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不要在垃圾桶里撿男朋友> 第218章 大逃殺:絕地求生(八)

第218章 大逃殺:絕地求生(八)

  當大片的室內藍光游移到臉上時,躺在透明「膠囊」里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他望著倒映在「膠囊」內壁上的臉,的確屬於剛才那名「觀測員」,但與他「遊戲」中的體型略有不同:他極其瘦弱,身形像根孤伶伶的2b鉛筆。


  他整張臉都是下垂的,眼睛、嘴角、法令紋,都尖尖細細地往下延伸著。


  明明年紀輕輕,人卻像是被兜頭的重壓壓得變了形。


  房間是封閉的,除了三隻並排而放的「膠囊」和一扇門外,別無他物。


  男人並不急著起身,適應過周圍突變的景象后,又轉動著眼珠四下觀察一番,才按下了右手邊的一處開關。


  開關按鍵掃描了他的食指指紋后,驗證成功,緩緩開啟,男人摘下頭盔,理一理頭髮,抬腿出艙。


  他走到門邊,找不到可以從內開門的地方,乾脆直接大大方方抬手敲了門。


  門吱呀一聲從外拉開,露出一張不耐煩的臉。


  守在門外的是個女人,脖子上也戴著一隻一模一樣的束縛項圈,身上卻穿著一套銀色的隔離服,身份一看就與男人不同。


  她身旁小桌上放著一個煙灰缸,裡面堆滿了煙頭。


  女人問道:「怎麼只有你出來?他們人呢?」


  男人的冷靜在開門瞬間盡數軟化消弭,化為無形。


  他揉一揉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地咧咧嘴。


  女人瞭然:「……又被趕出來了?」


  男人抱著頭盔,嗓音怯生生的:「嫌我礙事。」


  女人遞了一杯鹽水來:「補充電解質的,喝完就再進去。要是叫人發現你擅離職守,你得進電擊室。」


  男人道了聲謝,接過水杯,小口啜飲,連眼皮也不敢多抬一下,看上去像一隻乖巧的哈巴狗。


  「上次讓你試的辦法……」女人看了男人一眼,欲言又止,「算了,一看你就沒試。」


  男人示弱:「我不敢。」


  女人斜了眼睛看他,點了一根女士香煙,夾在指間,笑了一聲:「不敢的話,你就一輩子做c級吧。」


  女人話音甫落,側頸便是狠狠一麻。


  失去意識前,她手中裊裊冒出薄荷清香的香煙被人輕巧接過,叼在了口中:「謝你良言。休息一下吧。」


  男人熟練地吸了一口煙,旋即用舌頭把過濾嘴撥到一側去,單手把女人夾書似的夾在右臂與身體之間,把她從空無一人的走廊徑直拖入室內,虛掩上門,迅速檢查遍她全身,找出了三把鑰匙,最後把昏迷不醒的人塞入了罐頭似的「膠囊」艙內。


  他沒有猜錯,這個女人,是「獄卒」。


  如果採取更為準確的表述,她的身份是總控中心裡的「主理人」,負責管理手下三個隊員的狀況,掌控隊員房間鑰匙,不定期無通知地檢查隊員的私人物品,並對他們的各種行為負直接責任。


  門外的走廊上,從上到下,摞放著三個兩尺寬,一尺高的鐵皮櫃。


  這裡面存放著三個隊員的私人物品。


  在進入「膠囊」前,他們必須除下身上所有的物品,存入其中。


  三把鑰匙,屬於不同的三個鐵皮櫃,也屬於三個不同的人。


  一個是光禿禿的、沒有任何裝飾物的鑰匙圈,一個是帶著海豚墜飾的鑰匙,上面還有女士專用的小口紅。


  而第三把鑰匙上,掛著一個已經模糊了的大頭貼膠質鑰匙鏈。


  大頭貼上裝飾著廉價的草莓花紋,男人與一個眉眼與他極為相似的小女孩面對著鏡頭,齊齊微笑。


  這張大頭貼應該能拉入「照壞了」的範疇。


  女孩的臉上有些過曝,只能看到半張臉和一口可愛的小白牙。


  那個時候,男人還沒有現在這麼瘦。


  他臉頰飽滿,脖子上也沒有套上代表服從的項圈。


  男人拿了這把鑰匙,細細摸了摸上頭的花紋,將虛掩著的門重新推開。


  才耽誤了半分鐘光景,方才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已經多了一支五人小隊,正對著男人所在的地方而來。


  男人握著鑰匙,順手將煙在煙灰缸里熄滅,躬身行禮,打算把這一支小隊送走。


  沒想到,那一支小隊走到他面前時,領頭的人一揮手,隊伍在他面前停住了。


  打頭的人和剛才的女人穿著同樣的銀色隔離服:「你的『主理人』和你的隊友呢?」


  「主理人」,就是那個負責看守他們的女人。


  男人打眼掃了一下那五人小隊,心念轉動下,已經有了答案:「他們先走了。」


  「真他媽倒霉,一口氣撿了兩個手腳慢的。」果然,打頭的人沒有生出疑竇,不耐道,「快點帶上你的私人物品,跟著隊伍走。」


  男人微微一皺眉。


  ……他出來得太急,還沒有來得及試出自己手裡的鑰匙屬於哪一個柜子。


  「主理人」見他沒有反應,推了他一把:「愣著幹什麼?中心規則「十條禁令」第三條是什麼?背。」


  男人乖順道:「中心工作人員不準在沒有『主理人』指引下,進行任何形式的私人行動。如有,如有……」


  剛才躺在「膠囊」里時,這「十條禁令」就白紙黑字地貼在膠囊內壁一角。


  他背記得很清楚,但還是裝作磕磕巴巴的樣子。


  很快,「主理人」便不耐煩了:「……如有離隊,需得在原地等待,由其他『主理人』接收。……你們的『主理人』是怎麼考核你們的?」


  男人低眉順眼,見他如此窩囊,「主理人」也沒了教訓他的興緻,一揮手,重複道:「取出你的個人物品。跟著我的隊伍走。」


  男人轉頭,看向那三個鐵皮櫃。


  柜上沒有編碼,也沒有姓名簽。


  他握著那掛著劣質大頭貼的鑰匙,掌心微微沁出汗來。


  「主理人」等了片刻,看出了些異狀來,皺眉反問:「你是忘了自己的物品放在哪個柜子了嗎?」


  男人沉一沉氣,蹲下身來,用鑰匙插·進了某個柜子的鎖眼中。


  男人的異能等級最低,在小隊中該是常常受到欺壓的,用的,也該是最不好用的柜子。


  最底下的柜子,隨著鑰匙的擰動,應聲而開。


  他費力地彎下腰,從柜子裡面取出一個帶著感應器的手環:這是去食堂打飯時要刷的。


  他又拿出一雙輕便的布鞋,草草套上。


  最後,他拿出一本破破爛爛的漫畫。


  這是一本講述超級英雄的漫畫,邊角被翻得起了毛。


  ——這就是男人在總控中心裡全部的財產了。


  他身後傳來「主理人」不屑的嗤笑聲,而男人沒有忘記自己軟弱的個性,並不敢多說些什麼,雙手把自己目前僅有的財產護到胸前,跟著隊伍,一路往前走去。


  走廊格外漫長,那名領頭的「主理人」似乎是為了炫耀,揚聲道:「小夥子們,給我們的『新隊員』背一背『十條禁令』,幫他複習一下。」


  那些跟隨在他身後的隊員麻木著眼神,齊聲背誦:「第一條,不得以任何形式,同其他中心人員發生異常接觸,也不得以任何形式殺傷自身。」


  他們嗓音板正,毫無感情,直視前方,齊步行進。


  那些規章制度彷彿已經用烙鐵燒刻在了他們的視網膜上。


  「第二條,不得進入明確標有『禁止入內』的區域,只允許在固定區域內活動。」


  「第三條……」


  「第四條,除配發物資外,中心人員不得攜帶超過一公斤的個人物品。」


  「第五條,不得把與中心相關的任何機密泄露給任何人。」


  「……」


  在機械的背誦聲中,男人綿羊似的跟著隊伍,悶著腦袋前行。


  入目的儘是一片雪白。


  經過高度科技化和制度化后,這種過分的潔凈反而給人一種深入骨髓的壓抑感。


  他走出的小屋,就像是無數蜂巢中的其中一個六角小巢,其他的工蜂們井然有序,穿梭往來,窮盡生命,供養著或許一輩子都見不到的、某隻肥碩的女王蜂。


  「主理人」帶領隊伍走到住宿區。


  說是住宿區,且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房間,但是每個房間只有方方正正的十平米,進門就是床,角落裡擺著一隻馬桶。


  每個人都覺得這裡和監牢沒什麼兩樣。


  但是至少在這裡,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他們不必擔心在這裡遭到歧視,內心的秩序和平和能得以維護,卻往往會忽略,總控中心的存在,就是歧視本身。


  「主理人」回過頭來,剛想問那兩個半途加入的人在哪個宿舍區,好帶過去交差,卻見隊伍里只剩下了一張陌生的臉。


  他驚疑道:「那個人呢?!去哪裡了!!」


  ……


  男人坐在主控室內的一台電腦邊,十指如飛,腳下踩著一個昏迷的工作人員的腦袋,手邊則放著屬於男人的私人物品。


  他一個個點開電腦里的文件夾,不刻意去記,只是草草掃視閱讀一遍便罷。


  目前,他已經從電腦中,大致知道「鯰魚」計劃的目的了。


  男人身後代表著「總控中心有意外發生」的警示燈已經「滴滴滴」地尖聲響了很久,然而男人不以為意,即使在完成任務后,也沒有任何逃跑的意圖,而是信手拿起了手旁的漫畫書。


  扉頁上,歪歪扭扭的兒童圓體字,寫著「陸小梅」三字。


  看來,這是漫畫真正的主人,也是男人的女兒。


  男人拿起手裡的鑰匙,再次端詳了劣質的鑰匙鏈上那站在男人身邊,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的小姑娘。


  這是一本講述超級英雄故事的漫畫,然而英雄的名字,全都被這個小姑娘自作主張地替換成了「陸青樹」三字。


  男人名叫陸青樹,一個聽起來頂天立地的名字。


  一個只擁有著c級異能,在敵人面前狼狽不堪、跪地哭喊著『饒了我』、『饒了我』的人,在這本漫畫里,卻是所向披靡。


  在世上多數孩子的心目里,父親是他們心目中的第一個英雄。


  男人細細翻著漫畫,直到頸上一麻,高濃度的麻醉·劑通過項圈側邊的注射·器,被推入了他的體內。


  ……看來,總控中心已經查到了「陸青樹」的身份。


  在麻醉·劑注入的瞬間,身後的門被破開,十來個端著□□的人魚貫而入。


  男人的身體泥巴似的癱軟了下來。


  護衛隊隊長確認他已經陷入沉睡狀態,一擺手,其他人立刻圍了上去。


  隊長站到他身邊,翻了下他的眼皮,神色一凝。


  那個把他帶離的「主理人」匆匆而來,撥開人群,看到那昏厥的人,怒火中燒,上去就一腳把他的身體從椅子上踹了下來:「他媽的!害老子,啊?想害死老子,老子先打死你——」


  隊長沉默著伸手攔了他一下。


  「主理人」怒火中燒,卻還是勉強忍住了怒火:「他怎麼回事?」


  「他……」隊長道,「還在假眠模式中。」


  「主理人」一時沒能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隊長臉色愈來愈難看:「他回到那個世界里了。」


  「主理人」:「這怎麼可能?沒有戴頭盔,沒有連接設備,他是怎麼回去的?!」


  隊長剛想說話,那躺在地上的人,喉嚨里突然發出尖銳的怪響,呼嚕呼嚕的,像是喉嚨破了個洞。


  響過一陣,他頭往旁邊一歪,竟是氣絕而亡。


  隊長與「主理人」面面相覷,一個極其可怖的猜想浮現在了二人腦海中。


  ……剛才回來的人,是陸青樹嗎?

  還是那個世界里的……其他什麼人?


  難道是某個異能者搶奪了陸青樹的身體,抵達現實世界,刺探到了想要得到的信息,然後就殺了他?


  然而,到底發生了什麼,大概只有死人和始作俑者知道了。


  「主理人」呆愣片刻,拿過通信器,語氣急促地發出通知:「查一下陸青樹所在的三人小隊選擇的降落地點,找出在該地區出現或是出現過的異能者,派出三支『鯰魚』小隊,前去清剿!」


  「已經查到了!」那頭的人指揮著,讓手下把昏迷的女「主理人」從「膠囊」里搬出去,伸手測了測其他兩人的生命跡象,濃眉緊鎖,回話道,「這支小隊選擇的是d20區域。現在在這一區域,還有異能者活動的跡象!」


  「誰?」


  「魏十六,b級異能的,賠率不低,可能不大方便下手……」


  「主理人」站住腳步,惡狠狠道:「不管用什麼辦法,殺了他。用他做『肥料』!」


  ……


  「白安憶」能夠再度現身,是靠著池小池倉庫里的一面鏡子。


  在大約一個小時零十分鐘前,經過商議,他們決定把「白安憶」派出去,執行刺探任務。


  原因無他,「白安憶」體質特殊,一旦出現突發情況,他可以隨時返回。


  「白安憶」望一望四周,三人竟在一片沙漠的綠洲當中。


  他沒見到那名「觀測者」,便問:「陸青樹呢?」


  池小池:「誰?」


  「白安憶」:「那個『觀測者』。」


  池小池神情一黯。


  婁影替他答道:「他死了,就在剛才。是自殺。」


  「白安憶」一皺眉。


  他記得很清楚,陸青樹剛被抓的時候,涕淚俱下,喊著他不想死,求他們饒了他。


  這樣一個人,會選擇自殺嗎?

  「你走之後,他冷靜了不少。他說,他有一個女兒。」池小池垂下眼瞼,「他不能回去了。他如果死了,就是因公殉職,中心會為他發放撫恤金,女兒也能活得更好一點;如果沒死,一旦回去,他馬上會被打作叛徒,投入監獄。」


  「他說,他想死很久了。只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翻一翻他的漫畫,想一想女兒的臉,才撐下來。」


  「他挺嘮叨的,說了不少關於他女兒的事情。」


  「他死前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我其實一點也不想殺你們。我殺你們,只是因為我想活而已。」


  在陸青樹死後,池小池又動用了一張瞬間移動卡,把他們轉移到了一個新地方。


  「我哥剛才研究過項圈。」池小池說,「他說,雖然沒有辦法阻攔項圈的其他功能,但他至少能攔截麻醉·劑和致命毒·葯的注射。就算他們發現是我們做的……」


  「就算他們發現,也不會輕易注毒殺人。」「白安憶」接話道,「這只是一種威脅手段而已。對他們來說,異能者是有用的肥料。」


  池小池若有所思:「……肥料?」


  他頓一頓,繼續道:「……異能者是可以進化的。進化,可以通過訓練,也可以通過自身自然進化。……但這兩種方式都太慢,最便捷的方法,是殺死另一個異能者。」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