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姻雲一身煙青色廣袖撒花百褶裙,頭上髮飾單調,僅發后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搖。正正配得上她清冷的氣質。


  姻喬歌最頭疼的便是,自己這個姐姐與母親的關係總是不融洽。


  「哼,你妹妹病了幾日了你才想起來過來看看?我還以為你要等她死了才來呢。」喬氏不輕不重的說道,姻雲邁進來的步伐一頓。


  姻喬歌扯了下喬氏的袖子,對姻雲甜甜笑道:「姐姐快進來。」


  姻喬歌是打心眼裡懼怕自己這位長姐,與喬氏的刀子嘴豆腐心不同,每當姻雲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冷冷望過來時,姻喬歌都會不自覺地揪著心,生怕自己做錯了事惹惱了姐姐。


  姻雲走進來坐下,奇怪的看了一眼姻喬歌的臉,道:「你的臉……」


  姻喬歌不明所以的摸向自己的臉。她的臉怎麼了?

  「你妹妹病了你就是來看她的臉?」喬氏皺起眉頭。


  「母親誤會了,這些日子我與父親去了郝洲城,今日才回來,並不知道妹妹病了。」姻雲淡淡的將喬氏的話又堵了回去。


  「你父親是去辦事,你去做什麼?大家閨秀成天拋頭露面給誰看?」


  看著這兩人一見面又不對眼起來,姻喬歌心中無奈極了。


  這到底是母女還是冤家啊!

  「姐姐,郝洲城好玩嗎?你去姑姑的宅子看過沒?」姻喬歌熱絡的拉起姻雲的手。


  姻雲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輕輕將姻喬歌的手撫開了。


  「去了,姑姑的宅子保存得極好,連李將軍也跟著去了。」


  手中一空的姻喬歌有些尷尬,姐姐這是嫌棄她病了么?


  「你妹妹病了需要休養,我們走吧。」喬氏不容置喙的站起來,等著姻雲和她一起出去。


  姻雲卻穩穩的坐在椅子上,對喬氏道:「今日來是有一事要與母親商量的,父親說要帶我回趟姻家的老宅,所以給公主伴讀的事情可能要換妹妹去了。」


  喬氏雙眼一瞪:「回老宅做什麼,你妹妹病剛好,怎麼能讓她去伴讀?」


  姻雲幽幽道:「父親說有重要的事要回去辦,況且……當初我從馬上摔下來摔到了腿,母親也說伴讀之事不可耽擱,第二日就讓我進宮了呢。」


  不待喬氏開口,姻雲又看向姻喬歌:「這件事我已經讓人去宮裡傳話了,妹妹明日早些起來,公主不喜歡等人的。」


  姻喬歌一臉莫名,連著兩世她都沒給公主當過什麼伴讀,一直都是姐姐在做的,這一世怎麼變成她去了?

  姻雲挑唇一笑站了起來,規矩的給喬氏行了個禮:「母親,我先走了。」


  說罷就一挽廣袖走了出去,發后垂著的步搖叮噹作響。


  「她就是故意的。」喬氏轉頭難過的看著姻喬歌的臉。


  這一臉麻子喲,進了宮怎麼得了?


  「母親,我都沒見過公主和太子呢,就當讓我進宮玩玩吧。」姻喬歌撒嬌的搖晃喬氏的手。


  雖說她心裡也不怎麼高興,可她是真不想母親和姐姐的關係再生嫌隙了,這一世一定要讓她們和好才行。


  還有那位她嫁了兩世都沒成功嫁過去的太子殿下,她也想見見是個什麼樣子呢。


  喬氏恨鐵不成鋼的點了下姻喬歌的額頭:「你個沒心肝的,從小就幫著她說話,她哪裡對你好過了?剛才連你的手都不願碰呢!」


  姻喬歌佯裝吃痛捂住額頭,藏在手臂后的眼卻閃過一絲幽深。


  連著兩世她都在大婚當夜死了,那時母親與父親知道了這個消息后,該有多心痛呢。


  這一世她乾脆誰也不嫁了,呆在家裡好好陪著雙親,彌補自己連著兩世都沒來得及盡的孝道。


  還有那個溫昭,她不嫁人了,他總不能硬搶了吧?


  睡了五天五夜的姻喬歌到了半夜時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了,一想到溫昭的那張臉就膽戰心驚,恨不得用被子蒙住腦袋。


  第一世時她第一次見到溫昭還狠狠的驚艷了一把,心想不愧是傳說中的「蘭玉」,溫文爾雅眼若星辰,這就是她想要嫁的類型啊。


  直到溫昭端來合衾酒騙著她喝下,肚子里撕心裂肺的痛后,溫昭的那張臉就彷彿一個惡魔,停在她最後的印象里。


  第二世再次見到溫昭依舊是在成婚的當晚,這一次她早有準備,在溫昭揭開蓋頭的那一剎那就放出了藏在袖中的袖箭,兩人的距離本就近,袖箭直接射進了溫昭的腹部,姻喬歌是看著他瞪著眼睛咽氣的。


  而這一世,姻喬歌決定一定要離姓溫的人越來越遠才好,什麼見鬼的溫昭,她不報仇也不想被殺了,惹不起還躲不起么!


  姻喬歌就這樣一邊回憶一邊干蹬腿,不知道是幾時睡著的,第二日天還沒亮就被人從床上提溜起來。


  睡眼朦朧的進了宮,頭上還被母親罩了一個面紗遮住了臉,跟著宮女走進南書房,姻喬歌抬眼一看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姻,姻二小姐你怎麼了?這是太傅,不是太子,您不需要跪的啊!」宮女緊張的想要扶起地上的姻喬歌。


  姻喬歌藏在面紗后的眼直愣愣的盯著站在台上的人。


  男子一身銀白官服負手而立,溫潤如玉面容如冠,仿若星辰的眼也看向姻喬歌,那雙眼深邃無比,讓姻喬歌有一種他能夠看透這個面紗,直接看到她此刻的神情一般。


  姻喬歌認輸了,她真的認輸了,老天爺是真的打算玩死她才讓她重生的!

  為什麼她會在太子公主上學的南書房遇見溫昭啊!

  溫昭將背後的手抬起來,手中的書輕輕落在案上,面容清冷眼也清冷,偏偏帶著和煦的微笑,合在一起便讓人如沐清風,親和又不失高貴。


  可在眾人眼中無比驚艷的臉,在姻喬歌的眼中不亞於要命的毒|葯,袖中的一雙手緊捏成拳,控制不住的微微發抖。


  溫昭看了姻喬歌許久,才帶著些許疑惑道:「姻二小姐?」


  姻喬歌一瞬間回神,抓著宮女的手臂緩緩站起來,伸手撫住輕薄的面紗,「我前些日子病了,有些腳軟,太傅莫見怪。」


  看來溫昭並不是重生的,否則就沖她上輩子射的那一箭,溫昭早就已經過來掐死她了。


  「太子公主到——」


  姻喬歌轉頭看向門外,陽光中廣闊的白玉台階下走來一大群人,為首的一男一女看起來年歲與她差不多,萬千尊貴集一身,高揚著下巴走進書房。


  太子一身紅色金絲團雲蟒紋錦服,腰間緊束一條玉帶,頭戴金冠,年紀雖小已有不凡的氣勢,冷冷的瞥了一眼姻喬歌后,在見到溫昭時眼中一暖,開口道:「阿昭。」


  溫昭點頭笑笑,對太子道:「太子,在宮裡可不能這樣叫我,要叫太傅了。」


  「什麼太子太傅的,還是像往常一樣吧,聽起來彆扭。」太子很隨意的走到最前面的椅子上坐下,隨行的內侍小心將書本在案上擺好。


  姻喬歌心頭一涼。好吧,看來她嫁了兩次都沒嫁成的夫婿與她的仇人是好友,看起來還是關係很好的好友,她還指望找個靠山呢,現在是沒盼頭了。


  公主扶著宮女的手臂跨過門檻,身穿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錦衣,額間一枚金色花鈿,三千黑髮高疊,戴一對寶藍吐翠孔雀吊釵,一身行頭襯得精緻小臉更加貴氣。幽幽望向姻喬歌,「你是誰,姻雲呢?」


  姻喬歌兩手交疊行了個萬福禮,緩緩道:「臣女姻家嫡次女姻喬歌,姐姐陪著父親出遠門了,所以近日由我來替公主的伴讀。」


  一言一行皆挑不出錯,卻不卑躬屈膝,聲音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透著一副隱隱的睥睨之態。


  姻家的嫡女就算面對皇帝也不用放低姿態,更何況是公主。


  秦狼姻氏與溫氏一樣是百年世家,后因亂世而出世,隨吳國太|祖南征北戰,打下大片山河,也因慘烈的戰爭使族中子嗣漸漸凋零。


  而姻喬歌的姑姑姻黎當年是手握二十萬兵權的烈伏將軍,攻下被乾國奪去的郝洲城后又用短短兩年時間攻下了整個乾國,是赫赫有名的戰神。


  就連姻黎死後,大吳皇帝也認了姻黎為義女,親封其為「廣遠和義公主」,葬禮按國葬制。


  所以姻家是吳國第一世家,姻家的女兒更是高貴無比,不遜色皇家的公主。


  對於姻喬歌的態度公主毫不計較,彷彿早就習慣,輕應了一聲后道:「摘了面紗,來我身邊坐下吧。」


  「公主恕罪,臣女不能摘面紗。」


  「為何?」


  「前幾日病了,臉上冒了些痘子,所以才戴了這面紗遮住,否則怕嚇著了公主與太子。」


  太子轉過頭來,露出些不耐煩:「不摘就算了,快些坐下來,還要我等你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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