絲的情況不太好。」橘貓擔憂地望向昏昏沉沉的莉莉絲，「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凰國？」
「三天。」鳳離回道,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半夢半醒的莉莉絲，「等她醒來有一大堆事要面對。」
斷斷續續聽見鳳離這句話的莉莉絲，心想, 那她還是一直睡下去吧。
事與願違, 莉莉絲醒了過來。
當她緩緩睜開紅眸，印入眼帘的便是久違重逢的秦雨。
「厲姑娘, 你總算醒了。」秦雨難掩激動地握住莉莉絲的縴手, 「我真怕……」
「安啦, 你姐姐我哪有……疼。」莉莉絲剛想嬉皮笑臉一番，結果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疼痛使她的神情瞬間改變，這回那位女裝男沒再給她種什麼花了吧？
「你呀，真是一點都沒變。」秦雨無奈地扶住莉莉絲，「別得意忘形了。」
莉莉絲打量著秦雨，一段時間不見，她的氣色似乎很好：「你在東國過得不錯？」
「這裡的人對我很好。」秦雨感慨道，以前她從未想過自己可以像男人一樣，什麼活都能做，而且薪酬多勞多得，待遇比原來在南國好多了。
更關鍵是她上街也不需要特意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東國的氣候比較炎熱，一開始穿短裙她是拒絕的，但看到大街上每個女人都很隨意地穿著各式各樣的衣裙，她也慢慢接受了這兒的民風民俗。
難怪莉莉絲行事作風那麼與眾不同，東國的女人與她先前接觸過的平常女子完全不同。
「秦雨，我的貓呢？還有甄劍仁，他們去哪兒了？」莉莉絲環顧四下，八白與甄劍仁貌似都不在。
「甄劍仁他在他的屋裡休息，你的貓它……」秦雨看向屋外，莉莉絲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一群貌美如花的女子，圍聚著橘貓，伸手撫摸著它。
「哇！好可愛的貓咪！」
「胖嘟嘟的小臉，好好捏。」
「讓我來抱抱。」
女子們嘰嘰喳喳地圍在八白身旁，揉捏它的小腦袋。
八白的內心是拒絕，尤其她們居然說它胖嘟嘟？
但被美女抱住的感覺也挺……
「你好像很開心嘛？」莉莉絲揪住八白的後頸，將它從女人的懷裡提溜了起來。
八白仰頭，對上莉莉絲「微笑」的容顏：「莉莉絲，你醒啦？！」
腦瓜被敲了一記包的橘貓，捂著頭蹲坐在莉莉絲面前。
「鳳離呢？他把我們帶這就走了？」莉莉絲躺靠在藤椅上，秦雨為她熬藥粥去了，一想到能再度品嘗秦雨的手藝，莉莉絲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說有要事處理，回頭再來找我們。」橘貓可憐兮兮地揉揉自己的腦門，委屈巴巴地嗔道，「莉莉絲你吃醋也不用對我下這麼狠的手吧……」
「吃醋？」莉莉絲舉起手，準備再賞橘貓一顆板栗，「雖然我承認你人形長得很帥，但姐姐我也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
「行行行，你經驗豐富。」怕再被打的橘貓，往旁邊一跳，小聲地碎碎念，「可還不是被勇者甩了。」
「你說大點聲？」莉莉絲活動著手關節，皮笑肉不笑地問，「我好像聽你說我被誰甩了？」
「沒沒，幻聽幻聽。」橘貓猛地搖頭，它很惜命的，才不要自尋死路。
莉莉絲正欲起身抓橘貓，秦雨端著葯粥走進屋中。
橘貓宛如見著救星一般，機智地躲到秦雨的背後。
「厲姑娘，你好好休息。」秦雨走近桌子，放下藥膳，「這樣傷口好得快。」
「秦雨姐姐說得對，你要趕快養好傷。」鳳離的聲音自門口傳來，他邁著輕快的步子踏入屋內，「秦雨姐姐，我想單獨和厲姐姐聊聊。」
「好，我明白了。」秦雨識趣地抱起不大願意離開的橘貓，跨過門檻后還貼心地反手帶上門。
「喂，別把我單獨和這臭小子擱一塊啊！」莉莉絲伸出手，作勢起身。
鳳離笑眯眯地按住莉莉絲的手背：「厲姐姐，我怎麼就成臭小子了？別忘了是誰救了你一命。」
也不知是不是莉莉絲的錯覺，鳳離臉上的刀疤比之前瞧見的淡了些許。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莉莉絲嘆了口氣，認命地躺回椅子：「說吧，你有什麼事想和我談。」
「朱雀樓主告訴我們一則非常有意思的預言。」見莉莉絲願意談話，鳳離拉來桌前的凳子坐下，「而你，厲姐姐，便是那個預言里的『弒君者』。」
「你想幹嘛？」莉莉絲防備地盯住鳳離，暗地裡稍稍吃驚，看來朱雀樓主花昔若和青龍盟主鳳央都知道了寒露說的預言。
「如今沙國新帝欲一統天下，北國，東國，南國準備聯手對付西之沙國。」鳳離嚴肅著神色說，三軍聯合抵擋沙國大軍的攻勢，戰爭的號角即將吹響。
莉莉絲微微蹙眉：「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們人類誰想當天下之主，就搶去。對你們的紛爭，我完全不感興趣。」
「厲姐姐，說實話，我也不感興趣。可命（劇）運（情）就是這麼安排的。」褪去佯裝的凝重，鳳離聳聳肩，「你和我皆無法置身事外。你也清楚只要你活著一天，沙國新帝不可能放過你。」
莉莉絲攥緊雙手。
鳳離說得對，那隻綠眼大修羅絕無可能放過她。
而一旦天下落入他的手中，她又還在這個世界，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所以你們希望我做什麼？參戰？」莉莉絲指指自己重傷的肚子，「我現在是傷員。」
「等我『姐姐』說服完議會的那幫傢伙……」鳳離頓了頓，頗為傷腦筋地托著腮，「說服她們同意出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還真麻煩他了呢。」莉莉絲沒好氣地咬咬牙。她會變成這樣，還不是拜那位女裝大佬所賜，非要在她體內種什麼黑花，完了還不取出。
「總之你再堅持幾天。」鳳離湊近莉莉絲蒼白的嬌顏，望進她璀璨的紅眸里，「你還記得我離開前留下的話嗎？」
「你離開前有講過什麼？」她印象里鳳離不是一言不發地不辭而別嗎？
「厲姐姐，你不是說會等我長大么？」鳳離握住莉莉絲的長發，香軟的青絲纏繞住他的指尖。
「我有說過？」莉莉絲狐疑地眯起紅眸。即便她講過，估計也是等他長大，她一定會打爆他狗頭之類的話。
鳳離鬆開手，似笑非笑地注視著莉莉絲：「距離我的成年禮仍有時日，不過我很期待。」
莫名的心悸湧上莉莉絲的胸口，她為何一點也不期待呢。
果然如鳳離所言，青龍盟盟主鳳央在三日後的夜裡，抵達莉莉絲住的別館。
和印象里大相庭徑，鳳央這一回竟大搖大擺地穿著男裝前來。
見慣鳳央穿女裝的秦雨，眼底流露出幾許驚訝。
但她什麼也沒說地退出房間，讓莉莉絲與鳳央會面商談。
說是商談，莉莉絲深知她沒有多少選擇。
「真抱歉。」鳳眸含著慵懶的笑意，鳳央毫不見外地坐上莉莉絲的床畔，「我們家先祖的恩怨造成這麼大的危害。」
他已下令派兵徹底封鎖海神島的洞窟，也禁止島上居民今後再舉行海神祭。
那位叫「玫瑰」的姑娘，看著沒什麼大毛病。
海神附體的影響應該消失了。
「那『海神』究竟什麼來歷？」對於那位能使用多種異能，差點弄死自己的敵人，莉莉絲回憶起與他的交鋒便心有餘悸。
「與我祖母的祖母有些瓜葛的可憐人。」鳳央輕描淡寫地彷彿在談論明日的早點，「我不太懂我曾曾祖母的腦迴路，但因為她是開國女帝，我不能公開謗議她。」
倘若他是她，在他的國度里出現一位通星尊者，他八成會利用對方的力量，為己所用。
當然曾曾祖母青瓏也可能自知控制不了黑鳳的能力。
畢竟再強大的武器，若不能被控制，那便失去必要的意義。
她會除掉他，並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竟還能生下黑鳳的孩子。
也就是鳳之一族。
「你的家族史還真複雜。」聽罷鳳央的敘述，莉莉絲不由地感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鳳央笑了笑，「厲姑娘，我一直認為每一個人降生於世，必定存在只有這個人能做到的事。」
「你想說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幫你們除掉沙國新帝？」莉莉絲反問。
鳳央輕搖手指：「厲姑娘的義務恐怕不是這些，所以我想和你做一做交易。」
「交易？」莉莉絲坐正身子，挑挑眉，「什麼交易？」
鳳央擊了擊掌，一身黑衣的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男子的手裡提著外表樸素無華的木盒。
當木盒被打開時，莉莉絲望見其中靜靜躺著的兩顆高階星石，文曲與祿存星。
鳳央輕輕地打了個響指，黑衣男子收起木盒，如來時般無聲無息地退下。
「聽朱雀樓主說，你需要高階星石里藏著的碎片，才能回到你原本來的地方？」鳳央淺笑盈盈地繼續道，「我給你文曲與祿存星石里的碎片，而你幫我們抗擊沙國，厲姑娘，你覺得這個交易如何？」
「不討厭。」莉莉絲勾唇，「這比我單方面瞎折騰好多了。」
「我不是那麼偉大的人。」鳳央掩唇輕笑，美麗的鳳眸流瀉出絲絲輝華，「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是。若非利益相關，我們東國也不會與南北兩國合作。」
「我發現我有點喜歡你了。」莉莉絲重新正視眼前這位令她捉摸不透，陰柔妖冶的男子。
聞言，鳳央先是微愣，隨即嫣然一笑：「能得到厲姑娘的青睞，是我的榮幸。」
「但是，我還有一條件。」莉莉絲話鋒忽轉。
「什麼條件？」鳳央好奇地問。
莉莉絲十指交握地抵住下巴，莞爾道：「我要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