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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當時蓮起不懂

  凡人心思複雜,心意時常一變再變,蓮起這樣一想,也就不覺得段雲生日日早上說要回家,夜裏又在山中起屋子的舉動覺得奇怪,就像半山腰那獵戶的妻子一樣,明明是關心極了那獵戶,聲聲叮囑獵戶要小心,可每次隻要見到獵戶受傷回來,就會對著獵戶發脾氣,還說要改嫁。


  段雲生花了六十六日為蓮起築了間竹製小屋,小屋裏有床有桌有椅,還有一個臥榻,竹屋建好那日,段雲生蒙著蓮起的眼睛將他帶來屋中,放開手後拉著蓮起繞了屋子一圈,並承諾以後還要蓋一間更大更舒適的屋子給蓮起,蓮起本想告訴段雲生他用不上這些東西,但嘴還沒開,段雲生夜夜不睡砍竹子築小屋的情景就浮在眼前,心中滿漲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蓮起在不知不覺中說了第一次謊言。


  當日蓮起躺在段雲生為他做的竹床上心想,還是他出生潭裏的蓮葉來得舒服,但他想起獵戶之妻總是抱著大狗子睡,還有某些夜裏獵戶會把大狗子抱到隔壁房裏,抱著妻子一陣翻騰,最後交頸而眠,蓮起時常好奇,被人抱著睡,或與人交頸而眠是什麽感覺,百年來他總是孤身一人,蓮起實在好奇的緊與人相擁是什麽感覺。


  當夜,蓮起興衝衝的跳上床,他又把眼睛笑的彎彎的,對段雲生伸出纖纖玉指,招啊招,撓的段雲生恨不得上前把人好好整治一翻,段雲生深深吸吐了好幾口氣,好在山裏夜寒露重,冰冷的氣息入了心肺壓下心底的魔,段雲生拒絕了蓮起,蓮起甚是不解,如果不是要兩人睡一起,那床幹嘛造的那麽大?

  段雲生寵溺的捏捏蓮起的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離開床邊,離開蓮起身邊,他笑著說:“沒讓你正式入房之前,我段雲生絕不能汙你名節。”蓮起依舊不解,段雲生揉揉蓮起緊皺的眉頭,笑著說想讓蓮起給他生個兒子,蓮起大驚,他大喊\"我怎麽生?我不會生孩子的。\"

  段雲生大笑,以為蓮起隻是不懂人事,潔白嬌憨的可愛。


  此後的夜裏,段雲生便睡這隻離蓮起不到三尺的矮榻上,望著既近又觸不得的蓮起入眠,直至段雲生回家受冠禮之日。


  段雲生啟程回段家那日,蓮起還是笑盈盈的,段雲生一邊歎蓮起如此潔白無瑕,一邊又隱隱擔心蓮起是否對他無意。


  否則怎麽不曾問他歸期?


  而蓮起不知段雲生的心思,一心隻想著段雲生說過受完冠禮會回,想他化人後獨自在山裏生活已過百年,幾日幾月在蓮起眼底根本不成問題,最重要的是段雲生說他會回,所以他心底還有的許多不解,日後還是有人會不厭倦的幫他解答,還是有人會為他做杯子,教他拿筷子,用樹葉曬幹泡出好喝的水給他喝。


  蓮起一路送段雲生到山腳下,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就是凡人屋舍聚集之處,蓮起不愛去,他在那裏老是見到惡意的眼睛,段雲生則怕蓮起被人發現,有人早他一步捷足先登,於是段雲生命自己在這裏放開蓮起,並千叮萬囑要蓮起不要下山,見到有人到山裏也要避著,千萬不要與人會麵交談,蓮起看著段雲生的樣子想起那住在半山腰的獵戶之妻,笑的他一雙大眼都要笑沒了。


  蓮起說給段雲生聽,段雲生搖頭失笑,一手攬過蓮起的腰,揪了揪他的鼻子說:“敢這樣笑本公子?看本公子怎麽收拾你。”語未撓起了蓮起的腰,蓮起被陌生的感覺弄得在段雲生懷裏扭動亂竄,連連討饒,段雲生心中一動,忍不住抱緊了蓮起,蓮起依在段雲生的胸口上聽到了心髒跳動的聲音,蓮起捂著自己的胸口想,不知道當他得道飛天時會不會也有顆心,妖隻有妖丹沒有心,妖丹不會跳動出這樣迷人的聲音。


  段雲生走後,蓮起飛奔回他出生的那個小潭,他在蓮葉上打了個滾,又趁著陽光還在化回蓮形,汲取陽光的熱,潭中的水,和山間的靈氣,幾個吞吐之後,蓮起覺得一身清爽,與段雲生一起的日子他隻有在夜裏趁段雲生睡熟,才能偷偷跑回來化蓮,蓮起仰起頭,恣意的汲取陽光,他已經好沒有沐浴在太陽底下。


  蓮起本以為不用再顧誋著段雲生他會過的更自在,雖然段雲生總是不厭其煩的為他解釋每一個問題,那樣甚好;但睡要睡床,吃東西要拿筷子,喝水要用杯,還要日吃三餐,這種種都讓蓮起別扭的很,他是妖,是花妖,花妖其實是可以不吃東西的。


  但是實際上的情形卻不如蓮起所預想,當天夜裏到了用膳的時辰,他就想起段雲生,他忍不住跑到小屋望著桌子,以前每到這個時辰段雲生都會放上水果或一些用火炒過的葉子,蓮起摸著肚子,他依舊感覺不到餓,但就是不對勁,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跑到屋外采了果子,洗了洗,放在段雲生留下那竹節所製的碗上,拿了一顆咬進嘴裏,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才半退,蓮起明白了,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是他想吃東西,他想和段雲生一邊談笑一邊吃東西。


  之後的日日夜夜,蓮起都會想起段雲生,喝水的時候,會想起段雲生叫他喝水要喝小口點,無奈的為他揩掉下巴殘留下的水珠。


  去看半山腰那家獵戶的時候,會想起段雲生上句還說老是偷窺別人不好,下句就為他解釋那獵戶或獵戶之妻何以這樣做。


  下雨的時候跑到雨下,再也沒有人著急喊著他快回屋裏,為他煮一碗難喝的薑湯。


  光陽大的時候,走在山裏也沒有舉起手臂為他遮陽。


  坐在段雲生為他所製的椅子上,蓮起不懂,為何之前他覺得不耐煩的事,現在卻恨不能再經曆一次呢?


  那是相思,可惜當時蓮起並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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