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波瀾

  牧清的不安轉瞬即逝。他覺得，從現在的力量對比來看，他無論如何也抵不過范瞻師徒，既然現在敵不過那麼就把問題留在以後去解決。他現在迫切的需要幫手，范瞻與他目標一致，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雖然他們之間的聯盟關係很脆弱，但是在利益面前又哪裡有什麼牢不可破的盟友一說？范瞻如此，黃直如此，段明也是如此。他唯有在日後的合作中保持共贏，保持利益一致，才能儘可能讓自己的隊伍很團結很強大，起碼看上去是這樣的。想通了這一層，他就不再糾結以後的事情，他把目標放在眼前，活在當下，想在當下。


  牧清對他們說道：「大家既然都有著相同的目標，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從現在開始，我是這個隊伍的核心，我希望你們配合我，並且聽從我的安排。「


  「你想怎麼安排？」伽藍說到，「如果你的安排合理，我和師傅就聽你的。如果不合理，本公主就不理你那一套。」范瞻沒有表態，但是從表情上看，他和伽藍想法一致。


  果然是脆弱不堪的同盟，看來我要想建立權威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牧清說道：「我安排的第一點就是，你從現在開始，不要再以公主的身份自居，也不要再擺弄公主的臭架子。這裡是恩澤大陸，不是你們的蠻荒之地。可以嗎？「


  「如果我不是公主，那我是什麼身份？「


  「我的侍女啊。「牧清調侃他，」像我這麼孔武有力，英俊瀟洒的少年將軍，身邊怎麼能沒有一兩個保鏢呢？你看見黃直沒有。「他揮臂指向黃直，黃直配合地笑了笑，」他也是我的保鏢。你和他，是我的左膀右臂，懂了不。「


  「自戀狂。「伽藍撇嘴嘲笑牧清，「還特別自大。」她對范瞻說，「師傅，你看看他，我們只是答應幫他，他就得寸進尺。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自信。」


  范瞻回答伽藍說道：「他是否自信有待後面驗證。不過一點牧清說的很對，你不要以公主自居。在這片土地上，如果我們想完成大王交代的任務，我們就需要牧清的協助。至於你身份的問題，你給牧清做侍女確實不合適，首先你根本不會伺候人，其次你的身份也由不得你辦一些下賤人的裝束。故而我覺得，你們二人就以兄妹相稱吧。」他詢問牧清，「你覺得如何？「


  牧清回答爽脆：「我覺得不好。」他笑嘻嘻地看著伽藍，「我和她不是有婚約嗎——雖然廢棄了——我們不如假戲真做，如何？」


  啪！范瞻在牧清後腦勺上狠狠打了一記。「以後再敢胡言亂語，我撕了你的嘴。」


  牧清揉著腦殼，笑嘻嘻地說道：「好吧。我同意兄妹這個說法。」他**伽藍，「我叫牛三木，你是我妹妹，你叫牛三分。所謂入木三分，你我兄妹情深，自然要水乳交融。」牧清說的隱晦下流，特彆強調了那個入字，黃直耿直沒聽懂，段明卻是聽得明明白白，他可知道這個入木三分可是取義男女的那個入的含義。段明掩嘴而笑，范瞻自然也懂這些話的含義，他皺著眉頭很是不開心。


  伽藍明顯涉世不深，他不懂牧清在不經意佔了他的便宜，她只覺得這名字很難聽。「這名字真難聽。我不喜歡。」


  「不喜歡無效。「牧清得寸進尺，」我叫牛三木，你叫牛三分，合情合理。由不得你。「他詢問范瞻，」老范，你覺得如何？「


  「名字就是個外號，叫什麼並無所謂。你取義入木三分這個成語也很好，但是……「范瞻警告牧清，」少動些歪心思。只會耍嘴的男人，沒出息。「


  牧清自然懂得范瞻語多要挾警告，他笑了笑，並不回應。伽藍有些不開心。「師傅，我真要叫牛三分？」


  范瞻說道：「以前我們隱匿行事，以後就要走到前台來了。你需要一個身份名字。牧清化名牛三木，你和他兄妹相稱叫牛三分也不錯。」


  范瞻嘟著嘴，很不高興。她瞪了一眼牧清，意思是說臭不要臉的，你得逞了。牧清回應一個眼神，意思是說，我就是不要臉了你能怎的。


  黃直實在不想看牧清和伽藍鬥嘴逗貧，他覺得這樣很無趣。他對牧清轉移話題說道：「段明稍後就要啟程前往酆都城。我們如何行動？」


  黃直提出的問題，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尤其是范瞻。他很想知道牧清下一步的詳細計劃是什麼。


  牧清回答說道：「首先，我們先去仇大海的虎頭山聚攏他的殘部；其次，我們去海頭山與封忠回合。最後去找馮忠馮大哥。這就是我們馬上要做的三件事。」


  黃直問道：「柴東進呢？」


  牧清冷哼一聲。「在我眼裡這個人已經死了。只是……他身上有我必須取回的東西。所以，我一定會親手找他復仇的。」


  段明對牧清說道：「記得替我多砍他兩刀。「


  「那自然是會的。「牧清對段明說道，」你立刻就走吧。酆都城那邊的消息對我們很重要，我還需要你幫忙收集情報。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他取出一張畫像和一個小腰牌遞在段明手裡，」畫像上的人是我的五師兄，半年前師傅安排他去酆都城收一味藥材，至今未歸。也恰好因為這樣他躲過了幽蘭谷的劫數，你要是找到他給就給他看這個腰牌，他就知道我還活著。我要你幫他在酆都城多開醫館，多收學生，這些醫者以後對我很重要。你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幫他，聽到沒有？「


  段明本就有做藥材生意的打算，此刻聽到牧清還有一個五師兄活著，自然很開心。他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我牢記在心，一定會竭力為你達成的。「他給牧清等人揮手告別，然後出了包房而去。他現在的身份高貴特殊，在包房裡在牧清等人面前他算不得什麼，但是一旦走出包房立刻就有很多人逢迎上來諂媚溜須，他給牧清留下二十多人守候那些裝滿金銀財務的車輛，他自己則上了特殊專屬車輛離去。


  牧清目送段明離開，他挑簾進了包房，對范瞻說道：「范老，我們是不是也該啟程了？「


  范瞻站起身，笑著說道：「我現在是你的打手。老夫一切聽你安排就是。你說走，咱就走。「他躬身側立，像極了一個老奴。


  「哈哈哈，既然如此，我們走。「牧清轉身第一個出了包房。他身後跟著黃直和仇大海。


  范瞻邁步也要跟上，但是被伽藍一把拉住。「師傅，你可是右丞相啊，幹嘛對他言聽計從的。「她很不高興很不開心，她見不得堂堂丹特人的右丞相居然屈膝如斯，她想發怒，但被范瞻制止，范瞻對她說：」既然都是演戲，就要演的像一些，何必糾結那些不必要的臉面呢？「


  「可是……「伽藍還想抗辯。


  范瞻說道：「沒什麼可是的。想一想我們是來做什麼的。你就不會有那麼多不開心不高興了。「他拉住伽藍的手，硬生生把她拉出了包房，邊拉邊說，」走吧。我們還要指望牧清找到聖杯呢。「


  牧清此刻正在二樓樓梯口處，將要下行。樓梯並不寬，雙人并行都顯得擁擠。就在他準備邁步下樓的時候，樓下傳來女人對談的聲音，「飄雪姐，那個小池春樹真是太討厭了。就像蒼蠅一樣圍著你，說什麼都要把來自蠻荒之地的獨角獸獻給你。「


  「我不喜他。登徒子而已。「


  只聽聲音，牧清都覺得渾身透著冰冷。他很奇怪什麼樣的女子能如此冷若冰霜，只聞其聲就讓人冰冷徹骨？他探身下行，恰好說話的兩位女子一前一後走到了樓梯口，他與走在前面的女子即將錯身而過，一看之下不禁看得呆了。


  這個女人，初看之，肌膚如玉，氣質似雪；次看之，皓齒紅唇，明眸似冰；再看之，不施粉黛，而容顏似朝霞映雪。這些外在的表象並不讓牧清感到驚艷，真正讓他感到恍然的是這個女人身上隱而不發的氣息。他帶過兵，打過仗，他從這個女人身上也看到了統帥千軍萬馬的威壓，以及冷若冰霜的軍紀軍魂。他看得出神，有些痴。動作有些遲緩，樓梯本就不寬，於是他的身體擋住了上行的路。


  走在冰霜女子後面的女人明顯就是一個隨從，她侍女打扮。他看到牧清發痴的表情，她很不屑。「麻煩你讓讓，花痴也不要擋人家的路。「


  這是一句很無禮、很不客氣的嘲諷和揶揄。牧清聽了有些不爽，不過今日他不想惹事，他身體半轉準備給他們讓路。可是就在他完全讓開通道的時候，與他正面而對的冰霜女子冷冷的說道：「請公子讓一讓。「她用的是謙辭，但是聲音冰冷徹骨，有一種不容反駁不容抗拒的力量。


  牧清不是那種憐香惜玉地人。他從來不懼權威，那女子若是好言好語，他也許就會讓開通道，但是對面冷語冷麵，這讓他有些不喜。他雙手環抱胸前，雙腳岔開，把樓梯同道擋得結結實實，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他反問：「先下後上，這是規矩。為何我讓？為何不是你給我讓路？你怎麼如此霸道？「


  那個侍女扮相的女人怒了。「你是什麼人？竟然敢挑戰飄雪……「


  冰霜女子止住侍女的怨怒。「這位公子言之有理，是我們有錯在先。」她側身讓開道路，「這位公子，請。「


  這一幕變換反轉很快，牧清怔了一下，他反應也迅速。既然對方讓步，他也不能得寸進尺的沒了禮數，他抱拳說道：「多謝姑娘讓路，在下牛三木。請問姑娘貴姓？「


  冰霜女子只看了一眼牧清就扭頭看向別處，她對牧清的搭訕不予回應，沉默不言。她高傲、她冷艷，她用行動來表達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牧清笑了笑，收起手。大步向樓下走去。身後跟著黃直、仇大海和范瞻。等到了伽藍的時候，伽藍在冰霜女子面前停下來。她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這個冰霜女人就心存敵意，她性格如火，很不滿冰霜女子的表現。


  伽藍擋在冰霜女子面前，既不下樓也不上樓，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冰霜女子。


  冰霜女子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敵意，她只說了四個字。「你又是誰？」


  伽藍說道：「我是牛三分。牛三木是我哥。」


  侍女很不滿。「你要做什麼？我們小姐已經屈尊給你們讓路了。」


  伽藍反問：「什麼叫屈尊？她很尊貴嗎？」


  「尊貴無比。我家小姐可是……「


  冰霜女子打斷侍女說話。她問伽藍：「你要做什麼？」


  「我要給你給我哥道歉。」伽藍說道，「我哥好說話，我可忍不住。」她振振有詞，「我就問你，我哥問你姓名，你為何不答話？」


  牧清回身看向伽藍，伽藍替他出頭，他忽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小喜悅，這個伽藍公主還真有意思，剛認識一會兒就知道一致對外，有意思有意思。


  冰霜女子冰冷地回應伽藍。「你們果然是兄妹。」


  伽藍反問：「你什麼意思？」


  冰霜女子不想理伽藍，閉口不言。她身後的侍女解答說道：「意思是——孟浪！」


  「什麼是孟浪？「伽藍不懂得恩澤大陸的禮數。


  侍女回應說道：「你也是女人，難道一個陌生男人開口就問女人姓名的行為不是孟浪嗎？」


  伽藍不明所以。「問個姓名就孟浪啊。還有這種說法？」她看向樓下的牧清，牧清無奈地點點頭，意思是問女人名字的事情，他做的確實有些唐突。他有錯在先。


  伽藍從牧清哪裡得到這樣的會議，她喃喃自語，這邊的風俗真是有趣。接著她看向冰霜女子，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


  還不等冰霜女子搭話，酒樓外響起一陣獨角獸嘶鳴，然後小池春樹的囂張的聲音響起來：「你們去把那些人綁了，抽五十鞭子。居然敢惹飄雪大團長，這個氣孰可忍孰不可忍。」


  牧清聽到小池春樹的聲音，眉頭皺在一起。看來今天註定要有一場波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