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章 樓上樓下汀步閑話（四）

  牧清對藍飄雪說道：「你能有這種心境，我就不再擔心黑甲軍了。」


  藍飄雪搖頭。「非也。八千黑甲軍依然是個大問題。他們雖然效忠於我，短時間不會有問題，但是時間長了我不敢保證他們不會嘩變。」


  牧清問：「什麼叫短時間不會有問題，這個怎麼解讀。」


  藍飄雪回答：「為了榮耀而戰鬥，為了勝利而衝鋒，為了帝國而犧牲。這三句話是黑甲軍軍魂。現在帝國將他們掃地出門，革了軍籍，消了國籍。他們就像……「此時天空中正有一隻大雁向南飛，天上有孤雁水上有浮萍，藍飄雪觸景生情，」八千黑甲軍就像雲邊孤雁水上浮萍，怎教人不傷情。「


  「是的。這也是仇大海和我最擔心的問題。」牧清仰頭望天，雁南飛，愁雲垂，「如果不解決黑甲軍為什麼而戰的問題，必不久持。」


  「你說的很對。黑甲軍對你並無感情，他們對你缺乏認同。黑甲軍士兵都是士族子弟，出身最差的也是鄉紳，鮮少有窮苦人，更沒有作姦犯科發配充軍之人。他們與虎頭山、海老山以及安格魯人有著本質區別。他們不是土匪，他們的家人和親人都在祖龍帝國境內，他們不是因錢而戰鬥，他們是為了國家和榮譽而戰鬥的。」


  牧清忽然覺得自己剛剛那句『聯手開創一個新的國家』無比可笑，他或許可以和藍飄雪打造一個國家，但是絕不包含黑甲軍在內。黑甲軍是藍龍的軍隊，為榮譽而戰、為國家而戰的理念根深蒂固，從這一點來看他改變不了黑甲軍的思想，起碼是短時間改變不了。如果改變不了，那麼他就無法徹底地使用這些士兵。該怎麼辦呢？


  牧清問：「如果我給他們土地，給他們榮譽，他們會效忠我嗎。」


  藍飄雪說道：「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榮譽感和認同感需要一次次勝利去消除祖龍帝國對他們的出賣。」


  藍飄雪這句話給了牧清很大的啟發，他眼前一亮，很快想到了辦法。「麻煩你去給八千黑甲軍傳達一個軍令，就說祖龍帝國皇帝藍龍按下口諭，如果黑甲軍擊敗易楓玄甲軍，那麼祖龍帝國將會恢復他們的國籍和軍籍。「


  藍飄雪說道：「但是並沒有這個口諭啊。「


  牧清說道：「你說有就有。「


  藍飄雪憂心忡忡。「這是欺詐「


  牧清樂在其中。「兵不厭詐。「


  「如果黑甲軍打敗玄甲軍以後發現恢復國籍不過是個謊言，那麼……」藍飄雪惶惶不安，「仇恨就會越滾越大。」


  牧清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個問題。「他們會恨誰，是我？「


  藍飄雪兀得怔住了。如果謊言無法兌現，黑甲軍憎恨的對象一定是藍龍！絕不是牧清。牧清這一手玩得太奸詐、太狡猾了。物極必反，當黑甲軍被騙第二次以後，他們對祖龍帝國的歸屬感一定會蕩然無存。屆時他們無路可走，必將牧清認作歸處。


  牧清見到藍飄雪久久無言，他再次追問：「如果謊言無法兌現，黑甲軍會憎恨誰？「


  「是父……陛下藍龍。」藍飄雪看著牧清的眼睛，「你怎麼這麼狡猾。」


  牧清指著腳下青石板鋪成的汀步。「石上有水，腳才會滑。這不叫狡猾，這叫機智。」


  藍飄雪說道：「伽藍姑娘說的不錯，你這人有時候確實滿滿的自戀。總把貶義詞偽裝成褒義詞沾沾自喜，還炫耀。」


  「就因為我不承認狡猾？」


  「難道不是嗎。「


  「有個故事你聽過嗎？「


  「什麼故事。「


  牧清說道：「與惡龍纏鬥久了，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藍飄雪問：「你的意思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與狡猾的人接觸久了，自然就變得狡猾了；與自戀的人相處長了，自然就變得自戀了。「


  藍飄雪如夢方醒。牧清逗了一個大圈子，就是揶揄她也是個自戀加狡猾的人。她罵道：「你討厭，繞著圈子埋汰我。」她揮起粉拳，接連在牧清胸口上錘了好幾拳。這和藍飄雪往日冷若冰箱不近人情的表現可是相去甚遠。


  伽藍拄窗下望，醋意滿滿地張嘴大罵牧清二人：「喂！你倆還要不要臉。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打情罵俏的，有完沒完。「


  藍飄雪臉上一紅，羞羞地低下頭，她既不敢看牧清，也不敢看伽藍，迷茫不知該如何動作。


  恰在此時，牧清右臂搭在了她的肩上。她芳心更顫。她知道牧清這麼做是為了氣伽藍，他倆之間見面就是吵就是鬧，她早就習慣了。若是放在平日里，她一定會推開牧清手搭她肩膀的越界曖昧行為。然而今日她並無拒絕意，甚至還希望牧清的手就這樣一直放在她的肩膀上永遠不拿下來才好。她偷偷瞥一眼樓上的伽藍，伽藍臉色發青，手腳發抖。她忽然有一種愉悅。


  讓藍飄雪更感開心的是，牧清喊話伽藍：「你吃醋啦？哈哈哈，就喜歡看到你吃醋。「


  「你！「伽藍喊道，」你把手從哪騷貨肩膀上拿下來。「牧清臉皮厚，伽藍轉而開始罵藍飄雪，」真不要臉。勾引人家男人。「


  牧清說道：「你說清楚。誰是你男人？「


  」你呀，你是我男人。「伽藍說，」咱倆可是有婚約的。「


  「切，和你有婚約的人多了。那個牛什麼族的不是也和你有婚約嗎。「牧清逗她，」你想雙龍一鳳，一女馭二夫啊。那也得問問我樂意不樂意。「


  藍飄雪低聲問牧清：「你和他真有婚約啊。「


  「你別聽她的。我哪兒知道有什麼婚約。「


  藍飄雪低頭抿嘴淺笑，特別開心。


  伽藍很不爽，很不開心。他大罵牧清：「你個沒良心的，枉我把汐月劍送你當信物，好心都讓夠吃了。這要是在蠻荒之地，我一定弄一萬條萬足蟲把你嚙噬個皮干骨凈。「


  牧清解下汐月劍，攥在手裡。「原來是信物啊，那我還……」


  「不準還！「伽藍大聲喊道，「我要你永遠把它帶在身邊。」


  牧清把汐月劍重新收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伽藍這才知道又中了牧清的計，她對窗戶又拍又踢，氣得不成個樣子。」我早晚殺了你！「


  嘎！一聲渡鴉叫聲響了起來，緊接著一隻渡鴉由遠及近的飛到聽雨樓，從伽藍身邊飛進范瞻房間。


  緊接著范瞻出現在窗戶旁邊，他肩膀上趴著渡鴉，他先罵牧清再責伽藍：「臭小子你有完沒完，再敢惹我寶貝徒弟生氣，我就撕了你的嘴。」他給牧清使了一個眼色，緊接著他就掉頭責備伽藍，「還有你，姑娘家家的，怎麼就一點兒都不穩重呢。」


  伽藍嘟著嘴。「哼！都是他們倆給氣的。」


  「你閉嘴！」范瞻瞪了一眼伽藍，然後沖著樓下牧清喊道：「你們兩人趕緊上來。笑鎮長剛剛傳來消息，有事和你們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