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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能希望四曲哥早點來

  不顧自己臂上也中一箭,牙一咬,把箭拔了,傅敬堯忽略那一痛,疾奔到十多步以外的菜園裏,那菜園裏有一大缸,傅敬堯知道缸裏有水,那是葉玉真為澆菜所儲下的雨水,奔到大缸前,拿起瓜瓢,傅敬堯衝回蓮起身旁,當頭一澆,蓮起終於可以睜開眼睛。


  沒看到便不知道,看了到才知道彼此的情況有多狼狽不堪,蓮起望著傅敬堯,心有驚愕,有不忍,有不甘,有忿恨,他們到底是做了什麽,居然要弄到這種地步?


  “蓮起,把眼睛閉上,我再幫你衝衝。”


  一連澆了五、六瓢,蓮起的臉才完全露了出來,但發和身體仍多處沾著泥糞,傅敬堯與起了瓢還想往蓮起身上澆,蓮起按住了傅敬堯的手,指了指他的臉,傅敬堯撥開蓮起的手,不想理會蓮起的動作,蓮起一急,張口欲言,話未出,又是接連幹嘔,嘔完連坐著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側躺卷曲在地。


  傅敬堯見狀想要去扶,可手一伸又見自己的手髒的比地還髒,連忙收回,看著蓮起急道:“蓮起,你別急,我衝我自己,我也把自己頭臉給洗幹淨,你別急,別說話啊。”


  話一完,傅敬堯連忙衝到缸邊,嘩嘩嘩舀了好幾瓢水當頭衝下,眉眼頰肉總算都幹淨了,但那缸裏的水卻是少了很多,想要將蓮起洗淨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


  走到蓮起身邊,蓮起已經止住了吐,隻是捂著肚子上中箭的地方急喘著,傅敬堯舉起手中的瓜瓢狠下心對著蓮起道:“蓮起,你中了兩箭,我要把你中箭的地方先衝幹淨了,我怕你傷口爛。”


  蓮起若有似無點了頭,傅敬堯便把最後餘下的水,都澆在蓮起受傷兩處,可惜水缸裏的水有限,那糞泥倒像會自己再生似的,怎麽衝也衝不幹淨,澆得隻剩缸底一點點水,蓮起中箭兩處的衣裳還是不見原色。


  傅敬堯看看蓮起,看看瓜瓢,又轉頭看向水缸,一臉焦急,蓮起扯扯傅敬堯的袖子,指了指樹上,傅敬堯一時沒有會意過來,以為樹上有埋伏,連忙拖著蓮起往草叢裏躲,傅敬堯心急,顧不上地上有尖銳的石塊,蓮起磕的痛喊出聲。


  “蓮起,對不住,我是要…,那追兵…,不,是我怕…那個我…。”


  蓮起對著傅敬堯搖搖頭,示意自己有話要說,傅敬堯附身過來,才發現蓮起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出來的隻剩氣聲,比初生的貓狗還弱。


  “找…小甲、小乙…咳咳…咳咳咳…。”


  蓮起話一出,傅敬堯才發現自己完全把小甲、小乙給忘了,不禁懊惱自己平時總嚷著小甲、小乙和他們是一家人,有時還會不禁感歎蓮起的冷情,如今危難之際,第一個把小甲、小乙忘的就是他。


  不知傅敬堯內心裏的百感交集,蓮起又扯了扯傅敬堯的衣袖讓他附身過來,“換衣裳,舊的…埋…掉,擦身,換衣,躲,小甲、小乙,白狼裘衣,找…呂四曲。”


  蓮起雖然說的斷斷續續,但傅敬堯還是可以理解其言內容,隻是,他有點擔心,他擔心的不是呂四曲,而是葉玉真和葉玉明,追兵往山下去,第一個遇見的平民住家必是呂四曲的家,而呂四曲一家一定猜測得到追兵要抓的是蓮起,呂四曲這人傅敬堯信得過,但葉家姐弟傅敬堯實在沒有把握,

  想當初,出手救人的是呂四曲,呂四曲揚言要娶葉玉真,他態度卻是有所保留,甚至傾向反對,要說有什麽,也隻有他幫著出束修費這件事,但是這也是錦上添花的作為,那時葉家姐弟早已衣食無缺,所以對葉家姐弟來說,他們之間並沒有過命之情,而此事卻可能讓呂四曲惹上麻煩,妻以夫為天,隻怕葉玉真為保全呂四曲,有出賣他們的可能。


  隻是,再看蓮起的樣子,那張白得發透,已經可以看見頰下血管的臉,讓傅敬堯發現自己似乎別無選擇,再不為蓮起清理救治,隻怕蓮起活不過今晚,兩害擇其輕,傅敬堯隻好起身輕喚小甲、小乙。


  不久,遠處樹木輕晃,由遠而近,直至傅敬堯身前那顆停下,接著就見小甲、小乙從樹上滑了下來,小甲、小乙一下樹就要往傅敬堯身上跳,傅敬堯一驚,連忙閃身,他這一身糞水,如果連小甲、小乙都沾上了,那可要怎麽清才能清的幹淨。


  做出阻擋的手勢,傅敬堯連聲要小甲、小乙停下,待兩猴停下,傅敬堯才鬆了一口氣,連忙把適才蓮起指示的事交代給小甲,傅敬堯話完,小甲接過隻包著白狐裘的那個袍袱背在身上,傅敬堯緊張的握著小甲的手再三尋問:“小甲,你聽懂了嗎?去找呂四曲,把袍袱裏的狐裘讓他看,告訴呂四曲我們躲在這裏,你懂嗎?小甲,你懂嗎?”


  小甲拍拍傅敬堯的手,接著先指了山下,又指了袍袱,再做了喝醉酒的樣子,見狀傅敬堯心頭大石才落下,小甲真是聽懂了,小甲唯一喝醉那次,便是呂四曲上山與兩猴鬥酒那次。


  小甲走後,傅敬堯便依著蓮起的意思動作,隻是蓮起身上有箭,要脫衣裳難免會動到傷處,每動一次傷處傅敬堯的眉頭皺的比蓮起還深,但他的手卻是沒有慢下,因為他知道,他越是猶豫,蓮起便要受越多折磨。


  看著蓮起那白如玉脂的身子,傅敬堯的眼淚流了下來,他曾經妄想過無數次,祈求著有一天蓮起甘心為他衣衫盡退,可現在傅敬堯卻寧可不要,蓮起的手臂甚至被箭給穿透,而腹部那處傷口更是不停的慘著血,傅敬堯一邊哭一邊暗暗祈求,他寧可一生一世不得觸碰蓮起,也不願見蓮起現下這個樣子。


  髒衣服可以撕,所以還勉強脫得下,但要穿上幹淨的衣裳就成問題了,那腹部一箭,手臂一箭,就明晃晃的橫在那裏,任傅敬堯想破腦子也沒辦法把衣服套上蓮起的身子,現下身上都髒,又沒有大夫沒有藥,拔出來隻怕會更嚴重,唯一的方法隻剩折斷箭杆。


  這點,蓮起也知道。


  “把箭折斷,我不疼。”


  蓮起話一出,傅敬堯的眼淚又往外冒,看著那幾乎讓蓮起咬破的下唇,那有不疼的可能。


  “好,折斷,蓮起,你忍…著點。”


  “忍”字一出,傅敬堯便用力折斷蓮起腹上那箭,蓮起尖叫出聲,立馬把手指伸到嘴裏咬住,身子挺起又落下,眼睛半瞇著,似是連張開眼睛的力量都沒有,傅敬堯見狀萬般不舍,隻是臂上還有一箭,能怎麽辦呢?


  除了再折斷,別無它法。


  “蓮起,折完手臂上的箭就好了。”


  蓮起點頭,傅敬堯用力一折,蓮起張嘴尖叫,但連伸手捂嘴的力氣都沒有,還好此次尖叫的聲音小了許多,傅敬堯看向蓮起臉,蓮起叫完連眼睛都閉上了,整個人就像昏過去了一樣,若不是胸膛仍有起伏,傅敬堯甚至忍不住要往壞裏想,他伸手輕撫著蓮起的臉,輕聲喚他。


  “蓮起。”


  “嗯…。”


  聲音甚至比初生貓狗還弱,幾乎聽不到,蓮起本來想睜開眼睛看看傅敬堯,讓傅敬堯安心,可惜他辦不到。


  傅敬堯的淚又冒了出來,一邊擦淚,一邊覺得自己無能,誰都顧不上,誰都護不了,他哥哥是這樣,蓮起是這樣,呂四曲也一樣,沒一個人他能護的周全。


  “吱吱。”


  小乙的叫聲打斷了傅敬堯的自悲自棄,他聞聲轉頭,便看到小乙拿著瓜瓢試著要往缸裏舀水,可惜水缸深,小乙怎麽搆都搆不到,就見牠試著往下再往下,眼見就要翻進缸裏,傅敬堯連忙阻止,“小乙,不要,那缸裏的水髒了不能用。”


  剛才他用缸裏的水給蓮起擦了身,接著又擦了他自己的,那水已經髒的不能再髒,完全不能再用,傅敬堯話完,小乙看了看缸裏,又看了看傅敬堯,再看了看缸裏,接著便把瓜瓢頂在頭上,四肢並用的爬回傅敬堯身邊。


  “吱吱。”


  小乙把頭頂上的瓜瓢拿下來,倒扣用力甩了兩下,又指了指傅敬堯的手腳,傅敬堯見狀不由得發自心中一笑,撫了撫小乙的頭,水缸裏的水本來就不多了,幫蓮起擦完身子,整缸的水已經呈現黃濁,傅敬堯隻能勉強把臉和手掌擦幹淨,其它地方,都是有抹過就算數,這樣當然還是髒的,小乙估計是看見了,想要找水給他擦幹淨。


  “我沒事,隻能希望四曲哥早點來。”


  傅敬堯望著下山的路,盼望著小甲早點帶著呂四曲上山,可是,等了近三刻鍾還是沒看到人,傅敬堯估算了一下,就那點路,小甲下山說不定用不上半刻鍾,帶著呂四曲往回上山也不用花一刻鍾,絕對沒有理由等了三刻鍾還不見人影上山,雖然不願意去想,但事到如今傅敬堯也不得不去考慮這個可能性,那就是呂四曲不願意幫他。


  再望著下山路一會,確定還是沒有人上山的跡象,傅敬堯看著蓮起那越來越蒼白的臉,還有手臂及腹部上原是淡綠,如今染了血卻變紫色的衣裳,決定不能隻是坐著等人來救,牙一咬,傅敬堯對著小乙說:“你在這兒守蓮起,見到有人來你就叫,如果有人把蓮起帶走,你就跟著,沿路丟石子,懂嗎?”


  傅敬堯一連跟小乙說了三遍,還演練了兩次,才下了決心離開蓮起開始自救行動;

  傅敬堯先撿了一些白色小石子攤開手讓小乙看,接著才塞進袍袱裏讓小乙背著,然後盡可能的從附近拖了些大點的殘枝樹幹,把蓮起所處的草叢掩蓋的更隱密,蓮起有傷,又是箭傷,傅敬堯不想移動他,隻怕腹中的箭頭會再造成更多傷害,隻敢用剩下的衣裳墊在蓮起頭下,希望能讓蓮起更舒適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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