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傅雲生在商錄的支隊里出名了。
因為來支隊的第一天她就惹上了他們支隊的「大警花」。
對於把襲警這種話說的條條在理的傅雲生, 方才還在性子急躁的商錄忍不住抬起手揉著腦門笑了幾聲, 垂著眼看用手撥弄自己的頭髮的傅雲生。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可愛的傻子啊。
商錄聽到「大警花」趴在地上吐著舌頭的急躁聲, 這才蹲在地上, 抬起它的兩隻前爪皺著眉訓話:
「你可滾蛋吧你,嚇唬人倒是有一套。」
顯然「大警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這樣胡作非為, 一切都是因為他在商錄這裡有恃無恐, 被寵慣了。看到商錄眉頭皺的老高, 它便知道自己嚇唬了不該嚇的人, 一瞬間就慫了,把腦袋抵在商錄的下巴上蹭一蹭, 嘴裡嗚嗚的,好像很難過。
傅雲生哪裡見過這樣的景象,這狗已經成精了, 還會哄人開心了, 她自覺丟了人, 抬手揉了揉鼻子, 說道:
「我……不知道它逗我玩, 不好意思。」
一人一狗還在尷尬中, 跑來牽狗的宋時毅老遠遠就吹了聲口哨,大警花豎起了耳朵, 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蹭的一下就跑到了宋時毅身側, 尾巴直遙, 顯然它更喜歡宋時毅。
商錄和傅雲生解釋:
「這是我們支隊的警花歡歡, 宋時毅入伍時就是負責訓練它,感情很深。」
宋時毅抱著歡歡過來,想起剛剛傅雲生那樣子就有點想笑,說道:
「那肯定,我是它爸爸。」
大警花歡歡顯然知道爸爸是什麼意思,聞言又伸出舌頭舔舔宋時毅,很是親近。從一個小豆丁長到現在,它的歲月被宋時毅填滿,一生中只願意隨著他。
「那商錄是什麼,也是爸爸嗎?」
宋時毅聽到傅雲生那麼問,抬眼看了一眼商錄:
「我們歡歡可沒把他當爸爸,諾,商錄不是更像男朋友。」
人和狗的關係被冠上這樣的稱謂,在大家眼裡看來還就像那麼回事兒。商錄性子果敢,脾氣不好惹,在支隊里是出了名的,但相處久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是個好上司,好副連長,曾經有不少姑娘朝他暗送秋波,大膽告白,均被商錄一口回絕,理由不外乎公務纏身,不會憐香惜玉,不懂怎麼談戀愛,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歡歡是從哪裡學來的脾氣,只要看有異性在商錄面前就要衝上去吃一通醋,每次都要商錄這樣那樣說盡了好話,歡歡才肯搖著尾巴罷休,這可不是就是典型的女朋友吃醋橋段。
傅雲生聽宋時毅這樣解釋起來,忍不住笑起來,看了一眼他懷裡的歡歡:
「他自小都不怎麼討人喜歡,倒是很深得動物喜歡。以前商錄家的狗狗也很討喜。」
商錄全當這是傅雲生誇獎她的話,畢竟不是誰都能獲得小動物的喜歡,他問她:
「你還記得大黃?」
傅雲生記得與商錄有關的一切,點著頭問他:「大黃還在么?」
瞥見商錄臉上有些為難,傅雲生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還未開口就聽到商錄說了一句:
「我三年多沒回家了,它大概還在。」
自從被派到雲南駐紮,商錄已經有三年沒回過家,只記得走的那天大黃跟著部隊的車跑了一大截路。
傅雲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繼續尋找自己親生父母的念頭,聽說他三年沒有回去,他大概和家裡的關係也不好,識趣的不再發問,說起了大黃的事情:
「大黃年紀挺大了吧,我記得高中那會兒,大黃也是只通靈性的狗狗。」
她還記得,那時候去省城讀高中,和商錄的學校有一牆之隔,偶爾她放學回家會遇到帶著大黃來接商錄的沈星雲,商錄只要稍微使喚,大黃就聰明的來她的學校堵人,順便在嘴裡叼上些小物品,都是些學慣用具,是她能用到的實在玩意兒。
班裡的小眼鏡每次看到大黃叼著東西在校門口堵人,都要大呼小叫一番:
「傅雲生,你男朋友家的狗真是通靈性。」
膽小害羞的傅雲生每每都要紅著臉解釋一番,然而口齒愚笨,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喜歡幻想這些東西,知道她和商錄是青梅竹馬,不少暗戀的女同學只能默默認栽,人家近水樓台先得月,追不上追不上。
那時候的商錄就喜歡趁著沈星雲去買菜的空蕩牽著大黃送她去坐地鐵。
從學校到她搭乘的地鐵站要走十五分鐘,她和他的高中時光,很多時候都被放學以後熙熙攘攘的地鐵站和黃昏下醉人的夕陽填滿,高個子的商錄牽著一條狗站在她的身側,身材碩長筆直,陪伴在矮個子的傅雲生身邊更像個大哥哥,她有時會偷偷的偏過頭看一眼,少年高挺的鼻樑和俊朗的眉峰入了眼帘就變得格外吸引人,忍不住讓人偷偷遐想,要是和這個人生活一輩子,一定是幸福而又溫暖的事情,她想的入了神,和對方轉過來的眼神打了個正著,只得又馬上把頭低下去,緊緊握著書包的肩帶,臉紅心跳的看著腳下的地板磚,在心裡數一二三四……
「喂。」
聽到身側那個人的「喂」,傅雲生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心跳的更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神太過暴露被他發現了,她羞怯的連頭也不敢抬起來,頂著一張大紅臉,瓮聲瓮氣的回答一句:
「干……幹嘛?」
那個人把大黃的牽引繩栓到她的手腕上,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從書包里掏出一本硬殼子書頂在她的腦袋上,手掌心拍在她的背脊上:
「你到底想不想長高,挺直了背脊走。」
商錄訓起人來就像個大人,他把一手放在她的背脊上輕輕拍了一下,少年的手掌隔著薄薄的校服傳來些溫暖的觸感,她不得不聽話的挺直了背脊,頂著腦袋上的書和他交涉:
「我能不能不頂書,我能挺直。」
「我不接受討價還價,啰幾把嗦!」
商錄喜歡罵髒話的毛病一直沒改掉,他一說髒話她就知道他生氣,牽著大黃小心翼翼的都在人行道上,抬著腦袋看著遠方被夕陽染紅的半邊天,電線杆上停著幾隻麻雀,風一揚起來就飛的沒了蹤影,她聞到身側少年的煙味,不敢偏過頭看她,沒話找話:
「你學校生活還習慣嗎,聽說管的很嚴。」
商錄會和她說上一兩句學校的近況,她其實知道他在學校里那些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因為他的堂哥在學校本就是個風雲人物,沒想到堂弟商錄長的也很俊俏,隔壁學校的兩大校草,在他們班也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為此還挺苦惱,託了商錄的福,在大家知道她和商錄是青梅竹馬以後,她在學校里的生活也不怎麼平靜,不少女生總是拉著她問這問那,其中不乏商錄的性格問題,她也就老實回答:
「我覺得他其實不凶。」
可是後來這個觀點被一個冒死送情書被商錄一個眼神嚇哭的女學生打破,從此再也不會有人覺得商錄好說話。
她喜歡安靜聽著商錄說起自己在學校的那些芝麻爛穀子的吐槽,甘心當他一個人的聽眾:
「在家就頂一本書練練,挺直背脊就還會長高的。」商錄把煙滅了丟到垃圾桶里,看著身側的小小身板,眯著眼睛說:
「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氣質好了就更好看。」
他好像是第一個誇讚他長相好看的男生,傅雲生受不住誇獎,一點頭腦袋上的書本就掉了,商錄沒有生氣,彎腰撿起來,在她面前站直了,抬起手推了一把她的腦門,用手比劃了一下:
「你現在才到我的胸口,練好就能和我一樣高。」
傅雲生完全沒聽懂他的話,只是被他一推,腦門恰好撞在她的胸膛上,她輕輕的唔了一聲,聞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一瞬間耳朵紅了個透徹,默默抬起手擋住了自己的臉頰,小聲的「嗯」了一聲。
秋日裡被各種花香和樹木香味暈染的美麗無比的大城市裡,只有這個少年還是如同曾經那樣,帶著她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她默默的紅了臉頰,抬起手捂著臉就準備牽著大黃往地鐵站走,大黃不走,汪汪汪的叫了幾聲,被商錄追上,笑著揉了一把她的小短髮:
「狗能進地鐵站嗎?」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無論是缺點還是優點,在他的眼裡都顯得那麼彌足珍貴,那麼的可愛。傅雲生把牽引繩還給他,紅著臉看了一眼低著頭笑話她的商錄:
「那我先走了,再見。」
她過了安檢,看到商錄還在那裡看著他,臉更紅,背著書包進了地鐵口,一直沒有回頭,只是走了一小截路就想起商錄的叮囑,背著書包把背挺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我的少年啊,明明那時候就是這樣的受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