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冰涼
相較之下熊保銀這邊就快多了。
他先去的劉安順家。
村書記劉安順正好在家裏坐著吃麵條。
由於沒有軋麵機,婆娘的手藝又不咋滴,下水一煮,全成了糊糊,讓人看就沒味口。
熊保銀暗地裏搖了搖頭,突然覺得這個看似冰冷無情的老書記也不是那麽難以接近了。自家自從嫂子和他大哥離婚之後,成不也吃的這種麵嗎?
“劉叔,在吃飯啊,我蘭姐炸了點魚,蘇嬌蘭,她家人少吃不了這麽多,讓我給您家送來。”劉安順本想推讓一番,可是才五歲的安子跑過去就捏了一個送進嘴裏咬了一口,點頭道:“還挺好吃的。”
劉安順一看兒子這麽沒出息,怎好繼續板著臉,雖然他臉上淺淺的笑意很快地隱匿了去,但又怎麽逃過有備而來的熊保銀,將碗往安子懷裏一送,笑道:“快趁熱吃了,冷了有腥味,就不好吃了。”
劉安順家的也從廚房裏出來了,“蘭怎地這般講究啊,炸魚最費油了!”一般的人根本舍不得,自己家都沒得吃哪有餘的往人家家裏送。
“顧爺家的顧太不回來了,他家鈺哥下河網的,顧家什麽樣的人家啊,哪裏看得上這些魚蝦的,提了一大筐,給我姐,我姐下午都醃上了,想著兩家離的挺近,關係又好,就讓我送過來了。”
安子雖然吃了魚,倒也很有眼色,將魚倒在自己家盤子裏,將碗又還給了熊保銀。
熊保銀接了碗趁機靠辭,劉家順家的虛留他吃了飯再走,他也笑著推辭了,“我姐炸的有點多,還有幾家我得快點送去。”
等人走遠了,劉安順家的才“呸”了一聲,一口一個“姐”,叫的倒是挺甜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親姐!好好的兒媳婦,就這樣被老牛給作沒了,現在肯定毀的腸子都青了!讓她手賤,以為想打就打了!”
分明是話中有話的樣子。
好在劉安順今心情好,“你管這麽多閑事幹嘛!”
婆娘立刻不話了。
劉安順家的卻心中一動,顧家怎麽這個時候大張旗鼓地給蘇嬌蘭送魚,而魚又送到了自己這裏?難道是顧家有意給她臉麵?
“蘇嬌蘭這次考試考了第一名呢。”劉安順道。
“那……”劉安順家的張了半嘴,舌頭在嘴裏轉了幾圈,終是沒出聲,但心裏明白,有顧家撐腰,蘇嬌蘭當定這代課老師了!
餘下學校裏送的就更輕鬆了。不一會兒熊保銀就完成了任務,向蘇嬌蘭交了差事。
“都挺高興的,姐辛苦了。鄭老師還特意告訴我學費可以再寬限兩個月,姐啊,你我跟老四到田裏釣鱔魚怎麽樣?”
“可以,不過要到縣城裏去賣。”縣裏有錢人多,知道鱔魚的價值。“早點賺錢,早點立起來。”
蘇嬌蘭完全是有感而發,想想自己前世,何嚐為生計奔波過,雖然也努力工作,但有著高學曆,做好簡曆之後,投到無論哪一家公司,人力資源部都會安排人耐心地接待、麵試。
不像現在,汲汲營營,費盡心思去籌謀,才換得一餐飽飯。
如果能回去不再回來就好了!
可她看看一張張幼稚卻對自己充滿了信任的臉,竟有一絲不舍。
“媽媽,你坐,你累了。”莉莉道,使出吃奶力氣拉著凳子往蘇嬌蘭麵前移動。
看著莉莉的動作,蘇嬌蘭的心竟意外地柔軟起來。
她伸手接過凳子,對著莉莉的額頭親了一下,才覺得雙腿又酸又脹,如果麵前有一張床,她必定會撲倒在上麵,再也不起來了。
蘇嬌蘭剛坐下,莎莎捧來一杯水,“媽媽喝,我摸了,不熱,姐姐倒的!“她指著莉莉頗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也拿些回去。有多的。”老四卻拉了老三的袖子,意思是讓他快走。
老三卻拿了個碗,“那我就不跟姐客氣了。”著撿了一碗,走了。
等到了家中,老四忍不住埋怨道:“姐專門讓咱們送了鄭老師和校長,已經在幫咱們鋪人情了,你還拿,過份!”
熊保銀將手放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端著魚進了牛氏的房間,“媽,這是我姐做的,你嚐嚐。”
牛氏仍舊背朝裏,頭也不抬,有氣無力地了聲,“放在那吧。”
“我姐每都炒菜去學校裏賣,今還暈倒了。”
熊保山心下疑惑,蘇嬌蘭今精神呢,哪見她暈倒了?
隻見牛氏猛地坐了起來,“你姐?炒菜到學校裏賣?”
“我蘭姐。”熊保銀下意識地挺了挺背。
“你叫她姐,她答應了?”牛氏複又睡下,卻聽三兒子道:“她對我們挺好的,一個人撐起了這個家,我理當叫她一聲姐。還讓我拿魚回來孝敬你。”
蘇嬌蘭拿魚回來孝敬她?!
可能嗎?
“她不知道在背地裏怎麽罵我呢!”牛氏長歎一聲。
“咱們就叫她姐,你就當多了個閨女,多好!”熊保銀不死心。
“我才不願意拿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哎,那算了,就讓莉莉她們伺候她吧。你不去,不定顧太就去了!到時候別後悔!”熊保銀完拉著熊保山就走。
牛氏躺了一下,見著人走了。起來抓了個炸魚啃了起來。
忽聽得窗外有人罵,“自己懶,睡在那裏不起來,還裝病,騙吃騙喝!”
這不是莉莉的聲音嗎?
這個死丫頭一定是跟在老三和老四後麵進來,想氣死她的!
慌得牛氏忙把咬了一口還未嚼碎的魚吐了,口中猶道:“誰裝病?誰吃了你家魚?還不快點拿走!”
莉莉真的進來端了那碗,看了半,看到那條被啃了一口的魚,“還沒偷吃!”
“我媽送魚是因為三叔四叔幫了我們家的忙!你又不幫忙吃什麽?”
牛氏燥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起來要追莉莉打,莉莉跑了。
牛氏因為要穿鞋子耽擱了時間,莉莉已經跑出大門了,見老三和老四還在廚房,衝到門邊指著她倆就罵,“把那個死丫頭帶回來做什麽?不見她還能多活兩年。”
兄弟倆置若惘聞,頭也不抬。
罵得久了,熊保銀抬起來頭,不耐地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
他那眼神,冰冷、厭惡、不耐、不屑……
牛氏驚得後恨了一步,心裏一片冰涼。
怎麽辦?
和大兒子已經鬧僵了,萬一老三老四再這樣……
牛氏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