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裏看見了愛戀與保護欲
“這吞人山跟其它山並沒有分別,隻是吞人山因為有妖精吃人的傳聞,比較少人敢上山來,也就因為人少,所以不管是果子,還是黃皮子沒有被人殺盡拿盡,可是,如果上山的人多了,不久也會跟其它地方一樣什麽都沒了。”
傅敬堯話完,呂四曲張開眼睛,臉上出現了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小傅,咱明人不說暗話,你看四曲哥的樣子笨嗎?你屋裏床上睡著那位穿著金錦做的衣裳吶,你說在這山裏賺不了錢不是誆哥來著。”
呂四曲話一出,傅敬堯臉上的表情就不好了,他站起來嚴厲的看著呂四曲說:“我沒有騙你,至於蓮起身上的衣服是我買來的沒錯,但那是我用醃魚、柿餅、桂花塔賣錢換來的,你自己也知道醃魚和鮮魚差了多少錢,你如果隻是抓魚、采柿子下山賣,賣不到買房子的錢。”
“那有什麽問題?你教哥不就成了,哥人聰明又機靈,肯定用不了幾天就學會,還有,你剛說的柿餅和桂花塔是什麽東西?哥從來也沒見你到白水村裏賣過那些東西。”
傅敬堯吸了一口氣,對上呂四曲的笑臉說:“我不可能教你,現在我能攢到錢,那是因為這附近隻有我會做醃魚,如果人人都會做醃魚了,那醃魚就賣不了錢了,同理,柿餅和桂花塔也一樣。”
呂四曲臉上的笑沒了,他一臉焦急的爬起來,跪在傅敬堯的跟前說:“小傅,咱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哥下山去真的沒有辦法活,就算留著一條命也不能活的像個人,哥真的不想再那樣過下去了,你就直說你想怎麽辦吧,讓我叫你哥都行啊。”
“這山裏沒有你的位置。”
呂四曲聽到話整個懵了,這傅敬堯不隻樣子變了,性子變了,連說話都變了,“這山裏沒有你的位置”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想殺人滅口?
“如果你要殺我,你那時候為什麽要救我?”
呂四曲一臉悲憤,為什麽他就不能過上一天好日子呢?
傅敬堯也懵了,他什麽時候說要殺他了?他不過是想讓呂四曲下山而已。
“我沒有要殺你,我隻是要你下山。”
“要我下山不是跟殺了我一樣嘛,你腦子是草紥的嗎?剛哥說了那麽多你聽不懂?”
“吞人山一邊麵宜縣,一邊麵桐縣,一邊是黃水河,一邊連著無盡的大山,白水村在宜縣,而我現在帶著你往桐縣走。”
“你的意思是?”
“再爬四個時辰越過那個嶺就是下坡路,下坡隻要再用四個時辰就可以到桐縣駐馬村,駐馬村比白水村繁華,我黃皮子皮、柿餅和桂花塔那些東西都是拿去那裏賣的。”
傅敬堯嘴沒再開,呂四曲也沒接話,他知道傅敬堯話還沒有完。
“我在過了這個山頭往下三個時辰腳程的地方起了一間小屋子,就在桐縣往吞人山唯一的路上,裏頭有一些簡單的用具,以後你就住那裏,一直住到你想下山為止,從現在開始,我沒找你,你不能過這片柳安樹林,柳安樹林裏我會設一些要命的陷阱,輕則斷腿,重則喪命,如果你可以接受這些條件,我以後就把製好的東西交給你去駐馬村賣,賣的錢扣掉我要你買的東西,我們五五分,如果你可以賣的比我給你的價高,那些錢也都算你的。”
“真的?”
“真的。”
別人的話呂四曲不一定會信,但傅敬堯說的他信,呂四曲看得人多,他明白傅敬堯是那種把自己當人看,把自己話當話,一諾千金的人。
“好,那就這樣說了啊,傅哥。”
呂四曲臉上堆著討好的笑,伸出手想握傅敬堯的手,伸了一半又縮回來,隻怕一個舉動惹得傅敬堯不開心了,傅敬堯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呂四曲明白傅敬堯本不想留下他的,隻是心善,下不了狠手解決他,所以才出此下策。
一個曾經被他設計遭罪的人都會對他不忍心,呂四曲想到獻祭前一夜祖父、祖母和父親在隔壁房裏,毫不掩飾興奮討論要怎麽用那賠命錢的熱烈勁,用力的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回神,呂四曲指著上天又跪下道:“我呂四曲今生今世如果再起一丁點害傅敬堯的念頭,就讓我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傅敬堯歎了一口氣,他真不是有意要把呂四曲逼到這個份上,他也經曆過到處哈腰打工隻求能多拿顆包子回家給娘、給哥吃的日子,隻是關係到蓮起他就不得不小心謹慎,伸手拉起呂四曲,傅敬堯抱歉的看向呂四曲。
“四曲哥,你比我年長一歲,不用叫我哥,你一樣叫我小傅,我一樣叫你四曲哥,以前的事我都忘了,我隻看以後,你早晨看見在屋裏的人,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就是拚了一條命,也不會讓人傷他一丁點,四曲哥,你別怪我不信任你,蓮起他曾經被人害的差點連命都沒有了,我真的不能再冒一點風險。”
呂四曲聽見傅敬堯的話笑裂了嘴,揮揮手說:“沒關係,沒關係,家裏有個那樣美的妻子是該小心點。”
“四曲哥,你別胡說,蓮起那不是我的妻子。”
呂四曲本來在心底暗笑,心想這小子人都敢帶回家放床上了,嘴還不敢承認?可一看傅敬堯的臉,又明白了那傅敬堯說的是真話,呂四曲皺著眉頭,忍不住再問:“那…床上那個人,就你說的蓮起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家人。”
這句傅敬堯可真的是答的理直氣壯,因為他真心把蓮起當家人,像娘一樣的尊敬,像哥哥一樣要愛護,像對鎮裏最大那座廟裏的媽祖一樣欽慕,像對豆娃一樣喜歡著,至於前一日腹下三寸的異樣,傅敬堯沒有多想,刻意的忽略。
呂四曲跟傅敬堯不同,家裏人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叔叔、嬸嬸和祖父母全住一個大院子裏,六個中弟姐妹在未娶未嫁前都跟父母睡一個大炕上,後來又在酒樓工作,這送酒時難免又會送到聲色場所,夫妻房內事呂四曲是連枝枝節節都懂,不像傅敬堯隻有遠遠看過,以為兩個人光著身子抱一起前後動一動就成事了;呂四曲想,他分明在傅敬堯的眼睛裏看見了愛戀與保護欲,怎麽又說那床上的人是他家人呢?
“那是你姐姐。”
“不是。”
“那是一年多前你要下山找的人?”
“是。”
“那她是誰?”
“就說是家人了。”
呂四曲看著傅敬堯那快毛起來的樣,決定不追究了,管那屋裏的睡美人是傅敬堯的什麽人,都沒有他肚子餓重要,他餓的胃都疼了。
“家人就家人吧,我說小傅啊,那橘子樹還有多遠,哥餓得胃都疼了。”
傅敬堯看了呂四曲一眼,隻見呂四曲手緊按著上腹,臉上雖然有笑,但眉頭卻是皺的,看起來所言不假,肚子餓的滋味傅敬堯沒少嚐過,他知道那種難受,於是,想了想開口道:“再走不到千步就能到了。”
好不容易找到那顆橘子樹時,呂四曲差點給跪了,傅敬堯穿的是短的粗布衣,腳上是草鞋,他穿了祭獻的那身白長衫,非常飄逸,也非常礙事,腳上是沒有鞋,他的腳底皮又比傅敬堯細多了,經過那麽一大段山路,他的腳底情況真是好精彩。
“你沒穿鞋?”
呂四曲放下左腳,哀怨的看了傅敬堯一眼,再把右腳腳底掰到眼前,結果一樣精彩,紫紫紅紅,比初春山裏的花色還豔,放右腿,再哀怨的看傅敬堯一眼,呂四曲決定假裝看不到腳底的那些紅紅紫紫,手腳並用的站起來,呂四曲開始爬樹,有人說過感覺是可以比較的,而呂四曲覺得他現在比較餓。
“四曲哥,你在做什麽?”
呂四曲又哀怨的看了傅敬堯一眼,看得傅敬堯全身的雞皮疙瘩全站起來了,傅敬堯忍不住雙手交叉往兩臂用力擦了幾下,才抵消那麽全身發毛的感覺。
“我餓了,小傅,我說過了,一個時辰前在竹屋那,在你把果子給猴子吃不給我吃的時候就說過了。
傅敬堯看向呂四曲那張好哀怨的臉,忍不住又用力磨擦幾下雙臂,才開口道:“四曲哥,你別爬了,我讓猴子上去摘,這樣快一點。”
呂四曲又好哀怨爬回原地,坐下,好哀怨的說:“你的猴子不會偷偷在要給我的那顆橘子上咬一口吧?”
“怎麽可能?”
“你的猴子都會挖洞讓人跳了,在橘子上咬一口又有什麽稀奇的。”
呂四曲又好哀怨的看了傅敬堯一眼,這次傅敬堯沒有再起雞皮疙瘩,而是忍不住噗的一聲暴笑出來,因為他想到早些時候猴子陷害呂四曲的情景,拍拍猴子讓猴子上樹去摘果子,傅敬堯蹲了下來檢視呂四曲的腳,他沒有說,也永遠不會說,之前他對呂四曲是動了殺念的,他想如果呂四曲不答應他的條件,或者有一點點的遲疑或麵有異色,他就殺了呂四曲,任何一點會危及蓮起的事,他都會將之扼殺於繈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