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殺朱,朱現
安慶碼頭。
定遠水軍的旗艦,朱五的大都號,在幾條小船的指引下,緩緩靠岸。
大都號,前身是脫脫的巨型樓船。經過朱五手下的工匠改裝之後,已經徹底城了水面上的巨無霸。
大都號,高達十餘米有四層,每層設有走馬棚,不但可以在水面上橫行,也可以裝在士兵在江岸附近登陸。整個船身被塗成了紅色,其實壯麗。關鍵部位還包裹了鐵皮,還裝備了火炮等火器。
不可能小看古人的智慧,更不能小看古人的創造力。這個時代無論是水上還是海上,華夏的造船水平一直在世界前列。
岸邊,戰旗招展,陣勢森然。
無數定遠軍的將士,排成整齊的隊形在岸邊迎接朱五。
旗幟鮮明,陣型威武。
成千上萬沒有一點噪音,天地間為之肅殺。
如果不看旗號,說這些將士是蒙元皇帝的怯薛軍都有相信。
但是相比之下,跟隨朱五上岸的親衛中軍,則更為精銳。
當先數百名鐵甲騎兵開道,接著都是只露出眼睛的重甲親衛,身上鐵甲鱗片在眼光下熠熠生輝,宛如天神不敢直視。
朱五在這些士卒的護衛下,緩緩上岸。
「五哥!」
郭興上前一步,躬身保拳。
常遇春等人也馬上行禮,「大總管!」
朱五目光環視一周,放眼望去,視線之內都是定遠軍的驕兵悍將,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小三,老常,打得漂亮!」
和郭興,常遇春等人並肩而行,朱五笑道,「老三,給你兩萬人,以後你為安慶鎮撫,替我守好後路!」
「五哥!」郭興有些意外,隨後笑道,「你還是讓別人來吧,俺想在你身邊兒!」
「胡鬧!」
看著郭興清澈毫無私心的目光,朱五笑了笑。
郭興比朱五還小一歲,從濠州城結識開始,就跟在朱五屁股後頭,停朱五的吆喝。風裡雨里,刀里劍里,現在朱五的地盤鋪開,重要位置的大將必然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這事是能隨便換的?你有功勞就要賞賜,安慶是咱定遠軍的重鎮,沿江可通江西,又有水軍碼頭,是重中之重,給別人我放心嗎?你不用有啥顧慮好好乾,人家小四在鎮江都弄得不錯,你這當哥哥的還能落下?」
說完,朱五扭頭看看常遇春,「老常,你這陷陣營現在可是威震天下,過江之後攻無不克。你這猛將的名頭也是越叫越響,老話說一將能抵百萬兵,我看你叫常百萬算了。」
常遇春哈哈大笑,他為人耿直,最喜歡聽人的稱讚。此刻朱五寥寥數語,點名了他的功績和勇武,他怎麼不喜。
「你還得回金陵!」
朱五把偷側向常遇春的一面,小聲說道,「過了年,你領兵南下,去把揚州拿來!揚州是天下重鎮,這塊硬骨頭交給你常百萬了!」
「謹遵總管號令!」常遇春笑道。
不知不覺之中,朱五似乎已經成長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該怎麼和屬下說話,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恩威並施,這些小手段,似乎輕車熟路,信手拈來。
「五哥,進城吧。一路奔波,進城歇歇!」郭興在邊上說道。
朱五停住腳步,「不急,先把戰死的兄弟們抬船上去。」
人,落葉歸根。
淮西子弟活著的時候四方征戰,死了要魂歸故里。
攻打安慶寧國徽州三城戰死的兄弟都火化城骨灰,裝在罈子里,用白布包好。
用朱五的旗艦大都號,拉回和州,安葬在和州城外定遠軍的英烈墓中。年年有人祭拜,歲歲有人上貢。
這,是定遠軍的傳統。
朱五和郭興,常遇春等人站在原地,遠處幾輛打著白幡的馬車緩緩而來。
路上站著的定遠士卒們如潮水一樣,整齊的褪去,留下一條筆直的通道。
他們知道,馬車上那一個個小罐子里,裝的是他們淮西袍澤的英靈。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崇敬。
大都號緩緩調頭,再次啟航,朱五才翻身上馬,準備進城。
上馬之後,在迎接他的將士中,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容。
「王弼,你小子躲哪幹嘛?過來!」
定遠將士中,王弼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中,從人群後走出來,走到朱五面前,「見過大總管!」
朱五上下打量一翻,見他換了戰襖,笑道,「你小子這是陞官了?」
郭興在邊上說道,「五哥,安慶之戰這小子第一批衝進城的,他所在的千人隊千戶戰死,就把他提了上來。」
「我知道,報功的文書我看了。」
朱五剛想說些什麼,腦中卻不由得想起一個人。
「那個不爭氣的東西呢?」
郭興看看左右,小聲道,「營里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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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城!」
~~~~~~~
廬州。
街面上有些荒涼,往來的行人不多,買賣鋪子也半開半關著。
朱重八一身布衣,帶著幾個親兵在街上逛著。
「都他娘的快過年了,也不見點人氣兒!」
朱重八一邊逛一邊搖頭,廬州原來多繁華的城池,一場仗下來,老百姓驚成這樣。這市面沒個一兩年,恢復不過來。
打仗歸根到底打的還是錢,城池能保留多少元氣就保留多少。不然,都給禍害了,這城池只能越來越完蛋。
小五,早就看清楚這點。
從占定遠開始,就沒破城禍害過百姓。
一想到朱五,朱重八就覺得頭疼欲裂。
道衍說要殺小五,可是沒說啥時候,也沒說啥手段,更沒說細節。
而朱重八在經過幾日思索之後,心中還是有些猶豫。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猶豫,如此的遇事不決。
真坐看亂起?還是給小五報個信?
想到這兒,朱重八心中再也沒了閑逛的念頭。
「去,到旁邊糖鋪子給夫人買幾斤糖。可憐見的,吐得嘴裡都是苦水!」
親兵按著頭盔往邊上跑,跑到糖果鋪子門口喊,「大帥,沒開!」
朱重八不在乎的揮揮手,「砸開!」
「開門!開門!」
哐,哐,哐!
親兵的刀把在糖果鋪子的門板上砸的響亮。
這家不是不開了,而是看著有當兵的過來,給關了。
街邊,一處民居的二樓,一個眼神冰冷的看著帶親兵站在路邊的朱重八。
他,席應真派到廬州的死士,趙德彪。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青衣的道人,垂垂老矣面容枯瘦,眼裡帶著看破世俗的目光。
這道人就是接應趙德彪的人,從到廬州。趙德彪的衣食住行,行進線路,都是這個道人安排指引。
道人看著朱重八的方向輕聲說道,「那個布衣的高大男子,就是朱重八!」
德彪點點頭,附身慢慢彎腰把一個長長的鐵管架在了窗戶上。
等了兩天,終於在帥府門口等到了。
小和尚不在廬州,就先殺這個在的,殺人不分前後。
火銃架好了,點火繩的香也準備好了。
事到臨頭,德彪的手開始有些不自主的發抖。
「冷靜,冷靜!」
德彪閉上眼深呼吸,手指觸碰冰涼的火銃,就像平時在工匠坊射擊那樣,讓肌肉鬆緩下來。
再睜開眼,他眼中已經沒有緊張和猶豫,只剩下一絲清明,還有堅決。
「德彪,辦好了,你老母妻兒一家老小,下輩子衣食無憂。辦不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呼~~
德彪吐出一口粗氣,頭貼在火銃的把手上,眯著眼睛。
默念著,當初席應真教過他的話,三點一線。
漸漸的,火銃的槍線和朱重八的身影連成一線。
哐,哐,哐!
親兵還在砸門,「開門啊,買東西,人都死了?」
不遠處看著的朱重八,心裡突然湧出一股怒氣。
看老子來就關門?老子的生意也不做?老子是瘟神?
嘶!
火繩被點燃了!
「讓你叫個門也叫不開?」朱重八冷眼罵道。
嘩!
火繩劇烈的燃燒。
德彪的手放在了扳機上。
哐!哐!
「開門,買糖!」
嘶!!!
火繩快到了盡頭。
火星亮了,一陣白煙。
「你去,砸開!」
朱重八身手扯過一個親兵,手勁太大,親兵一個趔趄。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