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狗急要跳牆!
入冬之後,十一月十五又稱冬月十五,這是揚州上香的大日子,這一張母必然要上玉山,這個習慣已經延續了三十多年。
張母信佛信道,十年前,她開始供奉玉山清虛觀,劉道婆劉神仙現在有這麽大的名氣,張母的供奉功不可沒。
今年,張母出行的規格又不同往常,今年張家多事,張家大房張承東去了京城之後,張家先是在詩會上丟了醜,花了幾萬兩銀子捧人,為了露臉,結果張家人成了別人的陪襯,幾萬兩銀子花了,反而惡心到了自己,張承西這件事實在是辦得不如意。
第二件事是張家內宅,張承西的老婆蘇夫人興風作浪,攪得內宅不安生,惹了老太太很鬧心。
第三件事便是張承北被潑皮毆打差點送了命,這事兒尤其讓張母傷心,這件事張家還不敢往外宣揚,因為張承北是在人家有夫之婦的床上被打,提到這件事,揚州人就會扯到了張薔的那件事,來去,這是張家的醜聞。
張承北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老太太的三個兒子中,她最鍾愛的便是老三,卻遭遇了這樣的橫禍,可想而知老太太的心情是多麽糟糕。
幸虧,張承北的性命保住了,老太太心中略略得到了一些安慰。但是,張承北斷了手腳,落下了殘疾,這一輩子再想走科舉仕途那是斷然沒有希望了,老太太還想著老三光耀張家的門楣呢!現在成了一場空了。
張承北的事情還沒了,張家內部梁實又出事兒了,梁實貪銀子的事情被捅了出來,全家震動,幸虧花寒筠關鍵時候穩住了局麵,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大的禍事呢!
反正一句話,張家最近事事不順,張母這一次上玉山備的香燭、銀子、擺出的排場比往年翻了了一倍,老太太信道,下麵的人便跟著起哄,冬月十五當,張家出行的車馬浩浩湯湯,擠滿了新陳河的街道。
張家內宅的太太們、奶奶們、姑娘們幾乎是傾巢出動,管家崔大親自給老太太駕車,大隊伍一路浩浩湯湯的出城,直奔玉山清虛觀。
清虛觀這一邊,為了迎接張家一行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在搭建屋舍,張家的人太多,除了太太、夫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沒有院子下榻,老太太在山上住七,其他的隨從人員都隻能住臨時屋舍。
諾大的清虛觀後麵,全部被圈了起來,白花花的銀子花出去,都是張家掏的錢,崔大家的在這邊管事,二奶奶花寒筠提前兩就過來這邊,到冬月十五這一,所有的工程全部竣工,一應的人手卻不能離開,大家都得齊齊迎候張老太太過來呢!
清虛觀上香祈福,最重要的便是祈求張家太平安康,另外還有祈求老祖宗福壽綿長,身體康泰。
老祖宗信道,篤信有神仙庇護便能福壽綿延,神仙又需要虔誠供奉,排場人手尤其不能少,排場越大,香燭祭祀越多,自然便越虔誠。
花寒筠深諳老太太的意思,所以花銀子她是一點也不含糊,反正手上抓著管家的對牌,銀子都是公賬上支取的,以前倘若遇到了這種好差事,她肯定還會撈一些油水。
但是今年尤其是最近,她處理梁實的事情發了大財了,區區一點銀子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她一門心思都是要討老太太歡心,公賬上的銀子支出去,全都用在了這一次老太太敬香上。
因為銀子都花到了實處,排場自然就不了,冬月十五當,從清虛觀新竣工的道場往下,彩旗飄揚,道場上高台林立,密密麻麻的信眾排成黑壓壓的人群,從道觀一直排到山腳下。
道觀裏的道士一色新道袍,三十六個道士在道場上做法,其餘的道士一起迎接到山門之外,恭迎張家老太太的車隊。
山頂,花寒筠和柳紈兩人並肩而立,從柳紈的院裏麵可以很清楚的俯瞰老太太的車隊從遠處迤邐而來。
柳紈神情有些緊張,道:“寒筠,您老太太這一次過來會不會讓我回去?這一次多虧了你,要不然……要不然……我可以在山上也住不下去了。”
花寒筠嗬嗬一笑,道:“姐姐,你這心思就是複雜得緊,心中想回去,又擔心回去之後又會惹麻煩。
住在這山上,青燈古觀,卻也著實寂寞,尤其是做了那麽多點心,自己吃不完,卻又送不出去,實在是苦惱得很呢!”
柳紈一下愣住,她聽出花寒筠在取笑她,她臉紅不語。花寒筠的可沒錯,現在她心中真的很複雜,不能平靜。
她離開張家之後,張家出了很多事情,三老爺張承北被人打了,甚至差點被打死了,這事情尤其讓她心驚肉跳。
因為這件事的背後,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陸錚,她又擔心柳鬆是不是也牽扯到了其中,這些日子,雖然沒有聽到關於陸錚和柳鬆受牽連的消息,可是她心中就是不能平靜,每都想著這事兒,鬱鬱寡歡。
她很清楚,就算她回到了張家,也幫不了陸錚分毫,反而可能會惹得張承北重新生覬覦之心,那樣又還會惹出新的麻煩來。
但是,她實在是想見見柳鬆,也想……也想見見錚哥兒,他們是否還好呢?
柳紈和花寒筠一對妯娌就那樣站著,陷入了沉默。
崔大家的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他壓低聲音道:“二奶奶,這一次陪同老祖宗上山的人可不少。
我們崔家的大嫂子,還有梁家的老婆子也都一並上山了,為老祖宗祈福嘛,大家的心思都虔誠恭敬,力求做到盡善盡美,二奶奶您是不是?”
花寒筠一笑,道:“崔家嬤嬤,都是你們這些長輩的事兒,您跟我我哪受得起?我這二奶奶,也就管一些閑事兒雜事兒。
像您和梁家的嬤嬤,那可都是老太太多年的交情,在張家你們也都是備受尊崇的長輩,就算是我們家大老爺,那也得叫你們一聲長輩呢!”
崔大家的咧嘴一笑,道:“二奶奶得我腳下都漂起來了,不過,這些年崔家和梁家的關係的確是愈發緊密,老太太恩賜得多,兩家的日子也都好過了。
這一次梁家出了一些事情,估摸著一方麵是梁家有人豬油蒙了心,壞了規矩。另外,也不排除有外人煽風點火的因素。
三老爺出了這麽大的意外,這件事背後梁家有沒有關係,是不是隻有梁家的關係?今年從春到冬,陸家的哥兒是越活越滋潤,家裏這麽多事情,他都置身事外了麽?
張家多事,會不會是福祿都被別人搶了風頭,被外姓人得了便宜哦!”
崔大家的得輕描淡寫,可是這話入花寒筠和柳紈耳中則是讓他們心驚肉跳,崔大這話的矛頭可是直指陸錚呢,三老爺的被打和陸錚聯係到了一起,那可是都要塌下來了。
柳紈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度難看,她一顆心不受控製的劇烈跳動,臉色變得蒼白。
花寒筠神色倒很平靜,她咯咯一笑,道:“崔嬤嬤,您這是自己的意思,還是其他人的意思?這些話可不能亂,得好倒也罷了,倘若犯了老祖宗的忌諱,那可就不好了!”
崔大家的道:“二奶奶得是,像我們這等婦人,就算是心中有那麽一些想法,卻也是斷然不敢亂嚼舌根子的。
可是這年頭有句話得好,狗急了要跳牆,二奶奶啊,現在有些人是真活不下去了,她們是什麽心思,二奶奶難道不懂?”
花寒筠手微微一抖,忽然之間,她背後升騰起一股涼意,這一次老太太上香的七,可太平不了了呢,梁家趁著這個機會,要反擊了,他們要咬死陸錚!
最近一個多月,花寒筠和張敬兩人輪流踢皮球,把梁實貪的銀子是一點點的摳出來,到目前為止已經摳了差不多三萬兩了。
這麽大一筆巨款,花寒筠得了一多半,梁實做夢都沒想到,他想著離間花寒筠和張敬的夫妻關係,結果成了張敬夫婦兩人沆瀣一氣,共同對他出手,梁實有鐵證在花寒筠夫婦手上,他哪裏有反抗的餘地?
然而花寒筠畢竟還是嫩了一些,她就沒想到這一次上香是個時機,她被提前派到玉山這邊安排布置,梁實暗中已經準備好了一個計劃,請出了梁家的老嬤嬤,要把陸錚給咬死。
這個事兒太突然了,如果是在其他的情況下,可能花寒筠還有辦法,可是現在這裏是清虛觀,梁家手上有沒有證據都不重要,關鍵是老太太在這個環境,她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所謂證據,也不過是為了讓老太太相信而已,劉道婆和梁家的老嬤嬤是嫡親的姐妹,梁實走出這一步,肯定已經把劉道婆這裏的關係疏通順利了。
花寒筠目光看向山下,此時劉道婆親自率領弟子的迎接隊伍已經到了山門外,而老祖宗也下轎了,已經和劉道婆上話了,崔大家過來的時機也的確巧妙得很。
“二奶奶,這一次除了這個姓陸的,我們皆大歡喜,他們是趁一時之快,出一口惡氣,奶奶卻是除去了一心腹大患呢!”