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春心莫共花爭發(4)
容暄若略帶了些許歉意的聲音“可是玉塵,你要知道。容錦若登上皇位,便要立後設妃。後宮之中,不可能隻有一個女子。”
若後宮之中隻有一個皇後,莫說這皇室不同意,便是天下子民,也不會同意。
古往今來,皇室之中最重要的不是實力,而是那似有虛無的東西——血緣。
皇室血統的穩定,也是這天下的穩定。
玉塵少有的沉默了。
第一次,她的臉上沒有出現一絲表情。
以前,不管怎樣,她若是不笑,那定然也是冰冷的模樣。
可是如今,她的眼中,甚至連一絲波瀾都瞧不見。
這番模樣,讓那三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男子都不覺心下一驚。
“玉塵……”容錦望著她,不知該說什麽。
容暄若和淩傾月將頭撇向一邊,假裝沒有看見他們二人。
玉塵歎了一口氣,她雖從小被首領收養著,教導均以古代的方式教導。
但是怎麽說她也是生在二十一世紀的人,一夫一妻早已深入心中。
且她本身便見識了男人變心比變臉還要快的速度,叫她怎麽可以接受和另外的女子同伺一夫?真真是荒唐可笑之極。
“容錦,我,不可能和其他的女子共侍一夫。我絕對做不到。”她抬起頭,笑著看著容錦,一言一語,皆是真摯而誠懇。
但是她的笑讓容錦覺得疏離。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玉塵。
然而,馬車外的芯遙卻是見過。
在玉塵遭遇刺殺回到宮中的那幾日,她便是這般。
冷漠,疏離。不帶任何感情。
或許,這才是最真實的玉塵。
有的人,因為本身多情,所以他要用無情來掩蓋自己多情的本質。
有的人,看起來多情,實質上,卻是屬於無情。
玉塵的心,或許是在母親死去的那一刻死去;
或許是在青兒死去的那一刻便已經變得無情。
總之,首領曾說過,玉塵是天生做殺手的料,別人多情,她卻是真真無情。
在關鍵時刻,對誰都可以下的去手。
青兒,是她唯一的致命弱點。
可是這個致命的弱點已經不複存在。
在沒有完全了解容錦之前,她也決計不會將自己的信任這般輕易的托付於他。
在這裏,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成為她玉塵的弱點!
玉塵微微握緊了手指,淡然的看著容錦。
她等著容錦的回答。
她希望容錦可以給她一個滿意的回答。
可是她也明白,他的這個問題,在容錦這裏,與現代的“老婆和媽媽同時落水,你會救哪個?”差不多的無聊。
可是容錦麵對的,是比這還艱難的抉擇,因為,站在玉塵另一邊的,不是容錦的母親,而是整個天下。
她自己也知道這是難為了容錦,小女兒家的動作,這本應是不會出現在她身上的東西。
玉塵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在已經決定同容錦在一起之後,還要執著的問這個問題。
可是到了這一刻,她是真的想知道,容錦的選擇。
原來,每個女人,都是自私的。
愛情,怎容得與別人共享?
玉塵在這刹那,已經在心裏下了決心。
“姐姐,若是容錦給我的答案,不是我滿意的。那麽,便證明他不是哪個值得我用一生來愛的人。”她在心中默默道。
她的唇角,始終勾著一抹笑容。不同於那職業化的僵硬笑容,是帶了期許的。
容錦輕輕攬了她的肩。
再輕輕歎了一句。
“你啊,我對你的心意。蒼天為證,日月可鑒。若真的到了登上大寶之日,後宮之內,便是由你做主。你若不允許我納妾,我便不納妾,你若允許我納妾,我也隻會將她當做花瓶放在深宮。這樣可好?”
他雖說得極輕,玉塵卻還是隱隱的聽出來了一點忐忑。
像是小孩子般的,等待大人的一句稱讚。
淩傾月與容暄若雖一言不發,卻也是仔細的聽著二人的談話。
他們都知道玉塵對於容錦來說的重要性。
笑傲天下,高居群臣如容錦,若非真的是動了心,傾了情,又怎會寧願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護的她的安全?
要知道,容錦一向將性命看的很重。
他們都知道性命重於一切的道理。
可是那日金鑾殿上,容錦卻是絲毫不曾猶豫的為玉塵擋下那一箭。
差點喪命於北離皇宮。
容暄若甚至不敢回憶那支羽箭穿透容錦身體的一刻。
若是容錦真的死了,他該如何?他和五妹藍兒,以後該如何……
一直以來,容錦都是所有事情的主謀。
所以一直以來,眾人最擔心的,不是從小便體弱多病的容暄若,而是容錦。
容錦若是有個意外,這是所有人都無法承擔的責任。
玉塵忽然就展開了笑顏。
不似方才噙著的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回是春回大地般的,絢爛笑容。
她知道,這已經是容錦對她對大的愛與包容。
強大如容錦,怎麽可能娶一個無理取鬧的女子為妻?
可是他不但包容了她的無理取鬧,更是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
她想,看來,自己的一生,是真的綁到到這個男子的身上了。
如萬年的歸宿,
鳳棲梧桐,
終歸九天。
玉塵不知怎麽回事,突然就想到這句話。
這才想起來,這句話是首領曾經說過的話。
那時候,他滿含深意的目光看著玉塵,隻說了這麽一句:“鳳棲梧桐,終歸九天。”
那時候,玉塵不懂他眼中的深意,也不想去懂。因為,首領教她的,他不讓別人知道的事情,別人都無權過問。所以,他教出的玉塵,也是如此。
鳳棲梧桐,終歸九天。
容錦,便是那屬於她的“九重天”吧。
玉塵如是想。
說起來。
玉塵是所有穿越女中最最幸運的了罷。
沒有像其他人那般,一過來便被強嫁。
也沒有因為錢財而擔心,露宿街頭。
更沒有攤上一個愛著別人而娶了自己的夫君。
她任由容錦撫著自己的頭發,全身無一絲防備。
這已是玉塵對容錦最大的信任。
容錦懂的。
所以他也笑了。
他知道他贏了,贏得漂亮,贏得完美。
贏得了這個女子的心。
他會將她的心,放在手中嗬護,決計不會讓她受傷。
其實,他已經想過了。
若當真到了爭奪皇位的那一天,他其實是何以幫助皇兄奪下這皇位的。
若皇兄不接受這皇位,那麽他也可以為了玉塵,清空後宮。
玉塵的內力一旦恢複,誰也奈何不了她。
一個小小的後宮之憂,如何難得倒她?
相信南齊的人民對於一個好的統治者的需求,遠遠大於對於皇室血統的要求。
玉塵她,會是一個很好的國母。
馬車毫不滯留的在林中飛奔。
過了林帶,便是一個小城,他們需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客棧。
臨時將下榻的驛站改為一個小小的客棧是容錦決定的。
宓後似乎將他們的行程摸的很熟悉。
沿途的驛站應該都有他們埋伏的人吧。
那直接改作客棧,應當會避免些麻煩。
雖說他並不在乎那些所謂的刺客,但是玉塵會因為那些刺客而睡不好覺。
容錦也沒功夫去理會那些刺客。
玉塵靠在容錦的身上,連日來的風塵仆仆,對她來說竟是那般的勞累。
哎哎歎氣,也不知這內力,什麽時候才可以恢複啊。
她現在拿著劍,也隻會舞舞劍法,卻動不了真格。
那般無力的感覺,讓她惶惶不安。
為了照顧她的安全,容暄若與淩傾月也始終不曾離開他們半步。
即便是這般的嚴密保護,玉塵卻突然覺得一陣心悸。
十幾年來殺手的直覺告訴她,這裏有埋伏!
玉塵從來不曾懷疑自己的直覺。
更莫說,她真真的感覺到了那抹殺氣。
馬兒在瞬間揚蹄嘶鳴。
水月與芯遙也在刹那寶劍出鞘。
玉塵皺了眉頭,被三個男子緊緊護在馬車中間。
容錦淡淡一句:“阿月,你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淩傾月點了點頭,竄出車簾。
玉塵在那唇間看見了馬車外的形勢。
十來名黑衣男子正試圖圍攻他們所在的馬車。
車簾瞬間落下,格擋了一幕鮮血墨畫。
玉塵無奈撫額。
“容錦,現在是白天吧?”
容錦點了點頭,有些奇怪的看著玉塵。
玉塵將目光透過車簾,努力的望著馬車外,努力的壓製著笑容:“這大白天的,穿黑衣不是更容易被看見麽?”
這些殺手,怎麽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聽見玉塵的話,容錦和容暄若隻覺得有些汗顏。
玉塵看著兩人一臉無語的表情,默默將那句“沒有常識”吞回了肚子……
默默告訴自己……這裏是古代……不是二十一世紀……
殺手就是殺手……哪懂得什麽“常識”
玉塵正覺得自己想多了的時候,卻見容錦微微搖頭。
“這回來的又是宓柔的死士。”
“宓柔所訓練出來的人,均是黑衣,不需要什麽掩飾。”
玉塵眨了眨眼,也凝了息。馬車外似乎越來越熱鬧。
殘陽門的殺手也全部從暗中出來。
宓柔這回似乎真的是下了大力氣,久久不見停歇的刀光劍影。
錚錚的劍響尖銳的似要劃破玉塵的耳膜。
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道讓玉塵微微顰眉。
“容錦,你出去看看吧。”玉塵意識到馬車外情況的嚴重性。
芯遙加水月,再加上一個淩傾月殘陽門上下十多個人,居然久持不下?!
容錦看了玉塵一眼,笑著搖搖頭。
“他們會解決的,你不必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一行人中,隻有玉塵一個人不能動武,偏偏玉塵又是最重要的一個人,他怎麽能留玉塵一個人在這裏。皇兄雖說武功也不錯,可是自己到底是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