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2

  阿爾忒腦袋痛死了。


  她的盔甲被炸壞,不得不獨自在陌生地方摸索,這該死的地方到處紅艷艷的,投影屏幾乎亮瞎她的眼——該死!

  盔甲提示她管道泄露,阿爾忒怎麼知道泄露在什麼地方?內部溫度急劇升高,這破爛地方熱得像個火爐,阿爾忒不得已拿出戰斧,用寒冰屬性來降溫,哦,SHIT!她就不該相信那根柴禾!

  通訊儀損壞,信號發射器損壞,阿爾忒被困在這個地方了。在找到能用的小玩意兒之前,她沒法離開這個破爛……更甚,居然有東西攻擊她。或許她剛才的鋤大地砸壞了什麼?

  ……鬼知道,阿爾忒心頭盛滿怒氣,必須發泄出來。那個飛來飛去的小東西會一些粘乎乎的招數,阿爾忒被困了一秒,她用這點時間檢查了一下盔甲的狀況。能量系統已完全失靈……電力噗嗤噗嗤往外漏,耳膜充斥系統嘈雜的警報聲,令阿爾忒心情更加暴躁。她粗暴地扯掉漏氣的管子,把斷口扭曲結紮在一起,期望它們能像血管一樣自動長好,但顯然,她想多了。


  盔甲里爆炸了,在她準備拎斧子解決小傢伙的時候。


  阿爾忒差點被炸暈過去,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喊:「不——!!」通訊模塊雖然失靈,但盔甲儲存著她的星圖!失去星圖,她要怎樣在錯綜複雜的宇宙中找回自己想去的地點,失去星圖,天哪!她徹頭徹尾變成個流浪者了!


  至於小傢伙似乎把自己扔進洞里,阿爾忒一點沒管,她沉浸在迷路的痛苦中無法自拔。雖然起初她也就是這樣一窮二白的狀態,但美酒令勇士墮落,習慣了方便的小道具,怎麼甘心回歸原始人的生活?


  英雄啊,賜我歸家的路吧!

  盔甲徹底變成一堆廢鐵,阿爾忒掙脫禁錮,上浮到水面。這似乎是一片海……遠處一座筆直大橋凌駕於跨海兩岸,上面燈火通明,似乎很多細小的盒子川流不息。背後是一座龐大的城市,無數星點光亮綴滿天際線,彷彿一條倒懸的光河,阿爾忒聽說過銀河系,她家鄉晴朗的午夜也能看到類似的勝景。


  窮盡旅途,她還能找到自己的家鄉嗎?

  阿爾忒把感傷甩出腦海,決定把這看做另一段旅程的開始。她伸手,召喚回利維坦,朝一側海岸泅渡而去。這邊很黑,方便掩蓋她的身形,失去盔甲后利維坦戰斧對阿爾忒來說太過巨大,非常引人注目。


  老舊的樓房在海風吹拂下滴著水,阿爾忒一邊走一邊觀察環境,這裡的居民長著和她一樣的四肢,兩足行走,膚色正常,神情天真,語言竟然聽得懂。隱約記得這是哪種通用語來著……思索良久,未果,阿爾忒放棄了。


  這是個和平的星球,空氣中散發著歡笑的味道。阿爾忒許久未曾聞過這種氣味,她踏足的地方,無一不充滿爆炸、屠殺和血液,戰爭之花在焦土上盛開,結出如蛇涎般狠辣陰毒的野果。那是仇恨之果,咬一口唇齒儘是硝煙的味道,漫長的航行間阿爾忒喜歡拿來當調味品,但積年日久,她也吃膩了。


  ……就當進行一次輕鬆的旅行吧。即使是戰神,鞍馬間也需要歇息。阿爾忒默念那位英雄的名字,祈求他的原諒,她的鬆懈並非懦弱,而是戰士進攻前的調憩之舉。


  黑夜是最良好的遮蔽物,阿爾忒走進小巷,審視透明窗戶里投射的幢幢人影。她該挑選一個住所……背後逐漸響起竊竊私語,接著是腳步聲,越聚越多,如荒原上的鬣狗。阿爾忒止住腳,雜訊也停止。


  扭頭,一群打扮怪異的男人堵在巷子口,梳雞冠髮型,裸穿黑色皮衣,炫耀胸膛與胳膊的肌肉,紋身繁複。


  被發現,男人們大搖大擺走上前,口哨輕浮:「瞧我發現了什麼,一隻小寵物!為什麼深夜獨自到處亂跑呢,你的主人去哪裡了?」


  阿爾忒環顧四周,發現他們說的是自己。她確實有點矮……不過沒人敢指出這一點,他們找死。


  「我可憐的小天使,被主人拋棄了。沒關係,就由我來當你新任主人吧……放心,你會很舒服的,讓我看看你的小短褲下穿了什麼,寶貝……」


  阿爾忒轉身就走,她既打算過和平的生活,沒必要應付愚蠢的爭鬥。


  「嘿,說你呢,別逃啊,她害怕了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男人伸手去捉她肩膀,阿爾忒一把擒住,一字一頓:「別·擋·路。」


  皮衣男人順勢摸她皮膚:「炸毛的小野貓……」


  阿爾忒施力,捏碎了他的手。


  破碎的骨片炸開,男人愣怔半秒,慘叫:「啊啊啊啊!!」他跌倒在地打滾,舉著爆裂的腕骨:「啊啊啊!我的手!」


  一團稀爛的血肉滑到地上,阿爾忒一腳踢中他腹部,慘叫戛然而止,男人高高飛起像只沙包樣砸翻四五個同夥,斷氣。


  剩下的皮衣男驚恐後退,叫道:「你、你是個變種人!」


  變種人?這個星球的特產嗎?阿爾忒懶得理會,踩過鵝卵石小徑,一步步逼近。她走一步,皮衣男就退一步。戰斧巨大的形體投下深邃的影子,籠罩在漆黑中的阿爾忒就像死神。兩個皮衣男頂受不住壓力,跑了,阿爾忒踢起一塊水泥,炮彈般拋向背影。


  碎裂的水泥擊穿兩個人的胸膛,露出兩個大洞,血炸了一地,皮衣男擠挨成一團,像群發抖的老鼠。阿爾忒平淡地靠近,他們翻身跪地,瘋狂磕起頭來:「饒命,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阿爾忒伸手把一人的頭捏成個爛西瓜,隨即把血漿往旁邊人臉頰一抹,抹掉他半邊臉皮。殘餘者已經嚇傻了,空氣瀰漫一股騷味,阿爾忒用沾滿血肉的手指輕點一名皮衣男的腦門:「——這是哪裡?」


  幸運兒呆若木雞,一滴腦漿淌下來,落在他鼻樑上。水流浸濕衣褲……他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是布朗士強尼德爾街15號……」


  「我沒問名字!」


  「紐、紐約!這裡是紐約布朗士區……」


  「我沒問名字!」


  阿爾忒有些不耐煩了,食指戳皮衣男額頭,顱骨隨之凹陷。


  「等、等等!饒我一命吧!這是美國,北美洲,地球,上帝啊,你是外星人嗎?!」


  ……地球?阿爾忒一愣。她穿過蔥綠的品杜斯山脈,跨越阿刻戎河,撕扯鷹身女妖的羽翼製成帆槳,從未料想故鄉某天竟以如此突然的姿態降臨眼前。海浪翻騰飽含濕潤水汽的風,夾雜似曾相識的咸腥味道,阿爾忒睜大雙眼看這一切,形形色色的人口,光怪陸離的習俗,五彩斑斕的城邦……這不是她的家鄉,不是她魂牽夢繞的歸去之所,阿爾忒狂怒地抓住男人頭顱,咆哮:「這不是斯巴達!!」


  男人徹底獃滯,阿爾忒沒給他再發言的機會,使勁把他往牆壁一摜,「喀啪」,骨斷筋折。


  僅剩的敵人掏出小型武器……阿爾忒沒有再管。槍聲在寂靜的黑夜炸開,阿爾忒攤開手,幾粒變形的黃銅子彈躺在掌心,這是槍?地球的武器?阿爾忒拇指尖扣住食指,將子彈彈向逃竄的背影,「噗噗噗」三聲,子彈依次打穿皮衣男們腦袋,像它從槍膛中射出時一樣。


  小巷中血流成河,骨肉炸開大朵的煙花,一直噴濺到兩層樓高度。阿爾忒剛準備轉身,耳畔忽然劃過破風聲,一根金色光槍霍然擦過她臉頰,深深釘進地里,嗡嗡震顫。


  一個鋼鐵肌肉虯結的壯漢站在巷口,一個通體黑袍的女人,一個赤|裸上身的金髮男子兩臂籠罩金黃雷電,光槍就是從他手裡發出來的。


  一些端持槍械的黑衣人聚集在三人背後,如臨大敵,圓弧形陣線包圍阿爾忒。


  金髮男人叫道:「你也是變種人?加入我們的俱樂部怎麼樣?你會有享受不盡的財富,和我們一起征服世界吧!」


  阿爾忒充耳不聞,勾起一具屍體踢向三人,「刺啦」一聲,屍體攔腰橫斷,剛猛閃耀的光槍從中穿透,轟然扎進阿爾忒背後的牆面。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金髮男人喃喃,話音出口剎那,阿爾忒已驟然沖向眾人,宛如一線疾馳的流星,壯漢叉臂格擋,——「轟!!」


  他似乎能把皮膚變成金屬,阿爾忒毫不容情,颶風般的拳頭落在其周身各處,「嘭!」她一腳把壯漢踢飛十米遠,跨越街道猛烈撞進對面的樓房裡,房屋破碎,磚瓦橫飛,遭殃的報亭紙片紛紛飄灑,被斷裂的消防栓澆得透濕。


  金髮男急忙引動雷電,阿爾忒倏而擒住他手腕,男人臉色劇變,一腳踹中阿爾忒胸口,後者踉蹌兩步,剛欲反攻,眼前霎時一片昏暗。


  黑衣女召喚大量灰霧,濃密圍繞在阿爾忒四周,這霧彷彿有某種毒性,不一會兒,阿爾忒就開始手腳乏力,心虛氣短。金髮男看到機會,凝結出一根宛如實質的光槍,準備一擊刺穿阿爾忒胸口,這霧對己方是無效的,外界人可以清晰看到裡面的動靜。


  阿爾忒伸出手,攥住了男人的全力一擊。


  「就這點本事嗎。」少女咧開一個令人心寒的微笑,調轉槍頭,赫然刺破男人胸膛,千鈞一髮之際金髮男抓住光槍莖稈,死命往外推。沒用,論角力他就是一隻螻蟻,阿爾忒鬆手,在金髮男尚未展露開笑容時用力朝槍尾一拍,槍尖豁然貫穿男人胸腔。


  一死一殘,僅剩的女人戰鬥力等於零,不知出於愚魯還是恐懼,她發瘋般朝阿爾忒撲來。後者躲開,女人的軀體卻融化在灰霧中,阿爾忒肩膀忽而一痛,反手一揮撲空,一根針管插在她肩頭,僅剩半管灰綠色液體。


  刺客?!

  被光槍|支在半空的男人周身忽然爆發強烈的光線,一個金色透明人形緩緩聚合,憤怒地叫道:「居然敢殺我!」


  雷電噼啪,阿爾忒剛欲躲,男人抓起一團閃電扔到地面,瞬間無數光蛇蜿蜒,男人右手轉作冰藍,擊中阿爾忒:「叫你嘗嘗我的厲害!」


  阿爾忒倒飛出灰霧,後者隨即化為人形,蒼白虛弱。一根電蛇爬上阿爾忒手臂,疼痛酸麻。金髮男大喜:「她怕電!」數百條電蛇連竄,編成密密麻麻的光海,吐血的金屬壯漢也掙扎出廢墟,加入戰局。


  阿爾忒半邊身體動彈不得,仰頭眺望高空。一團不斷扭曲伸縮的黑洞懸挂在天上,空間裂縫,正是它偷襲自己。金髮男從腰肌拔下一根針管:「看你這次往哪兒逃!」


  我從來就沒有逃過。阿爾忒想,踩裂地面,踢起一大塊水泥飛向眾人。金髮男發射電槍,阿爾忒緊隨其後,憑藉水泥的遮掩抓向金髮男面門。眼前猝然一花,阿爾忒站在原地,電槍戳中她左膝。


  空間陷阱?!

  無論阿爾忒往哪兒走,都會被立刻傳送到這個位置,金髮男哈哈大笑:「術士!幹得漂亮!」


  阿爾忒看向他,目光沉穩。持槍士兵換上電擊彈,霎時鋪天蓋地的電網朝她撲來。金髮男走近,踢她一腳:「誰他媽生出這種凶人。」一名士兵把槍口抵到阿爾忒額頭,「砰」,視野陷入漆黑。


  ……從混沌中蘇醒,睜眼一片黑暗。四肢都被綁縛,牢牢固定在某個容器,略一掙扎,立刻發出「嘎吱」金屬摩擦聲。


  「你醒了?」旁邊一道話語。像個年輕男孩:「別動,這是特製束縛床,會響警報的。」


  「……我的力氣消失了。」寂靜中,阿爾忒嗓音嘶啞。渾身虛弱無力,好像從冥河裡走了一遭。


  「他們給你注射了肌肉鬆弛劑……你一定是個十分強大的變種人,他們只對VIP採取這種措施。」男孩聲音有點艷羨,又充滿酸楚,「對不起,我救不了你……待會兒上場請一定好好保護自己,哪怕認輸也不要死扛,好嗎?真的會死的,他們是群無法無天的暴徒……」


  前方突然傳來機械轟鳴聲,卷閘門掀開,一個男人逆光而站:「藍蟲子,你哪來這麼多屁話?再啰嗦,我砍了你舌頭喂狗!」


  容器自動運轉,把阿爾忒推到前方,白光令她眯起眼睛。男人直勾勾盯著她,近乎痴迷地撫摸她的臉,讚歎道:「真是上帝的傑作,你一定會讓所有人痴狂的,親愛的小美人……」他戀戀不捨地移開手,摸出一枚遙控器:「就讓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吧,祝你好運,我的『狂野天使』——」


  大門開啟,炫目的白光脹滿視野。這是個高聳的大廳,似乎在地下,頭頂管線紛雜,八盞大功率泛光燈分佈四角。中央一座寬闊的大籠子,裡面血跡斑斑,外圍一圈階梯狀的看台,黑壓壓坐滿人。每個人都在嚎叫……「殺死他!殺死他!」放浪形骸,狀若瘋癲,多數人激動得眼睛赤紅,汗水和唾沫宣洩獸性與野蠻。


  現場氣氛火熱到高點,紫色西裝的主持人站在舞台上喊道:「下面,歡迎『狂野天使』對戰『深淵魅魔』,請兩位選手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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