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一言堂

  安格魯人激越澎湃，戰鬥意志濃烈，他們群情激奮熱血沸騰。就像夏博陽所說，安格魯人抄起一根棍子就能戰鬥。他們就近尋找武器，山上的樹，地上的石頭，以及曾經拴在腳踝上的石鎖都成了他們的武裝。他們摩拳擦掌就等牧清一聲令下去拼殺。


  范瞻等人快速聚攏到牧清身前，黃直第一個站出來，臉上帶著怒氣。「你準備帶領他們去廝殺？」


  牧清一看到黃直怒氣沖沖的樣子，他就知道黃直要做什麼。黃直做事講究邏輯循規蹈矩，牧清自己不經大家同意就擅自更改作戰方案這件事一定引起了黃直他們的不滿。但是牧清並不准備妥協，他已經做好了和黃直來一場唇槍舌劍的辯論準備了。他對黃直說道：」是的。現在我是安格魯人的領袖，我帶領他們戰鬥，為了勇氣和榮耀。「


  「那麼，之前說好的作戰計劃呢？朝令而夕改，自非有為而為？「


  「計劃趕不上變化。「牧清振振有詞，」為將帥者，當審時度勢順勢而為，不能僵化僵硬僵死地一成不變。「


  「能把恣意妄為偽裝得如此富麗堂皇，也就你能做到了。「黃直對牧清嗤之以鼻，」你根本就不是審時度勢，你是在把這些安格魯人推上戰場，推嚮往死亡的深淵。他們會恨你的。「


  「你又不是安格魯人，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憎恨他們的領袖？你又不是安格魯人，你們怎麼知道迎接他們的戰鬥是死亡，而不是榮耀？「


  「你胡說！你強詞奪理。「黃直有了怒氣。


  「我強詞奪理？那你說說看，我怎麼把安格魯人推向死亡的深淵了。」


  」他們手無寸鐵，衣衫襤褸，身上連一塊遮擋用的鐵片兒都沒有。「黃直隨後扔給牧清一個千目鏡，」你看看現在山門外的軍隊，皮甲鎖甲和板甲樣樣俱全，長矛長盾和鋼劍應有盡有；你再看看他們的隊列，整齊有序陣列分明。面對這樣的對手，你以為安格魯人扛著木棍，端著石頭就能打贏了？你讓安格魯人拿什麼擋，拿命擋？「黃直越說越激動，一不留神說了傷害封忠和仇大海的話，他說，」牧清你醒醒吧，安格魯人不是讓你揮霍權威證明威嚴的工具，他們也是人。他們要面對的對手不是烏合之眾的土匪，他們面對地是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


  「對！黃直你給我提了一個醒兒。」牧清轉臉對封忠說道，「去把那三千套重步兵防具和武器都拿來給安格魯人裝備上。有了那些防具，什麼狗屁職業軍人，不值一哂。」


  封忠對牧清言聽計從。他回應說道：「海老山的兵器庫里還有一些重武器，比如巨斧重槊，要不要也拿來。我覺得那些武器更適合安格魯人。」


  牧清說道：「都拿來都拿來。越多越好。」


  「我馬上派人運來。」封忠抬腿要走，他準備親自帶人去把武庫的兵器裝備都運來。但是黃直果斷擋在他的身前，攔住去路。


  黃直試圖阻止封忠。他說：「不要把武器運來。牧清在胡鬧，你不能倒行逆施，助紂為虐。」


  黃直用詞很嚴重，封忠很不高興。再加上黃直之前用烏合之眾形容土匪的鄙視字眼兒，他早有不滿，於是毫不客氣地反擊黃直。「牧清是不是胡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雇傭了我以及我的兄弟們。我們雖然是烏合之眾，但我們並不畏首畏尾，你不要不懂裝懂，自以為很懂兵法實則狗屁不通。「


  黃直耿直，他聽到封忠如此說，他立刻反思自己之前的遣詞造句，他道歉說道：「封將軍，我之前用詞不當傷了你的情緒，我道歉。我想說的是，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人命關天，我不能眼看著那些安格魯人往火坑裡跳，他們是鮮活的生命，不是豬狗不如的畜生。請你三思。「


  封忠並不領情。他用嚴肅且認真地語氣對黃直說道：「請你讓開，我再說一遍，我執行的是命令！」


  黃直無奈，他閃開一步，放封忠離去。他看向牧清，牧清也在看著他。


  牧清說道：「你應該記住封將軍的話，記在心裡，記在腦子裡。你記住，作為軍人，服從是第一要務。」


  「正確的自然要服從，錯誤的一定要反對！」黃直說，「我不准你亂建一言堂。」


  「那你說說看，我怎麼亂建一言堂了？「


  「你不按計劃行事，你就是胡作非為。就是一言堂。「


  「能說的具體點兒嗎？「


  「以守為攻，伺機而動，依託地形優勢消耗敵人有生力量，這是我們今天上午開會共同定下的原則。但是你今晚見了安格魯人以後立刻改變決定，想要轉守為攻。我怎麼勸你都不聽，你問問大家，你這不是胡鬧是什麼，你這不是一言堂又是什麼？」


  牧清從范瞻師徒看到飄雪主僕，他們幾個人都默許贊同黃直的說法。想一想也是，海老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陡峭挺拔如刀切斧鑿的山峰將一塊平坦的地帶合攏圍成一個C型，C的入口是一條百米寬的曲折通道，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牧清放棄優勢而不用，而且還不肯退讓，這不是一言堂又是什麼呢？


  但是，即便面對所有人的質疑，牧清依然不準備放棄他的決定。他說道：「現在不是一言堂，現在是伺機而動。戰機稍縱即逝，我不想放棄。雖然龜縮防禦也能取得勝利，但是戰線長，跨度大。函谷關那邊情勢危急，我早一點把蓋斯主力吸引過來，就能早一點給馮大哥解圍。如果想快速制勝，正面這一拳，一定要硬！我要帶著我的安格魯人給張順的先鋒營致命一擊。」


  「你不要顛倒黑白，強言詭辯。」黃直根本不信牧清的話，「之前沒有安格魯人時，你怎麼說的？你說只要我們拖上一個月，蓋斯必來馳援。我的意見是，你不能！帶領安格魯人去迎敵，你會害死他們的。我認為你之前設定的作戰方案非常好，當時我是投了贊成票的，現在我要捍衛我的投票權。牧清！你不能胡來！」


  牧清針鋒相對：「我沒有胡來，我認為我的決定非常正確。之前擬定作戰方案時，沒有想到安格魯人的作戰能力，所以計劃偏保守。然而現在不同，我有三千生力軍，張順先鋒營滿打滿算不過也就是三千人，敵我攻守之勢已經發生了逆轉，我為什麼要龜縮不前？還有一點，統領先鋒營的主官是張順的弟弟張秀，假如我們以守為攻，張秀吃了小虧一定會撤退！但是，我不想讓他撤退，我要全殲這個先鋒營！我要把海老山所有的力量都投入進去，三千安格魯人，再加上海老山的部隊，兵力對比是二比一，雖然我們裝備略微差一些，但是我們人多，再加上地理優勢，我堅信我們能贏！一定能贏。戰機稍縱即逝，我必須把握住。你們任何人反對都無效，如果你們認為這是一言堂，那麼好，這個堂主我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