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手足
泰達帝國明國公小池熏府邸。崇明樓。
小池熏已過五十，精瘦膚黃，臉上寫著護犢情深的柔情。他的次子小池青樹站在他的身旁。小池青樹儀態大方，身材頎長，穿一身素淡衣裝，臉上塗著人獸無害的善良。
小池熏問小池青樹：「你哥的贖金都準備好了嗎？」
小池青樹回答：「五萬斤軍糧，八千副重步兵防具，三千名安格魯奴隸，還有一千匹軍馬，都齊備了。」
小池熏說道：「都送過去吧。去把你哥贖回來。「
小池青樹說道：「父親，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沒有邊界的心軟，只會讓多方得寸進尺，毫無原則的仁慈，只會讓對方為所欲為。「
小池熏歪頭看著小池青樹：「你想說什麼，那筆贖金很多嗎？」
小池青樹說道：「那些贖金當然不多。但是朝堂之上已經傳出了質疑聲音，他們說……」
小池熏極為不悅。「他們說什麼？」
「他們說，我哥的命，不值這麼多錢嗎？」
小池熏說道：「他們說？他們說管個屁用。泰達帝國一半兒的家業都是我們小池家族打下來的，他們唧唧歪歪扯什麼！你告訴他們，因為他是我的兒子，所以他值！「
小池青樹說道：「正因為他是您的兒子，所以您才要再考慮一下。不但是您的同僚質疑此事，就連宮裡也傳出了不滿聲音。一子換一國，這是陛下耳提面命的結果。您知道的，當初陛下安排我哥去北方做代理人就有這層含義。這一次，如果不繳納贖金，讓牧清他們撕票……「
小池熏冷哼一聲。「青樹，你的前世是蛇蠍嗎？春樹是你哥，你忍心看他死在那些下賤人手裡？「
「如果結果對國家有利，對我們家族有利，我做一回蛇蠍又有何不可？」小池青樹勸解小池熏說道，「父親，不交贖金的結果，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結果。「
小池熏駁斥說道：「那根本就是對你最有利的結果！說什麼陛下耳提面命，當初陛下安排春樹去北方，分明就是你做的策劃。你明知道春樹好大喜功根本不會帶兵打仗，你還讓他去北方，你分明就是盼著他死。」
小池青樹攤開手，一臉的無辜，苦情說道：「父親，春樹是我哥。我怎麼會有意加害他呢。您知道的，是他跑到我面前，央求我到陛下面前替他說情，是他非得要去。這能怪我么？」
「那你還盼著春樹死？」
「我不是盼著他死。我是覺得他該死，死不足惜。」小池青樹說道，「青衫死侍是我們家族的武力根基，他此去北方，整整帶走了一百名青衫死侍，那是我們一半兒的家業，這才半年不到，他就全都敗光了，我心疼！所謂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如果是我統領這次北方之行，我一定將小池春樹軍法處置，屍首都不給他留。」
「夠了！」小池熏說道，「虎毒不食子！我要春樹活著回來。」
「但是撒加陛下不想讓他回來。」
「你去說服陛下。陛下現在只聽你的。你去說服他。」
「我不去。」小池青樹說道，「我哥不成器，贖回來也是廢物。留他何用？「
「沒用也要留著。「小池熏眼眶濕潤，抽泣起來，「他是我兒子。我愛我的兒子。」
小池青樹問小池熏：「如果是我被抓，你會不會贖我回來？「
小池熏拭去眼淚。「如果是你被抓，我也一樣會把你贖回來，沒有人可以阻擋我的決定，就連陛下都不可以！「他的抽泣變成了哀怨和哀求，」兒啊，我只有你們兩個孩子，我活著就是為了你們倆。我的家業也是為了你們。只要我活著，我就不想看到你們倆有任何閃失。我希望你和我一樣，一定要記得，我們是至親骨肉啊，不能同門相殘。兄弟鬩於牆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所以，青樹，我希望你把你哥救出來。」他抱住小池青樹的手臂，老淚縱橫，「兒啊，答應我，一定要把你哥救出來。行嗎？好嗎？可以嗎？」
小池青樹雙眼微閉，久久不言。
「青樹，你說話呀。「小池熏催促，「你答應我呀。」
小池青樹問道：「贖回我哥后，你準備怎麼對他？「
「把他關起來，不讓他出門！「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
「這次我一定狠下心把他關起來。「小池熏說道，」你相信我。「
「好。我相信您。」小池青樹說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想要什麼條件，你說出來。只要你能說服陛下把春樹救回來，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
小池青樹抬起手臂，食指向前指向藏著兵符的鐵盒。「我要兵符！」
鐵盒有封印，必須小池熏親自打開才可以。
小池熏眉頭微微皺起，他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問道：「我給你兵符，你準備怎麼對付牧清？「
小池青樹目露凶光。「剿滅他，殺！「他臉上人獸無害的善良全部消失，變成了兇惡，」不但是牧清，還有易楓！還有萬流城！我要踏平北方，把那片土地全部變成小池家族的封地！「
小池熏說道：「家族有你，族之大幸。「他走到書桌前，把雙手放在鐵盒上，鐵盒與他的手掌契合，然後鐵盒傳出一陣陣齒輪傳動聲音，接著鐵盒打開，一個虎頭兵符從鐵盒內自動升起，他拿起兵符，交給小池青樹手裡，「你哥不爭氣，我也沒了雄心，家族就交給你了。」
小池青樹握著兵符的手，微微顫抖。這一刻，他等了很多年。而今終於實現了夙願，他激昂澎湃。「不只是家族，也許是皇族！「
小池熏聽得怔住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的二兒子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原來他的夢想是皇帝！他覺得應該提醒小池青樹：「兒啊，你有鴻鵠之志，我很高興。但是你要記得，陛下耳目甚多，你一定要謹慎再謹慎。還有教廷，教廷在各大家族都有眼線，所以你要把你的野心藏起來。「
小池青樹對小池熏說道：「這一點您就放心吧。我哥這次去北方，也立了一個大功勞。」
「什麼功勞？」
「東方白廢了！「小池青樹說道，「父親難道忘了，他可是教廷藍牙將啊。他是教廷安排在泰達帝國最大的眼線。東方白這次出了事情，撒加陛下特別高興。他說，我哥有功，應該重獎！」
「既然你哥有功勞，那就更應該救你哥回來了。你去贖……「小池熏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事情，」你等等。我問你一個事情。青樹你給我說實話，你說陛下不同意救春樹回來是不是假的？你是不是在騙我。「
小池青樹晃了晃手裡的兵符，回答說道：「一切都是為了兵符！「
小池熏腦袋嗡得一聲響，作孽啊。我的兩個兒子，一個蠢笨如豬，一個心如蛇蠍，他心痛欲碎。小池青樹為了得到兵符，居然如此處心積慮，連自己的血親都算計，他還是我的兒子嗎？他問小池青樹：「青樹我問你，今晚你對兵符是不是志在必得？如果我不給你，你是不是還準備用其他辦法？「
小池青樹說道：「倖存的青衫死侍已經對我宣誓效忠。他們就在樓外。「
小池熏聽懂了。如果今晚不交出兵符，他的寶貝兒子就要搶班奪權了。他搖著頭，說道：「你很好。非常好。「
小池青樹說道：「父親，小池家族歷史悠久，我們曾經是王族，而今我們不過是撒加的一個附庸。我覺得家族在你帶領下已經日薄西山，所以我決定這個家族由我來中興。您老就安心在家裡安度晚年吧。」
小池熏說道：「青樹，事到如今，我只有一個請求。請你一定把你弟弟贖回來。我……我給你……」他越說越激動，請不自持，他居然給小池青樹下跪，「我給你跪下了。」
小池青樹並沒有攙扶他起來，也沒有答應他贖回小池春樹。他大步流星出了崇明樓。到門口，他對兩側的護衛發布命令，「把他軟禁起來。」
「是。「
小池青樹繼續發布命令：「給易楓傳信息，讓他派兵剿滅海老山！殺死牧清，以及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